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情》你二不二

18、第十八章 江元易的身世之谜

　　暮色低沉，夕阳余光映照在远处白墙青瓦之上，闪烁生辉。
　　江元易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陷入了一阵恍惚。
　　多年来，虽然江元易和紫光真人深居简出，未曾涉世，但因为他身负血海深仇，从未有过片刻的宁静。而后师傅驾鹤西去，他血洗江心虎满门，虽然报了仇，但常常在午夜时分惊醒。
　　其实他也悔过、恨过，毕竟自己曾残害过无数无辜的生命。他的做法无论怎么看，都与那个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愤恨的大伯无异。
　　但事已至此，江元易只想完成爷爷的遗愿，重整羽灵山，然后多做一些对天下有益的事，为自己赎罪。
　　正当江元易陷入沉思时，他突然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江公子。”
　　江元易听出是孙清崖在敲门，他赶紧收敛思绪，急忙开门。
　　“孙叔叔，快进来。”江元易把孙清崖请进屋子，示意他坐到桌前。
　　“孙叔叔，你的伤怎么样？在天牢里的三个月怕是您也受了不少苦吧。”江元易边说着，边为孙清崖倒了一杯茶。
　　“哦！无碍。想来多亏了你们和李重冰达成了协议，他也没有过分为难我。咳咳……”孙清崖说到。
　　江元易看他自回来后行动不便，知道他肯定没少受苦，这些话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江公子，我有一事想问？”孙清崖接着说道。
　　“孙叔叔，和我还需要见外吗？您直说便是。”江元易认真地回答。
　　孙清崖是蔚然城的部下不假，但多年来与玉灵山有着深厚的关系，虽然爷爷和蓝叔叔都已不在，但江元易绝对相信孙清崖的为人。
　　“你知道宋云之是什么人吗？”
　　“嗯，我知道。”
　　“好。那我今天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的。但蓝无云不在了，而蔚然城的情况有变，我思来想后，觉得这件事必须告诉你。”
　　孙清崖的低沉语调和严肃神情让江元易心中隐隐觉得接下来要说的事，必定是大事。
　　“蓝无云有没有让你去蔚然城找宋连祥？”孙清崖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江元易震惊不已。
　　他记得爷爷临终时的嘱托，只有蓝叔叔和他在场。而且，周天令这种大事，任凭孙清崖和玉灵山关系再亲近，蓝叔叔都不该透露半分。
　　江元易没有说话，只能默默等待孙清崖继续。
　　“小易，我觉得凭我和你们家的渊源，我可以这么叫你，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孙清崖就是你的家人，杏花岭也是你的家。”孙清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十几年前，我曾经为现在的朝廷做事。那一年奉命执行任务，但任务失败，朝廷有意将我们灭口。是江姑娘，也就是你母亲，江玲，她救了我！江姑娘有意让我入玉灵山，但玉灵山百年来和朝廷关系极为密切，五大会长在朝中的关系又是盘根错节。而我当时又遭朝廷追杀，实在不适合留在玉灵山。我不愿为难她，所以偷偷离开了。谁想我们竟然在蔚然城，宋连祥身边相遇。”孙清崖的话语带着一丝忧伤，回忆起往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江姑娘这一生也是坎坷的紧，后来她回了玉灵山，我也一直与她保持联系。再后来，你出生了。然后，你母亲再后来的事，你也清楚。”
　　孙清崖没有继续提起当年的痛苦，但江元易明白，那些年对于母亲江玲来说，定然过得艰难。后来玉灵山遭遇江心虎屠杀时，他曾多方寻找过江元易。
　　孙清崖喝了茶，接着说道：“遭遇变故后，我一度找不到你，但后来找到了蓝无云。他告诉我，你被紫光真人接走了。可是两年前，有一天，蓝无云突然找到我，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要把水儿留在我身边。接下来的事，我也不清楚了。只是，听说蓝无云死了。”
　　“蓝叔叔是为了救我死的。”江元易语气沉痛地说道。其实这段往事，他一直不愿提起，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但还是说了出来。
　　“两年前，我偷偷下山找到蓝叔叔，荒唐无知的我竟然傻到要去给爷爷报仇。蓝叔叔多番劝我小心行事，但当时我已被仇恨压得喘不过气来。”江元易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孙清崖费劲地抬起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元易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续说道：“蓝叔叔最后决定带着他的手下和我一起去找江心虎报仇，但最后依然寡不敌众，蓝叔叔是为了我才……”
　　江元易回忆起那段往事，内心充满了愧疚与痛苦。
　　“少山主，快走！快走啊！”蓝无云捂着伤口催促。
　　“蓝叔叔我不走，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走。”江元易眼含泪水，扶着受伤的蓝无云。
　　“小易，你快走！韬光养晦，只有足够强大了再想着报仇。快走！”蓝无云强忍着疼痛，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蓝叔叔，我这辈子可能报不了仇了，但我不怕死，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啪！”一巴掌打在江元易脸上。
　　“你不走，我现在就自刎了结了自己。如果你死在我面前，我有什么脸面下去做鬼？你让我怎么面对老山主，怎么面对小姐？”蓝无云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些话。
　　江元易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无知与自大，竟然害死了那么多人。
　　“小易，我把水儿交给你了！你记得去杏花岭找孙清崖，你也见过他几面，这人可信。水儿以后就是你妹妹，替我照顾她！”蓝无云最后的叮嘱带着无尽的悲痛。
　　“快走！”不等江元易反应过来，他的手已被蓝无云从自己手中挣脱，跳出了那片残破的废墟。
　　“小易……小易……”蓝无云的呼喊声渐行渐远。
　　江元易猛地回过神来，孙清崖的声音再次把他拉回现实。
　　“这都是命，我相信，即使让他再选一次，结果也不会改变，这不是你的错。”孙清崖安慰道。
　　江元易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回应道：“我没事。”
　　“孙叔叔，那你今天找我，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总不是要讲您和我家的渊源这么简单吧？”江元易接着问。
　　“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相信，虽然我是蔚然城的人，但江姑娘的恩情我必不会忘记。”孙清崖顿了顿，并不是犹豫，而是给江元易一个思考的时间。
　　“你可知道你的生父是谁？”孙清崖突然问道。
　　“您知道我生父是谁？”江元易有些激动，心里涌起一阵疑惑，没想到孙清崖会提到这件事。
　　“孙叔叔，我生父到底是谁？”江元易急切地问。
　　“你的生父就是蔚然城主，宋连祥。”
　　“什么？宋连祥！”江元易内心的震惊几乎无法言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元易和宋云之相识之后，也曾想过，为什么爷爷让自己去找宋连祥，为什么周天令会在蔚然城。
　　他甚至想过自己和宋云之会兵刃相见，拼个你死我活，但从未想到，这个人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江元易脑中一片混乱，眼前的吻，更让他深感不堪。他觉得体内气海翻腾，头痛欲裂，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江元易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孙清崖坐在他身边。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江元易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但孙清崖就在那里，而此刻的他，感觉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孙清崖看江元易动了动，知道他想清醒过来，赶忙扶着他坐直了身体。
　　“这些天，我看在眼里！宋云之确实对你有别于旁人，而你似乎...唉...孽缘啊...小易，原谅孙叔叔，我真的没办法不告诉你这个实情。不然，我会愧对江姑娘的恩情。”
　　“孙叔叔，你有什么错呢！我还要谢谢你，没有让我酿成大错，不然我将来有什么脸去见我娘。”江元易面如死灰，但分明是已经恢复了理智。
　　“孙叔叔，我还有一个请求。这个事情，你不要告诉宋云之，我俩本来就是为了救人才凑在一起。现在我心中有数，定然不会做出…”江元易的声音渐渐低沉，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孙清崖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看江元易没有什么反应，孙清崖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只能先让他冷静一下。
　　江元易独自在房中躲了两天，之后，他想通了。他唯一在乎的，只有救出蓝水儿和找到周天令。
　　既然宋连祥已经有了宋云之这个儿子，自己是否存在也无所谓，他也正好如此想。
　　只要结束了这一切，不管宋云之是否知道他的身世，他都会离开，二人也终究会老死不相往来。
　　但想到这一点，江元易的心中却是隐隐的痛。如此多日的朝夕相处，甚至于自己曾对他动过那样的念头，怎能说不痛？
　　说一点不难过是假的，但他也明白，自己并不至于承受不起。
　　第二日中午，宋云之来敲开了江元易的门。
　　“元元，我让计瑾台准备了糯米鸡，你那日不是说特别好吃吗？走，下楼去。”宋云之说完，抬腿就要走。
　　江元易却没有出门的意思，他说道：“我这两天总觉得困倦，也没有什么胃口。”
　　宋云之一听，转过身来说：“元元，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请医馆的大夫看看？”
　　“不用，我没事！”江元易想了想，又说道：“我只是担心水儿。”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提到蓝水儿。可是，他心里确实也很担心，已经四天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难不成他真的是诓骗我？”江元易低声嘀咕了一句。
　　“谁骗你？”宋云之问道。
　　“哦...没事。我只是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会不会被那人骗了。”江元易脸色平静地说道。
　　“你别着急，我的人也在想办法，只是还需要点时间。好了，你别担心了，他有没有骗你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骗我们元元的。”说着，宋云之伸手想要搂江元易的肩膀。
　　江元易下意识地闪开了，往后退了两步。
　　宋云之一愣。
　　虽说平时江元易也常以摆出嫌弃的姿态与他玩笑，但宋云之看得出，那只是江元易与自己调侃的方式。
　　可刚才的动作，像是有些害怕。
　　宋云之没有多想，以为江元易只是在焦虑中有些不安，便说：“你若真不下去吃饭，我可以叫人把饭菜送到你房里，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真的不用，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孙叔叔说有个旧识可能会帮上忙，我去看看。”江元易随口编了个借口。
　　宋云之听他这么说，以为是孙清崖在乾京有某些暗桩不方便让他相见，江元易才想出了这个理由。
　　其实蔚然城根本不插手各分部的事宜。
　　宋云之点点头，说道：“那好，小心点。”
　　江元易走出佳灵客栈，漫无目的地在乾京的街道上闲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便在路边的茶摊坐了下来。
　　他喝下一口茶，悠悠地说道：“乾京果然是好地方，随便一个茶寮煮出的茶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正想问问老板用的是什么茶叶，却未开口，旁边桌上三位客人便争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