《存稿》沈暝

89、渡斜烟淡月笼沙

　　一个人间接杀死自己的父亲，是否是大逆不道，是否应下十八层地狱？
　　戚宾白却觉得无所谓，如果那个男人，也能被称为父亲的话。
　　看着戚贤被捆上法场，看着他身首异处，戚宾白竟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快感，好像整个人从灵魂开始又活了过来一般。
　　他这是自作自受，戚宾白这样想。
　　“小妹，终于给你报仇了。”坐在房中，他喃喃道，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来。
　　他很少会落泪，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他是长兄，他不能够也不应该软弱。
　　“变态……你？！”推门而入的青年，脸上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他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父亲…节哀顺变。”谈明远手忙脚乱的想安慰他。
　　“我不是因为他。”戚宾白抹了抹脸，为自己倒了杯水。
　　谈明远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那张又恢复了平日的冰冷的脸，欲言又止。
　　“我曾经有一个嫡亲的小妹。”最后，还是戚宾白先开了口。
　　谈明远明白他口中的嫡亲所指，秦均告诉过他们，戚贤是一个风流之人，戚宾白自然有不只一个妹妹，但他所说这一位，是与他同母的。
　　“后来，他被那个男人杀了。”戚宾白说到这，语调有些哽咽，“那时的我太弱小，连她都保护不了。”
　　谈明远不敢问再多的，他只是伸手在戚宾白背上轻拍，沉默着陪着他。
　　“现在他也死了，小妹她，会恨我吗，她能安息吗？”
　　谈明远苦思良久，最终回答：“她或许，从没有恨过谁。”
　　死人是不会恨的，个中情感都存在于活着的人的执念内，归根结底，无非是一个心字。
　　戚宾白心中有恨，也有愧，因而他始终是放不下，谈明远想，之前的他又何尝不是。
　　他心里也有恨，因而有执，他要六壬舍为他师兄的死付出代价，所以仅管违心，当时的他，答应了戚宾白的要求。
　　“你来做什么？”
　　“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留在你身边吗？”谈明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先前对你多有误解，所以才会逃跑，抱歉。”
　　“如果是那个约定，现在可以作废了。”戚宾白道，“那只是一个借口，仅为了和六壬舍抢人。”
　　“那你希望我离开吗？”
　　戚宾白被他问的愣住了，其实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那种孤独，而如今忽然有一个人，愿意陪在他身边，而他也不排斥这样一个存在。
　　他要答应吗？还是拒绝。
　　说实话，他无法回答。
　　他有太多的顾虑了，他不想谈明远跟着他一同陷入危险中，也不希望谈明远，因为他遭受非议。
　　“说一句真心话就这么难吗？”谈明远问道。
　　“如果你想，那就留下吧。”最后戚宾白给出了一个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