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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十七一汪清水搅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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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近黄昏,天空中的晚霞行千里,一抹红云描出万里长河,如此美好的意境下,凤息宫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皇后娘娘!”
“叫什么皇后!叫郡主!”
“请皇后娘娘恕罪!”
“给本郡主滚出去!剥个螃蟹都不会!要尔等这帮奴才有什么用?”
“哐当!”
“啪!”
“哇哇哇!!!哇啊啊啊!哇啊啊啊啊!”
脚步还未踏进凤息宫宫门,就先听到那声怒骂,随之而来的碗筷碎地,关门声,还有小孩的啼哭声。
江翰栖顿了一下脚步,下一刻,快步踏进。
“皎皎!”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地面,和紧闭房门的房间,他喊了一声。快步上前抱起正在哭的小娃娃,哄了起来。
“不哭,不哭,皎皎乖!”
“爹爹...娘亲亲...娘亲亲生气气......”江雨均正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嗲声嗲起的哭诉着。
金发碧眼的精致小脸正鼓得通红,像只被欺负的小兔子一般,原本那双亮蓝的眸子淡去,眸中的只剩下清淡的水蓝色,毫无亮度。
他心里一软,耐心的哄了起来:“娘亲亲心情不好,皎皎乖乖的,咱们到点睡觉觉了。汝先睡觉觉,醒来阿娘心情就好了,好吗?”
和在侯爵府那时候的暴躁不同,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十分轻,像是怕惊了这孩子。
“真的吗?乖乖睡觉觉,醒来娘亲就不气气了吗?”
江雨均粉鼓鼓的小脸十分惹人怜爱,他眨着红彤彤的眼睛抽了一下,奶声奶气的嗓音有些哑。
“嗯嗯~当然啦~”
江翰栖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柔声哄着:“爹爹什么时候骗过皎皎~”
“那…要~”
江雨均糯糯的抽噎了一下,抱着江翰栖的脖子,软软萌萌的撒娇道:“要听爹爹唱摇篮曲~”
“爹爹给汝唱~”江翰栖溺爱一笑,给他换个了舒服的姿势,让他睡自己怀里,然后轻轻哼唱起来。
“月儿挂,风儿起,树叶儿唰唰落满庭,夜晚儿静静好幽鸣,月桂儿香袭人心,脚步儿悄,动作儿轻,摇篮儿宝宝要眠眠。”
伴随歌声的催眠,江雨均沉沉睡去。
抱着江雨均的他,忍不住蹙眉,这孩子胆子很大,性子也好,平时怎么吓都不哭,就是阿风脾气不好,她心情一不好,会感染他。
现在临近黄昏,又到到了皎皎该睡觉的时候,方才阿风那砸东西的动静,倒是把他的瞌睡虫给吓出来了。
阿风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这后宫已经快关不住她了。
而且皎皎的眼睛,一哭就会褪色,好在这一点,除了阿风和乐于这种天生灵眼的人可以看得见,宫里这些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的,否则,怕又是一场骚乱。
哄睡江雨均,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宫女,江翰栖问:“怎么回事?”
林淼淼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十分委屈道:“回皇上,汝方才嫌弃螃蟹难剥,所以发了脾气,奴婢剥壳去剩的肉又凉了,这才……”
蒋雨舟依照当初说好的,她进了后宫,做了凤息宫的掌事姑姑,算是宫女里面第一人,可是这苦差事还不如莜椮园的管事呢!
这位皇后可真不好伺候,以往做郡主的时候,性格要多随和有多随和,现在天天变了法的刁难他们,吃西瓜不要籽,吃瓜子不要壳,吃饺子不要馅,连核桃都要人手剥!
真说起来,人都是得了权力就无法无天,原本尊贵的郡主做了皇后,自然是不例外!
江翰栖叹了口气,无奈道:“起来吧,收拾干净,退下。”
“是。”
那一众宫女迅速收拾好地上的杂碎,退了出去,留剩江翰栖一行人在殿外。
“高效。”江翰栖喊了一声,高效上前一步。
“奴才在。”
“东西放下,汝也下去。”
“是。”高效放下那个包袱,立刻退下,院中就剩江翰栖和身后两个人。
“叩叩。”
江翰栖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声怒骂:“滚!”
“是吾。”
屋内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又骂:“是汝也滚!”
江翰栖低声道:“......皎皎睡着了,汝生吾的气,别牵连孩子,好歹让孩子进房里睡。”
半晌,屋内没有动静,他又道:“这孩子睡觉离不开汝,一定要汝陪着,他现在睡不稳的,一会醒了又要闹......”
“吱嘎......”江翰栖在门外等了许久,屋里的人忿忿开门,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怨气。
江翰栖扯开一抹微笑,甜甜喊了一句。
“阿风......”
“滚!”厉声打断后,她抱过孩子,一脚把门踹上,把正要抬脚进门的江翰栖,恶狠狠的关在了门外。
“郡主殿下,还是这样?”
白榆对这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上一句。
打从三年前,宫变以后,江翰栖坐上皇位,当了皇帝,在后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郡主关进凤息宫。
没错,就是关。
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孩子,他愣是说成他和郡主的,后又将其奉为皇子,让宫人们,好生照料。
郡主从死而复生到入淮北,他一直有眼相看,就没见过她肚子大过,哪来的孩子?他明明记得,这孩子是郡主捡回来的。白榆不由觉得古怪,外面捡的弃儿,也能当皇室子弟?
对此,靖王什么话都没说,启程回了庆微。
而郡主对这件事情,意见很大,每天都在发脾气,刁难人,以往那个温柔体贴的郡主仿佛是假的。
三年来,他每天看着郡主在寝宫又摔又骂,还用各种方法刁难宫人,他偶尔还被连累,战战兢兢的小心脏无处安放。
后来他发现,郡主似乎...失去记忆了!
白榆是孤儿,从有记忆起,就流落街头颠沛流离的活着,后来遇到了区景微,好心被收留,得他亲传,成了他在庆微的心腹,当了护卫又升了将军。
三年前区景微回庆微,是他自己请愿留下来的,这三十几年来,他都在区景微身边长大,他把区景微当成亲人,而突然冒出来的区封建,于他而言,就像是妹妹般的存在。
王爷前阵子来信,他数日前确诊,年纪大了,人老就会久病体虚。王爷时日不多,若是郡主还这样下去,王爷临终前的愿望,怕是不能达成了。
几个月前,他和江惊才突然被江翰栖派去鹊山执行一个任务。山海经有记载,南方有个叫鹊山的山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白榆叹了口气,看着石桌上的包袱,可怜皇上一片痴情,却屡屡遭到郡主无礼相待,如今身为九五之尊的他,竟然忍得下去?
青梅竹马大抵就是这样的情谊吧,无论关系闹得多僵,他对郡主的感情都未有变,皇上对郡主到底一往情深到何地,竟然忍了她如此臭的脾气,整整三年。
“人也看到了,靖王那边,可以交差了。”
江翰栖站在门口,面对紧闭的房门,一步不挪。
闻声,白榆呆滞的状态不为所动。
区景微走的时候,留了白榆,不就是插个眼线在这里吗?
拐弯抹角!
江翰栖撇嘴,吾才不会舍得欺负阿风,她做什么吾都惯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收紧了发黑的指尖。
区封建爱吃核桃,但不爱见他,核桃开了壳即食,味道最好,所以他时常借着给她剥壳和她待上一会儿。
他那指尖的黑迹,是他常给区封建剥核桃留下的痕迹。
察觉到身后的人一动不动,江翰栖冷声赶人:“不早了,退下吧,这几个月,汝二人辛苦了!”
“臣告退。”
“臣也告退。”江惊才很自然的撇了一眼江翰栖发黑的指尖,眉心一挑,什么都没说一同退下了。
原本一直不出声的江惊才,一出凤息宫,立刻一拳砸在宫墙上,忿忿大喊:“吾家陛下对她一往情深!竟然被她当垃圾一样碾来轧去!”
“郡主了不起啊!吾家陛下也是侯爵府出来的大少爷!大将军的独子!前朝的后裔!配不上她吗?”
“都三年了!整整三年都没让皇上入过她的寝殿!人都不让碰一下!她怎么能这样?有她这样的皇后吗?”
“还如此刁难皇上!让一国之君给她剥核桃!她凤息宫的人是不够用是吧?”
“这还没出宫呢!”
白榆见他暴脾气说点就着,赶忙捂住他的嘴巴,急声道:“汝胆子也忒大了!当庭辱骂郡主!吾家殿下这么做,自是有她的原因......”
江惊才扒拉下嘴上的手,冲他大吼:“原因?什么原因?汝自己也说了,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感情的!可她都是皇后了,什么原因不让碰?要不是皇上身上还有她的想丹丹,早就纳妃了!”
江惊才伸出十根手指头,对着白榆就是一张哭丧脸,大声骂道:“看看皇上那十根纤纤玉指,剥核桃都给剥成黑色的了!”
“纤纤玉指不是那么用的……”白榆小声说了一句。
江惊才脸上一僵,大喊:“要汝管!”
说到这里,他一脸悲痛,捂着脑袋跪地,绝望大喊:“她这是想让吾族江氏绝后啊?”
他在不久前,不小心偷听到了乐于和江翰栖的对话。
想丹丹是什么东西?他自然不知道。
他跑去询问国师,得知后那东西的效果,差点气炸。
“可怜吾家皇上!堂堂一国之君!原本可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现在只能娶一个老婆!吾江家要十一代单传了吗?别啊!江家可千万不能绝了后啊!不然吾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爵爷啊!吾怎么对的起列祖列宗啊!”
白榆面色晦暗,窟住他,捂着嘴不让他说下去,小声道:“他们尚未行礼,大婚未成,连皇后的册封大典也没有,哪里算得上是夫妻?而且这不是有小皇子嘛?江家不会绝后。”
虽说那个孩子不是二人所出,但圣旨,就是圣旨。
见他谨慎小心,生怕自己的风言风语被人听了去,江惊才来劲儿了,扒开他,就开始骂:“那个小黄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长的和陛下一点都不像!再说了!那个小黄毛,病怏怏的!哪里像个能继承大统的?”
“还皇子?吾族江氏,族谱上都没她两母子的名字!”
白榆按住炸毛的他,耐心的说着:“既然皇上下令,那她就是皇后,雨均也是皇子,无人能驳!”
江惊才语咽,气呼呼的拧过头:“吾说不过汝!哼!不说了!”
他原本就是好脾气的,被封了丞相后,性子更是沉稳,只有在白榆面前,才会露出少有的小脾性。
江惊才鼓着脸气冲冲的走了,白榆快步走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
“欸!江大人!别走啊!”
白榆整个身子耷拉在他身上,突然就一副累得走不动的样子。
“放开吾!混蛋!”江惊才就要推开他,奈何他身形比白榆小,武功也比不过人家,直接被压制。
白榆那张英气的帅脸画风突变,成了无赖的泼皮,死死扒拉着江惊才:“江大人,汝扶扶吾,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吾好累啊!”
“白将军累?说得好像本丞相不累!”
江惊才嘴角一扯,十分不屑的,骂了一句。
“为了她搞了这么多宝贝,她倒好一眼都不瞅,直接把皇上关门外面!”
白榆当没听见,抱得更紧了,声音轻柔:“这一路风尘仆仆,身子也不干净。丞相府离得近,不如吾上丞相府里借个水,洗个澡?”
“上丞相府里借水?”
江惊才顿住脚步,突然警惕的扭头看着身上的八爪鱼,骂骂咧咧道:“汝想干什么?上次汝说要借水,结果跑吾澡盆里和吾比大小!汝他娘的还来!”
“这次不会啦!”白榆扬起头,捏了捏他的脸,语气带着一丝溺爱。
江惊才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拍开他的手,快步向前踏去。
“汝上次说借宿一宿,结果半夜爬上吾的床!死死的扒住吾!结果被吾府里的丫鬟误会,以为吾有龙阳之好!”
“吾那是梦游!”白榆无辜的喊了一声,却被江惊才一把拍向脑袋。
“吾信汝个鬼!给本丞相撒开!”
“吾真的是梦游!”
“滚!”
“别介!江大人堂堂丞相,不会介意这些的!”白榆轻笑一声,抱着江惊才的手上力道更紧了。
“吾介意!欸!汝干什么?白榆!汝丫是不是喜欢男人!这么喜欢对吾动手动脚!”
“是啊,吾喜欢丞相大人。”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两个小太监从旁经过,脚步顿了一下,白榆拉着江惊才往后一缩,小太监揉了揉眼睛,回头继续走去。
眼花了吧?方才好像看见白将军和江丞相,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