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情》你二不二

6、第六章 微醺春夜 心事难藏

　　第六章
　　夜色沉沉，风微微拂过客栈门前的青石板，带着些许潮湿的气息。
　　宋云之静静地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沉吟道：“孟念一和七煞教确实有些牵连，否则我也不会找他搭线。但白晓晓……她的故事，有些太完整了。”
　　江元易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试探：“你向来心思缜密，凡事讲究逻辑，可你不觉得，这世间并非所有巧合都是人为？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只是‘刚好’？”
　　宋云之抬眼，眸色深沉，并未直接回应。他打量着江元易，忽然低声道：“元易，你觉得我如何？”
　　江元易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一时愣住，随即挑眉道：“你？冷漠无情，难以琢磨。”
　　宋云之不置可否，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却依旧温和：“也许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江元易不再说话，转身上楼回房，宋云之目送他的背影，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缓缓收回目光。
　　次日清晨，江元易推门而出，正好看到宋云之站在客栈门口，低声吩咐着什么。刘影点了点头，随即匆匆离去。
　　“让刘影去办什么了？”江元易走上前。
　　“玉昆袋。”宋云之淡淡地道，“不出三日，应该会有消息。”
　　江元易点点头，随口问道：“晓晓呢？”
　　“后院洗衣。”宋云之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她不止洗了你的，还一并收了我的。”
　　江元易眉头微蹙：“她不必做这些。”
　　“你心疼？”宋云之语调平稳，目光却多了几分审视。
　　江元易皱眉：“她不是仆人，何必如此。”
　　“你觉得她只是受你恩惠，心存感激，便自愿做些事？”宋云之低低笑了一声，话锋微转，“你倒是容易相信人。”
　　江元易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转身走向后院。白晓晓听见脚步声，回过头，露出笑容：“主人。”
　　江元易看着她手中拧干的衣物，轻声道：“以后不用做这些。”
　　白晓晓怔了一瞬，随即笑道：“可我愿意。”
　　江元易不再多言，只是沉默着接过她手中的衣物，转身回屋。
　　午后，客栈内气氛略显沉闷，晓晓忽然兴奋地跑过来：“主人，今天是寒食节，听说城里有蹴鞠、诗会……我们去看看吧？”
　　江元易想了想，点了点头。白晓晓又看向宋云之：“宋公子也一起吧？”
　　宋云之抬眼看她，目光淡淡地扫过江元易，最终轻嗯了一声。
　　——
　　南桥热闹非凡，街道两侧摊贩林立，人声鼎沸。
　　宋云之走在前面，神色淡然，江元易与白晓晓落后几步，兴致盎然地四处张望。
　　晓晓看着两人，笑意未减，忽然轻声道：“主人，我刚刚路过时，看到前面有个花伞摊，想去看看。”
　　宋云之瞥了她一眼，随意道：“正好，我的宣纸用完了，替我带些回来。”
　　他递给她一些银两，又道：“我们还有些事，买完就回客栈。”
　　晓晓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南桥之上，一座老旧的石桥横亘在两座高塔之间。
　　宋云之与江元易跃上桥身，脚步方稳，一个身穿布衣，头戴斗笠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宋云之不疾不徐地从怀中取出一枚圆形玉佩，男人见状，微微一怔，随即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恭候多时。”
　　宋云之让他起身，语气沉稳：“不要耽搁，把情报讲清楚。”
　　那男人站起，仍未抬头：“属下接到城主飞鸽传书，立刻命人追查七煞教踪迹，损失了三位兄弟，才查到总坛位于绝命谷。那里仅有一条极窄的栈道通行，强攻几无可能。”
　　宋云之微微颔首：“很好，还有其他消息吗？”
　　那人补充道：“属下还接到云少的另一道命令，已通知刘影，他应当很快赶来。”
　　话音刚落，那人迅速跃下桥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江元易看向宋云之，低声道：“这七煞教的事情，还真是棘手。如果能救出孙伯伯和水儿，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宋云之听闻此言，神色微微一动，似是无意地轻笑道：“人情？我倒想听听，你准备怎么还？”
　　江元易怔了一瞬，不知为何，心口忽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看着宋云之，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时的画面。
　　风轻轻拂过，吹起宋云之的衣袂，也吹动了江元易的思绪。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匆匆靠近。
　　“云少。”刘影气息微喘地行礼。
　　宋云之回神，淡声道：“事情办得如何？”
　　刘影稳了稳呼吸，道：“晓晓姑娘一路无异样，买了宣纸便回了客栈。她还特意为你们备下寒食节的冷食和好酒，没有任何可疑举动。”
　　宋云之点头，目光深邃。而江元易皱起眉，略显不悦道：“宋云之，你怀疑晓晓？”
　　宋云之语气依旧平静：“元元，我只是谨慎。”
　　江元易沉默片刻，终究未再争论，心底却莫名被宋云之最后的那句话撩动了心绪。
　　“元元，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我，要相信我，因为我绝不会负你。”
　　夜色下，二人相视而立，确看不清对方。
　　回到隐月楼，白晓晓早已准备好寒食和酒菜。
　　露台上，微风轻拂，月色如雾，洒在石桌上，映出淡淡的银辉。
　　刘影与白晓晓因不饮酒，早早回房。江元易与宋云之却继续对酌，杯盏相碰，氤氲的酒香在夜色里缓缓弥漫。
　　江元易微醺，举起酒杯轻笑：“节日，还是要和最重要的人一起才算完整。”
　　宋云之轻瞥他一眼：“你喝醉了。”
　　江元易挑眉，突然凑近，目光含笑：“宋云之，你这发冠挺好看……”
　　话音未落，他已伸手摘下宋云之的束发冠，长发瞬间散落，夜风拂过，平日里整肃的宋云之竟透着几分随性。
　　宋云之眯起眼睛，神色不明：“江元易。”
　　江元易哈哈一笑，刚想再戏谑两句，脚下一滑，直直跌向宋云之，宋云之眼疾手快地拽住他，两人猝不及防地倒在软垫上。
　　气息交错，江元易睁大眼睛，酒意未散，脑海一片空白。
　　宋云之低声道：“闹够了？”
　　江元易心跳紊乱，脸颊微烫，慌乱中赶紧别过头：“……睡觉！”
　　宋云之盯着他片刻，终是松手，站起身，低低一笑：“孩子气。”
　　这一夜，夜色幽微，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蔓延。
　　第二天清晨，江元易起床的时候头还有些发沉，他皱了皱眉，抬手挡住窗外刺眼的晨光，缓缓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房内寂静无声，空无一人。昨夜的记忆支离破碎，他依稀记得自己趴在桌上，看着宋云之饮酒，可之后的事情却完全回想不起来。
　　一出房门，他便迎面撞上了白晓晓。白晓晓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旋即低声说道：“主人，我去准备早饭。”话音未落，便匆匆跑开了。
　　江元易微微皱眉，刚要叫住她，白晓晓却像是逃跑般迅速消失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刘影从酒楼外走了进来。看到他时，脚步微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正色，恭敬地道：“江公子。”
　　“宋云之呢？”江元易直接问道。
　　“云少刚刚让我去赛乐楼找孟念一来酒楼商议要事，应该还在房间吧。”刘影语气一本正经，却不等江元易再问，便一溜烟地跑远了。
　　江元易狐疑地看着刘影的背影，分明听到了他细微的笑声。
　　“到底怎么回事？”他更加迷惑了。
　　这时，酒楼门口又进来了两名客人，一男一女。女子一见到江元易便掩面轻笑，而男子也盯着他看了几眼，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江元易心头一紧，隐隐察觉不妙，急忙跑回房间，对着铜镜一看，瞬间愣住。
　　他的脸颊上，各画着一只小鸡吃米，圆滚滚的幼崽，连嘴巴都被点上了小米粒，整个画面活灵活现，颇具童趣。
　　他僵在原地，片刻后回过神，怒不可遏地低吼：“这画工……还不错？”
　　随即猛地一拍桌子：“呸呸呸！现在不是讨论画工的时候！”
　　他怒气冲冲地冲向宋云之的房间，推门而入。
　　宋云之安然端坐在书桌前，神色自若，手中翻着书卷，看到江元易闯进来，目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继续读书，仿佛根本没看到他脸上的“杰作”。
　　江元易气得咬牙切齿，冲上前怒道：“你多大的人了？三岁孩童吗？居然搞这种无聊的把戏？”
　　宋云之慢悠悠地抬眸，语气平静：“你不打算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江元易怔了一下，昨夜的片段断断续续地浮现——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看宋云之喝酒，然后……然后他醉了，宋云之背着他，然后……
　　他咬了宋云之。
　　江元易猛地一僵，眼睛瞪大，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随即脸色瞬间涨红。他猛地转身，拨腿就要逃。
　　谁知宋云之比他更快，身形一闪，直接拦在门口，修长的手臂懒懒地撑着门框，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江元易讪讪地干咳一声：“呃……晓晓刚刚说有要紧事找我，可能和七煞教有关，我、我得去看看。”
　　宋云之微微一笑，步步逼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怎么，想起来了？”
　　江元易的背已经抵在墙上，正琢磨着怎么脱身，却见宋云之忽然低下头，贴近他的耳侧，语气悠然：“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说……你很喜欢……”
　　低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拖长，微热的气息轻拂过耳侧，江元易瞬间僵住，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
　　他的心跳忽然乱了节奏，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稳，甚至不敢回头看宋云之的表情。
　　他慌乱地偏开脸，耳尖微微发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瞎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云之轻笑了一声，缓缓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嗯，忘了就算了。”
　　江元易心头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趁机溜走，便听宋云之再度悠悠开口：“不过……这脸上的画，倒是挺可爱的。”
　　江元易：“……”
　　江元易咬牙切齿：“宋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