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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两百二十二吾心暗许美人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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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的娃娃睡沉了,她才起身走到江翰栖身侧。
“白清清的事,汝打算怎么办?”
“吾在跟汝说子携和璟辞的事情,汝扯到白...白清清干嘛?”
江翰栖不明所以,又突然顿住。
“......汝知道,她今日自杀了?”
王见风满不在意的抚了抚他的发髻。
“大街小巷都在说,吾怎能不知?就拿两个前朝公主在皇宫前,跪地哭诉,就让着淮北的百姓看了好大的热闹。”
江翰栖面色晦暗的闭上了嘴,今日在皇宫门口,恍惚间看到一个和她相似的身影,还以为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她没注意到江翰栖古怪的表情,幽幽的吐了一句:“那两个驸马...那两个阉人,怕是活不过今晚。”
“什么意思?二人高挂城门之上,顶多失血过多休克,不至于——”
他突然顿住,方才想起,白清清还有个妹妹在世。
“汝是说...白浅浅!!”
“她本就憎恶那些邪恶重□□的男子,这下好了,连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都弄死了。”
王见风郁闷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倒了一杯,递给他。
她一脸认真,道:“那个叫白菜的少年,已经把一切都写下来了。鬼王已死,那他的计划,将由白浅浅实施。汝可有应对之法?”
江翰栖沉沉的回了一句:“没有。难不成,杀了马笠姝,让子执这辈子都恨死朕吗?而且,她一死,龙傲天也会彻底颠覆马家在云唐的产业,到时候,再无人接收女子从业,又有多少女子要流离失所?”
“照白菜所述,鬼王之前谋划,是用马笠姝那瘟神之血,让云唐乃至六国,都陷入瘟疫的危险之境。”
“等世人染病,他们再拿出所有的血丸,如救世主降世,以血丸救治世人。那之后,得此恩惠活命者,便会将救世的白浅浅,称为神,奉为神。这便是白浅浅全部的计划。”
“她知道吾不会杀死马笠姝,马笠姝是唯一可以制衡龙傲天的存在,她不能死。”
王见风听他阐述完,不由的分析道:“若是如她计划所走,吾们不杀马笠姝,而要达到她瘟疫灭世救人的目的,得先死上成千上万的人。”
“最少,一城百姓的性命,才能让濒临绝境的百姓,彻底恐惧疫病带来的死亡压迫感。如此,才能让血丸救世,比求助天神,更彻底的,深入人心。”
江翰栖似是无心深究,只是问她:“依阿风所言,要如何应对?”
“吾还是那句话,杀了马笠姝,就能杜绝瘟疫横行世间。”
他握住茶杯的手不由的紧了几分,哪怕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思改变世界,也不见有多大成色。可龙傲天一己之力,却改变了云唐大半女子的地位。
“可是吾不明白,鬼王抓了白菜,又放了白菜,放任他逃离鬼市,又入了丞相府,后又抓了回去。这又是为了什么?”
“白榆当日所言,他是莫名其妙去到一处宅院门口,将白菜解救出来。想来,这应当也是在白浅浅的计划。她的目的,是让吾们接触到白菜,从白菜口中,得知她的全盘计划。”
江翰栖眉心一挑,又迷糊了。
“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见风拿着茶杯摇了摇,杯盏力道茶水波澜晃动,她眉心微蹙,眼前顿时一亮。
“吾明白了。这白浅浅不会按套路出牌。她一定是想让她全部计划,让吾们先知道,然后等着吾们针对她的计划,去做出应对。若是杀了马笠姝,那龙傲天和马家必反,朝中人心动荡,一定出岔子。”
“若是不杀,瘟疫灭世终成定局。而她手握血丸,便是成了救世主。到时候,便能携百姓以此谋逆,将云唐皇室摧毁,自立为王。不论哪条路,她都憋着其他的坏招,等着吾们。”
江翰栖咬着牙,缓缓道:“不如这样,直接杀了白浅浅!一了百了,不是更好?这样一来,她后面的全部计划,一点都没办法实施。”
王见风放下茶杯,讽刺的笑着:“汝以为啊,杀了鬼王,还有拓跋乌拉,杀了拓跋乌拉,还有白浅浅,杀了白浅浅,又会有下一个白浅浅。汝觉得他们谋划那么久,不会有后备的计划吗?做大事,他们不可能只有一点小心思。”
“那现在怎么办?”
江翰栖愁眉不展,只能继续追问她,盼着她能像出什么法子。
“走一步,看一步。他们如果有应对吾们的方法,吾们现在在明,他们在暗,她背后的势力,吾们并不了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走一步,杀一步。”
轰隆隆的雷声,疾行而来,夜空中闪电打了一宿,迟迟不见雨水落下。
淮北,马家府邸,龙傲天的庭院。
龙傲天自前几日回来,每日沉沦美人乡,不是和她把酒言欢,就是拉着她跳舞给自己看。
今日天气阴沉至极,却要她在雷鸣光闪中,舞动一番。
二人在庭院中把酒当歌,王子著一袭白色罗裙,手执六角扇,一曲扇子舞轻姿摇曳。
可随着天上的云层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般,二人的兴致,表象看来,是完全不被影响,但暗地里早已风起云涌。
龙傲天拿着酒杯,酒意上头,对着王子著的小蛮腰,不禁吟诗一首。
“白罗角扇桂香遗,纤腰细腕带天阴。绿意熬人惹心芳,一舞一笑醒春华。疑是天女下坊间,吾心暗许美人乡。美人心中思缜密,哪有郎君一寸方。”
王子著随着他的诗句落下,止住舞步。
抬头看了一样天空,她道:“公子吃醉酒了,现在是冬日,哪来春华绿意?倒是看这天,似要下雨。”
“不出姑娘的姿色,在今时今日,放眼淮北,不!放眼国朝,整个黄土大陆,无人能敌。”
龙傲天起身向她走去,却不料吃了酒,脚下软乎,站也站不稳,直直摔在她身上。
“看到不出姑娘跳舞,才知道什么叫一舞倾城杨柳腰,姑娘这细腰,让人好想沉沦。”
他说着,摸上王子著的腰间,笑意沉沦:“不出姑娘,小生想娶汝,姑娘可愿,嫁给小生?”
“公子吃醉酒了……”
王子著没有回答他,轻喃一声,龙傲天似是喝多了,躺在她怀中,昏睡过去。
王子著捏了捏他的脸,见他脸颊都掐红了,也没有反应,立刻推开他,面色难看的起身整理了衣裙,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酒气。
“什么狗东西!还想娶吾!呸!”
她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快速钻进龙傲天的卧室。
进马家已经有大半年了,眼看都和马家扫地的小厮,都混得无话不说,却被这龙傲天死死死缠。
堂堂一个马家主事,每日似没事做一般,黏在她身侧,出门办公也一定要拉着她,害她也不能行动,寸步难行。
得亏三哥帮忙,一次次把马笠姝约出去,一次次让龙傲天前去找人,才让她有了机会寻空子偷鸡摸狗。
也不知他怎么了,前几日归家,气场古怪得很,看自己的眼神愈发制热,更加喜欢动手动脚。
今日好不容易把人灌醉,又有没有人盯着她,得赶紧行动,查查他府邸。
“轰!!”
天上雷声滚滚,雨随即而至,王子著快速的钻进龙傲天的书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之前她已经翻了好多遍了,任何可疑的线索都没有翻到,莫说马家勾结外国或者鬼王一派的蛛丝马迹,就连马家暗地销售倒卖血丸的一点证据都没有!
可她就是不死心,死活想查个明白,连姑姑姑父让她结束任务,她都没心思。
正当她气馁时,屋外的暴雨愈下愈大,她不禁指着天空大骂:“之前暴雨连下三日,淮北都快被淹没了!好不容易停了雨水,今日又下!什么毛病啊!”
“轰!”
一道巨雷打下,吓了王子著一个激灵,雷光散去,庭院中的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头,竟然被巨雷劈开了一道巨大的缝。
透着那道缝看去,王子著看到缝里有别的东西,此时她鼻尖嗅到一丝诡异的硝石味,她冲出房门,向那缝里钻进去。
里面摆放着十几个箱子,鼻腔窜进硝石和硫磺的味道,她一一掀起那些箱子,这里竟然是一座军火库房。
十几个箱子,装满水银、芒硝、硫磺。这可是制作炸药的原材料,国朝可是禁止兵部以外的人触碰这东西,龙傲天怎敢在家中放置了这么多?
这个份量,足以毁灭整个淮北!当年被流放的唐世稷,就是用炸药炸掉军营,引开守卫边疆的官兵,进入西境。才有了后来和拓拔乌拉的合作,龙傲天他……
难道真的和鬼王西境有所交集?
库房外暴雨哗啦啦的下着,王子著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雨水流进石窟,地上都是湿哒哒的,脏了鞋袜,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往外面跑去。
庭院的地面上铺满鹅卵石,她没站稳,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空气被湿软疲惫的气息笼罩,原先在庭院中醉酒昏睡的龙傲天,已然不见。
王子著急忙坐起来,四处张望,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汝在找吾?”
“公…公子?汝何时醒的?”
她猛地回头,被抓包的脸上满是惊慌,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
龙傲天看着她,面色冷然,大手一挥:“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窜出十几个黑衣人,向王子著袭来。
王子著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被他的手下抓起来,却感觉到身上有十几重桎梏落下,那些黑衣人竟然是术士。
她一脸害怕,娇弱的喊道:“公子!公子!不出做错什么了?公子要这般对不出?”
“不出?”
见她这般柔弱姿态,龙傲天眉头一挑,冷笑:“呵!四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奴仆了?这些时日,让您这般尊贵的身份,屈尊到吾府上做女婢,可真是太委屈您了!”
王子著一愣,也不和他装模作样的周旋,挺直了腰杆子,问道:“汝是何时知道的?”
龙傲天站在雨中,面色诡变。
“前几日,吾去了国师府,国师一眼认出吾腰间的玉匕首,他说,这匕首是他的,要吾归还。”
“他还说,这匕首本是一对,是他和他二妹出生时,父亲所赠,现今另一把在他四妹手中。吾即刻便想到不出姑娘,也有一把。世人皆知,国师的四妹,叫王子著,和她二姐一般,爱穿一袭白色罗裙。”
“……”
见她不说话,龙傲天心里有些难受,他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无话可说了吧。”
“可怜吾一番真情,竟然生生错付了。”
雨愈下愈大,王子著的身子已经完全被打湿,龙傲天上前几步,越过她,走进屋子里,拿了一把伞出来,走到她面前,给她撑开。
他嗓音说不出的失落:“说吧,接近吾,是为何?”
王子著面色沉稳,丝毫不慌,回道:“找汝,找马家,谋反的证据。”
龙傲天眼神没离开过她的脸颊,轻声问道:“那汝找到了吗?”
“……”王子著垂下头,不语。除了那些炸药,她确实没有在马家搜到什么证据。可就那炸药,也足以让姑父,治马家一个死罪!
“那炸药!”
“那炸药,是陛下授权允许马家囤放的。六国防洪防汛的水坝,皆是马家构建,这炸药也是为了泄洪而备。”
王子著顿住,这姑父没和吾说过啊!!
“淮北作为云唐和六国的中心,周边的城池更别说多少百姓。这炸药,也是陛下,授权马家囤放。”
龙傲天握住她的手腕,将手中的伞塞到她手中,转身离开。
“汝走吧。”
身上的桎梏顿时消失,身后那些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子著在雨中站着,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内疚,她却是没有搜到马家有任何直面谋反的证据。
她甚至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看着龙傲天紧闭的书房,她发着呆,捂住自己的心口。
在马家这么些日子,龙傲天不仅对她礼貌有加,还完全不碰她。
她本以为是自己不够貌美,才勾不住他。可为何,现在他赶自己走,心中如此难受?
王子著站了许久,转身离去。
如若姑父一开始命定龙傲天囤放炸药,那便是信任他,为何又还要继续让她在马家府邸做卧底?
雨越下越大,王子著的伞似乎根本没有起到遮雨的作用,反倒让她越走越湿。
龙傲天听到屋外的动静,打开房门,眼里满是落寞。
人这一生,无非是两件事,谋生,寻爱。如今,马家钱财尽在吾手,所以,吾就差爱情了。
如今佳人,吾是追求不到了。还是专心搞事业吧,没有爱情的吾,算是失去唯一的执念。吾所争源于爱,而非利,失去汝虽然难受,但,吾不后悔。
也罢,吾不男不女,又男又女,这种身份,又怎么配得上,国师府的四姑娘。
他转身关上门,眼角滑下泪珠,自吾安慰道:“罢了罢了,本就无父无母的吾,向来孤单,可吾还有大小姐,儿女私情,怎比得上青梅竹马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