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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红妆变血路,迎亲枯骨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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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楼,南安城里最出名的酒楼,桂花香十里载,这家酒楼专门做桂花的菜式,尤其是十里载。
南安城的桂花,常年盛放,所以南安城里,这种桂花酒是最出名的,十里楼的酒香,多少人想要,都得提前订,当日卖的也是限量!
这个小糕饼,什么东西不喜欢,就喜欢桂花,每天屋里的桂花糕是从来不断的,吃的菜也都和桂花有关。
虽说南安城的桂花满城皆是,可桂沁院的可不一样,这栽满了各种品种的桂花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辈子是个桂花精呢!
“上次哥哥也是那么说,定都订不到,赶不上我们大婚,你买不到,也正常,算了!”
王见风夹着桌上的菜,吃的嘴上都是油,看在一桌子美味佳肴的份上,原谅他了。
公主嫂嫂以她要嫁人为由,整天教规矩,在王家吃饭都吃不好,只有阿栖每天给她送餐,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不用注意仪态。
“这个好看,簪这个!”江翰栖看着王见风光秃秃的发髻,在衣袖里掏了个帕子包住的红色锦盒。
“阿风!司礼说,婚前七日是不能见面的,而且这几天大婚事宜也十分繁杂,所以明天开始,我就不能再过来了。还有这个簪子,大婚当日一定要带着,这如意簪可是我阿娘的遗物!阿娘曾和阿爹说过,要给我过门的妻子做儿媳礼,现在她不在了,只能我帮你戴上!”
江翰栖把锦盒打开,里面有把纯白色的如意簪子,中间镶着冰凉的银丝,他笨手笨脚的就给她戴上。
真丑,这如意簪子长得像根蘑菇,王见风摸发髻上的玉簪子,偷偷在心里吐了一句。
她油着小嘴,看向江翰栖,呆呆的问了句。
“好看吗?”
“好看!”江翰栖笑了帮她多夹了几个菜,他的小阿风越来越可爱了。
“阿栖!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王家好无聊啊!哥哥不让我出门,公主嫂嫂的母亲重病,前几日又带着孩子们回了淮北,我每天自己一个人宅在院中,可无聊了!还不如春华楼一堆美女妖精的小姐姐,每天唱歌跳舞多……”
王见风嘴里塞着饭菜,鼓鼓囊囊的发着牢骚,江翰栖赶忙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嘘嘘嘘!不许再提春华楼了!这个要是让人听见,要完蛋的!”
“嗯~~~~~~”
王见风长长的嗯了一声,江翰栖笑了一下,掏出张帕子给她擦擦嘴巴,又给她倒了杯茶。
“小笨蛋,再过几日就是七夕了,我们很快就可以成婚了!”
“嗯~~~~~~~~~~~~”长长的拖着尾音,也不说话,她闷闷的吃着桌上的菜,似乎不是很满意。
江翰栖一把揽过她,亲昵的摸摸头,道:“婚服你试过了吗?可还喜欢?”
“喜欢,就是太重了!可是我想早点成亲,要改,是来不及的!”王见风嘟着嘴,似乎对婚服很不满意!
“你这个恨嫁的小丫头,不知羞!等成了亲,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山海经里的鹊山吗?我陪你去,什么祝余草,什么鹿蜀皮,都给阿风寻来,好不好?”
江翰栖笑了笑悉心哄着,见她不说话,鼓鼓喃喃的,他俯下头,凑近一步,想要偷亲一下,这个可爱的脸蛋。
“哗啦!”
没想到被王见风调皮的躲开,正当他来劲儿了,一定要香上一口时,被屋顶上打下来的水声给打断了。
“嗒!嗒!嗒!”
屋檐上低落这水声,江翰栖怒不可言。
“……”额头上的青筋又按不住了。
江翰栖气冲冲的打开门,对着院子里的湖就是一个臭骂:“你有完没完!每次我来看阿风你都搞事情!你到底想干嘛!”
话音刚落,一片乌云出现在半空中,一阵雨水从头而下,只对着他一个人的位置哗啦啦的落着。
旁边的地板都是湿了,整个院子都是干的,独他一个人那一块地板湿漉漉的,江翰栖怒了,抬头骂道:“你这条绿龙!是不是被人绿过!见不得人谈情说爱!”
这话说完,雨下的更大了。
江翰栖在地下怒骂着,青龙飞上天空,盘旋了一圈,回到院子里,收回他那块地上的雨水。
只见他那深不见底深的龙目,幽幽的看着江翰栖,低沉的嗓音传来。
“你若负了她,我必定剁碎了你,拿去喂狗!”
“……”这条龙对自己总是那么凶,对阿风却那么好,不会是对阿风,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意吧?
哼!阿风就要是我媳妇了,你没门了!
“过几日我和阿风大婚,你记得来主婚哦!你可是我两爱情的见证哦!”江翰栖收起自己的怒意,炫耀般和青龙说起成亲的事情,又被泼了一脸的水。
“你!”
指着青龙,江翰栖再也忍不住了,道:“你一定是被人绿过!才那么见不得我和阿风卿卿我我!”
“大婚,我怕是来不了了。”青龙悠悠的说了一句,语调很是平静。
“啊?”江翰栖懵住脸,对他从来暴躁的那条龙,怎么突然那么温和了?
过几日,我渡天劫,若是成功,便飞升上神,若是不成,我回归大地,你再也不会见到我。
青龙深深的看了一眼屋内那个身影,狠狠的甩了一池子的水在江翰栖身上,飞上天空不见了。
“呀!”
又湿了一身的水,江翰栖气的牙痒痒,这条龙怎么这么喜欢朝自己甩水!每次都把自己搞湿!
“……你滚吧!永远都不要回来啦!”收回!他还是那条暴躁的绿龙!
“什么破玩意!还神龙!神你大爷!一天到晚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凡人,坏蛋!混蛋!臭龙蛋!”
江翰栖气鼓鼓的操起裙摆拧去水渍,嘴中骂骂咧咧。
“阿栖……你不要老是和青龙作对,又被他搞了一身的水,要不早点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别又着凉了,误了过几日的大婚!”
青龙一现身,王见风也不敢出来院子了,只敢远远的待在屋里看着他们两说话,看江翰栖湿了一身的水,她有些不忍,跑出来就是一个念叨。
“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要想我,再等几日,七夕那天,我八抬大轿来娶你过门!”江翰栖面对王见风的心疼很是满意,青龙再怎么样,也比不过自己在阿风心中的地位的!哼唧!
“嗯!”王见风甜甜一笑,看着江翰栖抱着沉沉的衣衫,翻墙而去,胸前的龙御隐隐发亮。
七夕当日,南安城内,敲锣打鼓,声乐不断。
天刚亮迎亲的队伍就出发了,江家十万将士迎亲,阵仗场面无比壮观,迎亲队伍极长,甚至得绕城一周,才去得了王府。
江翰栖去王宅迎亲,门口鞭炮声直响,整条大街都是鞭炮声,王见风被江翰栖背着上了花轿,头盖喜帕,听着娇子外面的鞭炮声和吵闹声,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接亲的队伍要绕城一周,王见风脖子上的龙御一直在发亮,一路上,她的心脏直跳,越来越快,好像快到,不像自己的心跳。
今日,她就要嫁给阿栖了,新婚之夜,自己就可以一尝那美味的肉糜了,一定是桂花味的!
想到这里,王见风舔了舔自己的红艳的嘴唇,眼中泛着红光,眉梢上满是妖媚,仿佛不像平日里她该有的模样。
南安城的大街上,拥拥挤挤的喧闹不断闯入视线无人不在看热闹。江翰栖在马背上,笑着的嘴就没有合上过。
车队就这样缓缓的前行着,忽然南安城的上空,天色聚变,太阳仿佛被遮了去,空气中刮起一阵飓风。
来势急速而猛烈的大风,打乱了迎亲的队伍,人群躁动之际,天上的乌云密集起来,南安城在一瞬间,被乌云笼没,仿如黑夜。
乌云中泛起电流,夹杂着一阵又一阵巨大的响雷还有闪电,那巨雷声打下来,照亮了被黑暗笼罩的南安城。
正在所有人面对这异象,十分慌张时,飓风中,一个黑影踏着响雷,从天而降。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断鼻象面具,只见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眼前迎亲的队伍,在眨眼一瞬间,失去皮肉,化作枯骨。
那是跟随江川侯上边境,平定部族叛乱的十万将士,在被王云密用忘忧草抹去记忆后,带回来的,更是皇帝钦定迎亲的,那一支队伍。
那些人变成枯骨,满眼红腥,带着暴戾和血腥,扔下手上的锣鼓和红绸,随手拿起路边的物件,毫无目的性的向周围的百姓们攻击。
他们四散开来,见着活物就杀,顿时街上惨叫四起。
江翰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个飞身入轿,拉着王见风就跑。
被刺伤的百姓们四散逃命,可这大街上,已经被迎亲队伍变化的枯骨将士,团团包围,无处可逃,十万枯骨大军毫无感情的屠杀着,这条大街上的每一条性命。
暴打,手撕,拳头,撕咬,脚踩,人们尖叫着,仿佛地狱的修罗场,血液开始铺满地面。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街上已经是一片血流成河,尸首横行。
那些枯骨士兵行动无比迅速,杀完大街上的人,就提着王家族人的尸体,分散开来,有的进了南安城的青楼,拿着他们的血,逐一将那青楼的结界打开,放出了所有的妖怪。
枯骨大军办完这些事情,就聚集去了江翰栖的婚宅,身后血腥四溢,那枯骨大军追了上来了!
江翰栖死死的拉着王见风的手,他拼了命的跑着,在那枯骨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逃进了婚宅。
殊不知这里已经,是一片血战后的炼狱!
一阵响雷劈过,江翰栖看到一具和他的阿爹,穿着一模一样的紫衣枯骨,满眼红腥的站在他的婚堂上。
那具人骨,手持长刀,杀气凛然,而那具紫衣枯骨的脚下,满地的尸体,皆是来道贺喜宴的宾客!
“阿爹!!”
江翰栖在发抖,为何在他大婚之日,江家迎亲的十万将士,会化作枯骨,屠杀南安城百姓?
而他的阿爹,亦是如此!
江翰栖还在发抖,而身后的王见风,她手上扯着龙御,红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掀丢了?
从上花轿起,她的心脏犹如被尖刺穿叉般绞痛,方才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她疼得失去了意识,江翰栖手上一松,她失重摔倒在地。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龙御已经被自己的疼得拽下来了,她的妖气肆无忌惮的跑了出来,尾巴和耳朵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眼中模糊到看不见东西,只有心中无比的绞痛,她好像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妖性了!
“阿爹……”
眼前这个已经化作枯骨的江川侯,没有说话,提起长刀就砍来,江翰栖还在震惊眼前的一切,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阿风,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现在脑海里只想着,这些人骨杀将,一定是被妖怪控制了,妖怪惑乱,云哥哥一定!一定可以将其拿下!
可他的云哥哥的头颅,却在阿爹提刀向自己砍来的时候,滚落到他脚下,他脖子上淌着的,还是黑色的血液,嘴角还有黑色的血渍!
那是他云哥哥的,头颅!!
江翰栖瞪大眼睛看着那滚落地上的头颅,张了张嘴巴,声音却哽在喉中,失去了尖叫的能力。
他整个人从脚底,冷到头顶,已经没有发抖的力气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半分动弹不得。
阿爹拿着战刀,站在他即将拜堂成亲的厅堂上,杀了他最亲爱的云哥哥!屠了所有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那把长刀没有迟疑,凶猛的砍下,刀气杀意凛然,他动不了,直直的看着那把刀,向自己袭来。
在最后一瞬间,刀顿在了江翰栖的额头上,那暴虐的刀气,在他的额面上,划出了一丝淡淡的血痕,江翰栖被吓晕,应声倒下,失去意识。
之后发生的一切,没有人知道。
而江翰栖只记得,待他清醒过来时,他的手上握着阿爹的长刀,那长刀的刀身,刺穿了阿风的心口,她满身血痕的倒在他身上,双目狰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冰冷的身躯,已经没了呼吸,他的手上都是她的血液。
云哥哥坐在高堂之上,没了头颅,本应是自己给他行礼的时间。
阿爹那身枯骨渗人,本应是喜庆的笑着喝媳妇茶,现在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地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尸首,满地的血幕,他,浑身冰冷。
江翰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现在心中一口血液郁结,堵在心口,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动它。
他整个人就这样僵着身子,抱着王见风的尸体,双目中血丝浮起,泛出泪水。
今日本来应该是自己,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在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事,大概就是所有心爱之人,在你眼前逐渐冰冷,可你却不知道,他们发生何事?而你自己又发生了何事?
江翰栖抱着王见风的尸体,在婚堂上跪了一天一夜,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没有了人气。
直到江川侯恢复人面皮相醒来,把他打晕带走,带着他回了淮北。
面对这一切,江川侯终于明白了,为何在北境,他与僵域国苦苦纠缠数年,打不得胜杖,也离不得那地。
明明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为何突然这边境之地有敌军来扰?
明明守北境的是江似飞,为何皇帝会让他去迎那北境之战?
明明下聘也不需要江家军护送,为何皇帝会突然开口,让他北境同行的十万将士一同送行?
原来这都是皇帝的阴谋啊!
可待他明了这其中诡异之处,早已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