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是来复仇的啊》桂花十里飘香

51、五十一桂簪瑶窈唱摇曲

　　“更深露重！小心火烛！”
　　淮北皇城，深夜，打更人敲着锣鼓，慢慢悠悠走过街市，街上静悄悄的，一个金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下京路。
　　那是个男人，他发髻上簪着一把纯金色的桂花簪，手上拿着个巴掌大的鱼缸，缸里满满的水中，正躺着一颗金色的蛋，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那水缸没有一滴水溢洒出。
　　“哒哒哒~呐呐呐~月儿挂，风儿起，树叶儿唰唰落满庭，夜晚儿静静好幽鸣，月桂儿香袭人心，脚步儿悄，动作儿轻，摇篮儿宝宝要眠眠。”
　　“哒哒哒~呐呐呐~夜儿悄悄，街儿静静，宝宝快快睡，月亮要归家，风儿不在了，摇篮的娃娃要长大，宝宝美梦中，神女和龙儿。”
　　男人哼着调调，唱着没人听得懂的摇篮曲，悠哉悠哉的晃荡到一座青楼前，他微微一笑，门自己打开了，他走进了楼里，门又自己关上。
　　只听见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一声响指，一瞬间，整栋楼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笼罩。
　　忽的，楼里传出一声巨响，却被隔绝在了结界内，结界外依旧是寂静的黑夜，丝毫没被方才的巨响打破。
　　“喵呜～”门边有个垃圾堆，里面的野猫被那声响吵醒。
　　它打了个哈欠，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动，它炸起毛，瞪着一双猫眼看着门里出来的身影。
　　暗骂，大半夜的，闹什么呢！这么大动静？
　　男人从屋里出来，鱼缸里的蛋已经碎开了，一条金色的鱼在水里沉沉睡着，仔细一看，鱼的额头上，有着两个小角，腹部还有四条小肢。
　　男人再次打了个响指，那结界不见了，忽的男人视线转向野猫，它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后退一步，大气不敢出的僵在那里。
　　男人眼神一凌，笑道：“哦？有只小野猫？”
　　男人走向野猫，微微一笑，又道：“还是只小有修为的猫？怎么办？吾今日做的事情，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啊～”
　　危险气息闯进野猫的领地，它转身就跑，化作人形，摇摆着猫尾，逃命似的往屋顶跑去。
　　男人两指一并，对着人形的野猫一指，一道闪电劈向它，直接把它劈到自屋檐滚落在地，变回原型。
　　听着风中传来的电流声，男人笑得花枝招展，道：“死猫不能说话，这样，吾才能放心。”
　　男人看了看月梢上的云层，眼中散过一丝蓝色的亮丽，嘴角勾起一抹喜悦。
　　“等血月之日到来，吾的神女殿下，吾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天上的月亮弯弯的，散发着淡淡的光辉雅漾，寂静的夜里，那只猫烧焦的尸体上，散发出淡淡的妖气。
　　翌日巳时，侯爵府内一个白衣男子正皱着眉头打哈欠，额角还透露着一层细微的薄汗。男子身边还有一个面貌精致的小女孩，二人坐在庭院中，正在用早膳。
　　街上闹腾腾的声音不断，江翰栖一早就被那街上传来的声音，吵得不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天气无比闷热，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日前已是小暑，暑为温热之气，积存泥土底下的热气终日潜伏在地底，到了小暑时日，热力启程，不断地从地底往上散头。
　　现今还是小暑，暑气尚未极致，却已热得不行了。
　　庭院中，四方温热的风，带着小暑的热气吹来，热气逼人。草坪里蟋蟀在外野逐惯了，早已移入人野嘈杂的家宅庭院。
　　他对身侧的江惊才道：“屋外的声音都吵了个把时辰了，还不消停？怎么回事？”
　　江惊才道：“少爷，今日卯时，有个收夜香的发现下京路有家青楼被灭门了，上报了落花门。那吵闹声，是下京路的住家和青楼苦主在闹。”
　　江翰栖打了个哈欠，道：“不就是一家青楼被灭门吗？许是寻仇，也能闹这么久？”
　　江惊才脸色迟疑不决，片刻，道：“除去嫖客，其中的妓女，都是妖怪！苦主说是自家主君在他们瑶窈院莫名其妙死了，住家说是自己的街道，竟然住着一窝妖怪，喊着要落花门给个交代！”
　　江翰栖身侧的小女孩脸色一变，手上的碗忽的摔下桌，惊声道：“那么多妖怪？”
　　“璟辞，莫怕。”
　　江翰栖瞥了她煞白的脸色，拍拍她的手，安慰了声，继续道：“查出什么了吗？”
　　江惊才道：“目前还没有消息，这事情现在是落花门在掌控，今早国师大人去了，现在还被拦在青楼门口，不让进。”
　　江翰栖眉头微蹙，道：“十四年前，南安城被屠后，国内的妖妓乐馆都被强制关门了，为了防止南安城的妖祸再现，现在这家妓院养了那么多妖怪，是违反龙唐律法的！难怪那些人那么大反应。”
　　他吃着吃着，放下手中的碗筷，道：“不吃了，本王去看看。”
　　秦璟辞叫住他，关切的眼神中透露担忧，道：“小舅舅，吾去吧，您的伤......”
　　江翰栖拍了拍她肩膀，道：“都好的差不多了，天天在家里蹲着，也不会更快痊愈，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
　　秦璟辞踌躇了一下，没跟上去。
　　江翰栖在前面突然回过头，道：“还不跟上？不想见汝的情郎了？”
　　“来…来了！”
　　秦璟辞小脸一红，小步跑过去，跟着江翰栖出了大门，那摇摆的珠钗溢出她满腔的荡漾。
　　前几天，江似飞的葬礼，他出了趟门，一是送葬，二是把秦璟辞接进侯爵府。
　　秦家借着江似飞去世，想把秦璟辞接回去，也不知道秦家从哪里得知，四皇子对她有意，想将她嫁给四皇子，攀附皇室，换取富贵。
　　江似飞临走前把她托付给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让她回了秦家，秦璟辞若是被带回秦家，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他把秦璟辞接了回来，以外甥女的身份，收进侯爵府。
　　下京路，瑶窈院门口，一群民众挤挤攘攘，哭爹喊娘骂骂咧咧，十分嘈杂。
　　“国师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吾们做主啊！吾家老爷死的不明不白!吾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天一亮，有人敲响了国师府的门，告知了瑶窈院的事，唐子携就被人引了来，却被落花门拦在门外。
　　他进不去，也不肯走，被不少苦主拦在瑶窈院门口。
　　看着落花门的人进进出出，他正愁眉不展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民众的唏嘘，他回过头，是江翰栖和秦璟辞。
　　“绗王殿下！是绗王殿下！”
　　一个多月前，由于江翰栖往江水中倒粪水，让把妖怪给逼走了，那些被妖怪抓走的人也活着回来了。
　　他这次立了大功，救了几位秀女，还都是大臣的掌上明珠不说，连落花门失踪的人也给救回来了，淮北内不少百姓一直在赞扬他，说他好话。
　　之前他就觉得，他的坏名声好像被人刻意安排过似的，以往他听得最多的，就是绗王殿下贪欢好色，纵情享乐，绗王殿下拥兵自重，目中无人，绗王殿下嚣张跋扈，野蛮霸道。
　　如今坊间对他的态度突变，现在他出门，没有人不对他和眉目善，也不似以前，个个见着他都绕弯走，搞得他有点不自在，甚至起了疑心。
　　这一切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他现在才看出一丝苗头，这几年来，他竟毫无察觉。
　　“子携。”
　　江翰栖远远的朝王子携喊了一声。
　　看到二人时，唐子携先是一僵，很快反应过来向二人问好。
　　“绗王殿下，秦姑娘。”
　　“国师大人。”秦璟辞看着唐子携，屈膝行礼，眼里散着难以掩饰的崇拜和爱意。
　　江翰栖在一旁干咳了一声，甩了她一个眼神。
　　擦擦汝的口水，克制一下自己，臭丫头。
　　秦璟辞心都挂在唐子携身上了，全然没看见他朝自己甩来的眼神。
　　“二位怎会来此？绗王殿下这伤还未痊愈，不适合在这种人群密集的环境久待。而且近日的天气，十分炎热，都快入秋了，还如此高温，可别中暑了才好。”
　　江翰栖站在他面前，微微一笑，道：“无碍。”
　　这个笑容倒是在不知不觉中震了唐子携的心，他恍了一下，已经不记得上次他笑得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了？
　　从南安城回来后，小叔叔隔三差五就让人送礼物到国师府，起初以为他是对小与在南安城的时候去搬救兵，解救他们脱困的感谢。
　　他送的礼物，连带四个弟弟妹妹的份也备了，包括自己的。不外乎是一些吃食物件，还有些有趣的小玩意。
　　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和公子哥喜欢的东西，他都备了，光是看着那些礼物，就知道准备的人，十分用心。
　　礼物里面，有风车。
　　他童年时期最爱玩的玩具，就是风车。他起初是惊讶的，但后来也只能认为，这是巧合。
　　但是他送了些带着死契的奴仆，还有，白清清。
　　让唐子携琢磨许久，未有答案。之前小与对小叔叔收白清清入府一事，十分介怀，如今小叔叔此举……
　　“可有线索？”江翰栖的笑容十分和蔼，他对这事情上心，无非一个原因，区封建，仍是半妖之身。
　　如果灭青楼的人是冲妖怪来的，她可就不安全了。
　　唐子携见他的笑容，呆呆往前一步凑近他，心又明了了。侯爵府离下京路只隔了一条街，他可能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他带着一丝遗憾，道：“看他们方才运出来的尸体，浑身焦黑，死相诡异，应当不是普通人族下的手。就是......能在皇城脚下，开一家养妖姬的妓院，这家妓院的背后，不简单。”
　　江翰栖瞥了一眼，青楼门口的护卫，那身红衣，真是轧眼。
　　他幽幽道：“这妓院背后一定是手眼通天的势力，还和落花门有勾结。落花门如今行事，越发霸道，他们不让汝进去，只能再想办法。”
　　他忽的牛头不对马嘴，来了句：“用过早膳了吗？去吾家吃点？”
　　唐子携一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小叔叔从南安城回来后，态度和蔼很多，没了往日的戾气和刺喇，仿佛变回那是个白衣飘飘的小叔叔，但又成熟稳重，没有年少时该有的爽朗快意。
　　似乎是在江似飞死后，才性情大变，是这个原因吗？有没有可能，他记起来了？小时候吾们的一切？
　　“好。”唐子携半天答了个好字，跟着江翰栖准备回侯爵府。
　　“......阿风？”
　　江翰栖从人群中走出来，就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撑着伞站在墙角发愣，忍不住开口喊了句。
　　南安城那件事已经过了半个月，区封建一行人和江翰栖同时启程回来，马车走得很慢，怕颠到他的伤口，所以他们回来的路上走走停停，约莫七八天才回到淮北。
　　江翰栖的伤比较严重，需要卧躺，所以他们分开两辆马车回来的，江翰栖自己用一辆马车，区封建和其他人一辆马车。
　　他多次借着马车颠簸，半路休息，就想多看两眼区封建，奈何一路上，她都不下车。回了淮北，区封建去莜椮园里，更是再没和她见过面了。
　　那之后，青龙不见踪影，王潋烟也是，其他的人，都不记得南安城里发生的事情，好像记忆被抹掉了。江翰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恢复记忆了，这事除了江不归，就区封建知道了。
　　唐子携恍惚间，以为江翰栖在喊另一个人，毕竟江翰栖以前就是这么喊王见风的。
　　他随着江翰栖的目光看去，也喊了句：“封建郡主？”
　　隐约间，唐子携看到地上有两团黑色的东西，那是，猫？
　　区封建好像没有听到二人的呼唤，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做反应，唐子携向前走去，深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唤回她的心神。
　　区封建向他问好：“国师好。”
　　唐子携作辑一拜，道：“郡主贵安。”随后又道：“近日城中不太平，郡主出门也不带个丫鬟随从，可要多注意安全。”
　　虽然不知道在南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区封建身边那个随从突然失踪了，这很让人怀疑。
　　但毕竟是别人家的护卫，他也不好说什么。
　　区封建微微一笑，小脸有些苍白，道：“多谢国师关心，吾不过是被这吵闹声吸引，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