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顿咖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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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水晶般的玻璃，晶莹剔透、银光闪烁。
「那么——
在月满之时的那天，再次相会吧。」
银色的鬼如此说着。
「请一定要来。」
他亮出了獠牙。
「这是我予你的最后约定。」
少女将手覆上心口，她无声无息，站在月光之下，肤白唇红，乌黑如墨的发在耀眼的光芒下流淌着灿烂的辉煌。
「我会如约而至。」
被鬼迷了心窍的少女绽放出完美的微笑。
「这是我们的最后约定。」
幕布拉起，场上的灯光变暗，没有了音响麦克风的后台传来一阵又一阵混乱的嘈杂。
“快快快，「神子」的弓箭放哪里去了，要赶紧调试，都到最后两场可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大家都找找，是不是放道具组还没拿过来！”
“吉田先生，麻烦帮忙把这个角固定一下，左边的也请看下有没有松动，在台上的时候就要掉下来差点吓坏我。”
“排练那会儿就告诉你仔细这个角，不要做大幅度的动作，临场发挥好玩是不是！”
“这不是剧情需要嘛~从假山跳下来可比慢吞吞走楼梯，更符合这个‘银鬼’的设定。”
这是演出，这是戏剧。
台前幕后，相辅相成。
筑成一场灿然的舞台。
“立花！”
一道高昂的嗓音打断了少女的沉思，少女的心脏仍旧在剧烈跳动，她明显的感觉到此时此刻身体的不对劲。
“弓箭找到了，快去试试。”
少女试图保持清醒，她颤抖着双手拿过下一幕需要用的道具。这场舞台已经表演了五场，前几次都有惊无险的结束，这一次理应跟从前一样不会出任何差错才对。
“你的手……”副团长注意到她的动作，皱着眉问：“是不是扭到受伤了？”
“应该没事嘶——”
猝不及防的被人按住让她吃痛冷呼。
“就这样碰一下都痛，还怎么拉弓！”副团长的声音又拔高了些：“下一场戏最为关键，出了差错就是舞台大事故。立花，你告诉我，你现在这样要是去拉弓，出了意外怎么办？！”
“……抱歉。”
“真的是，就剩下最后两场演出给我捅个大篓子。”剧团的二把手叹口气：“要不是这次的角色需要会弓道，追求真实性没有用特效，老实说这个角色还落不到你的头上。”
“我会拉好的。”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坚定自己的话语：“铃木先生，我会拉好弓的，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铃木看她这样，略微思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这次的舞台剧讲述的是主人公为了拯救村子踏上征途讨伐恶鬼的故事，结合了民间经典故事《桃太郎》的桥段。正义的主人公一路过关斩将，结识友人伙伴最终打倒邪恶鬼怪。
而立花泉饰演的角色是个不大不小的配角，在主人公一行人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为正义的主人公提供休憩场所的神社巫女。
这个角色自出生起就在神社长大，很少有接触到外界的机会。然而在主人公来临后，却遇上了夺人心智的恶鬼。
神社巫女爱上了敌人。
是很经典的桥段。
舞台上是这场戏剧的准主演跟主演的对白，立花泉的角色在离下一次出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在这短暂的900秒之中，她需要将自己的状态迅速调整过来。
‘没事的。’
她给自己打气。
她从小就在老师身边学习弓道了，就连慊人都比不上她，她有自信可以拉好。
手腕不过是轻轻擦伤了一些，不影响拉弓瞄准的。
立花泉去了后台那条很长的过道，这里没有太多人经过，很适合她提前调试松紧度。她独自练习了很久，举起放下、举起放下，重复的动作此起彼伏。
两脚踏开、稳定上半身、把箭搭在弓上、拉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地方……从小到大练习弓道的记忆骤然涌来，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泉，你很适合弓道。
强弓精箭，这是一种很美的运动，而你也表现出来了那种绵延的力量感。
但你不太适合戏剧。
这个世界很残酷，没有天赋的人无论做多久都毫无起色，你在舞台上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那样会使你的思绪变乱。
你很努力，也很刻苦，但没有天赋、没有伯乐的相助，仅凭你一个人是无法在这个舞台走向遥远。」
这时从右侧方的铁门打开一条缝，两道清丽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耳畔。
“是走这条路吗？话说这个剧场怎么不弄一个指示牌，如果错了主公的出场那真的——”
“是这里！这次绝对没有错！加州殿请相信我作为短刀的侦查！”
后面这道小孩子般的声音倏地停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巨响亮的碰撞声。
“加州殿你停下作甚、欸？”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黑暗的空间里走了出来。
“两位客人，这里是演出人员后台。”立花泉指了下方向：“从前面左边的地方下楼梯就可以到观众席了。”
“主——唔唔唔唔唔唔（加州殿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巴我想要跟主殿说话）”
本丸的五大初始刀之一的加州清光快要支撑不住了，短刀的机动比打刀快许多，天知道他刚才是怎么飙升机动值立刻捂住了三条派短刀的那张嘴。
立花泉疑惑地看了看这两个奇怪的客人，“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姐姐！”小小的男孩子终于挣扎出来，窜到她面前，高兴地抬起头来。
眼下她只看到一双赤红的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烁。
小男孩双手打开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姐姐，你是饰演「神子」的演员吧！你的表演真的——真的特别好看！之前的表演我们也看了，拉弓的时候‘biu’的一下箭就出来了，稳稳当当的射到目标，好厉害！”
立花泉看着他，心中一动，“感谢支持。”
然后这个活泼爱笑的小男孩突然踮起脚尖，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向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双赤红的眸子笑得眉眼弯弯：“请继续加油！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一旁的俊秀青年暗暗握紧拳头，“今剑！你——”
被年少的男孩子突然袭击的立花泉有一瞬间呆滞。
“哎呀，我这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
带着松糕奶糖的甜腻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个身穿白色T恤、衣服上印了有这次舞台剧LOGO花边的青年走过来。
来人轻笑了声，软言细语道：“小姐，刚才有两个带了工作牌的人过来说，‘要赶紧找到「神子」，不然赶不上出场了’。所以，「神子」小姐不必再因为这两位迷路孩子的叨扰而停留于此。”
“多谢提醒！”
立花泉着急又惶恐地回答，告别了这几位奇怪的客人后，她拿起弓箭回到了后台等待出场。
说来也奇怪，刚才还隐隐作痛的手腕，在这么一打断后竟然少了那种痛感，反而更加轻巧柔和。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托弓一手拉弦，将箭瞄准标靶的状态。
“动作看着还是不错。”副团长铃木问：“拉弓没问题吧？”
立花泉认真地点头：“一切准备就绪。”
另一边，被留下来的三位刀剑付丧神中的打刀与短刀颇有些遗憾。
今剑沮丧地晃了晃腿：“没有跟主殿介绍名字呢。”
加州清光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但是你竟然跟主公身体接触了！啊，果然不能放任短刀胡乱作为。而且一开始你竟然还想说出本丸跟我们的事情，麻烦考虑一下后果，如果被‘世界’知道了，受伤的可是主公！”
今剑抱着双臂，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那个场景，心里一阵后怕：“我、我知道了啦！”
源氏的重宝——太刀髭切微笑地看着他们：“再到这里待着，可能就赶不上主殿的出场了。”
闻言一打刀一短刀赶紧回到观众席。
来一次现世不容易，赶上主公/主殿的演出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知道本丸的一群刃知道有主公/主殿的表演时，都抢着来现世出征，手合场里尽是想要赢得对手、抢现世门票的刀子精。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剧场，可不想错过这次的表演。
舞台之上，「神子」如约而至奔赴鬼的约定。
「我来了。」
被鬼迷了心窍的少女。
「这是最后的约定。」
被鬼夺了爱恋的少女。
「真是言出必行啊。」
银发的恶鬼露出绚丽的笑容，他提着一把冷冽的太刀，抬起脸庞，发丝甩动到两侧。
舞台上的武斗纷纷扰扰，一动一静吸引了场下无数观众的注目。
「那么——
永别了。」
银发的恶鬼没有温度，冰冷的手划过少女的脸颊，一寸一寸抚摸。
「结果到最后，被擒住的是我吗？」
「意外吗？」
少女扬起了笑，把恶鬼的太刀夺入手中。
「一点也不，能够把天边的神女拉入地狱黄昏，是我的荣幸。」
恶鬼说话的语气很轻。
「再也无法回到高天原去了。」
少女说着。
「但我无法讨厌你。」
「都到了最后，我不想说谎。」
「我爱过你，可是现在，该说结束了。」
剧本故事中，邪恶永远战胜不了正义。正义的主人公打败了邪恶的大魔王，主角团的伙伴继续惩恶扬善的正义。
但许多年过后似乎没有人再记得，昔日侍奉神明的少女曾经爱过一个如风如影的银色恶鬼。她将她的爱恋，埋葬在山川河流之中，所有的感情一切随风而逝。
全场谢幕之后，立花泉终于是放松了一下。她跟随全体演员一同回到了后台卸妆，不巧遇上了一个熟悉的人。
“鹿岛先生？！”副团长铃木惊喜的发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您怎么会来这里，今天的表演您看到了吗……”
他一阵絮絮念叨，等到寒暄完之后，长相严厉的男人径直走到了立花泉的面前。
“动作忘了三次，有两次出场都错过了最佳的台词念白时机……”
鹿岛雄三一个个数落起她在台上的失误，“还有第七幕的打斗戏，你的这个动作反应全部慢半拍，还有拉弓的姿势也差强人意——”
对于演戏上的批评她一贯虚心接受。
“喂！雄三，怎么突然就开始你的说教了！”
一个更加出乎意料的人来到眼前，男人明澈的眼眸倒映着她的影子。
“霞先生？”
“好久不见，泉。”名叫「雏森霞」的男人曾经是天鹅绒町满开剧团的初代春组队长，在离开剧团后据说在一家杂志社就职，“很棒的一场演出哦。”
“哼。”旁边凶恶表情的男人同样是曾经的满开剧团初代春组成员，如今在一所戏剧学校当老师，平时也帮衬着些剧团做演出指导，“勉勉强强可以打个及格分。”
“雄三真的是太严厉了。”雏森霞无奈地笑笑，“说起来这一次来到这里，主要是想跟泉谈谈。”
她甚是疑惑：“跟我谈什么？”
“泉不是高三毕业了嘛，虽说现在考虑太远不太实际，但还是想弄清楚你未来到底想做什么。说起来，是如愿考上东大了吗？”
“……没有。”她不自然地撇过头，“我哪里有那个实力考上东大。”
“这些姑且不说，这张卡先拿着。”鹿岛雄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到现在才知道剧团欠款的那堆事，确实是我们疏忽了。这笔钱应该可以把剩下的债款全部还完——”
“这是施舍吗？”她看着那张银行卡忽然觉得好笑，“我不需要。”
“小鬼，听话。”
”……我凭什么要拿这钱？如果有心想要帮我们，早干什么去了？！”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情绪明显不太对劲，“我从十六岁开始每天的生活就是打临时工攒钱还债，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我甚至是都要舍弃了戏剧、离开了舞台。”
她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我爸不负责任，弄出一个人间蒸发怎么都联系不上，那时候刚好要演出吧，这个男人却一走了之给我跟妈妈留下一个1000万的违约金债款。从那年到现在都过去了三年，如果你们愿意，其实早就会过来找我们，何必在现在假惺惺的施展好意？！”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眼里的情绪一点点消失，“1000万的债款很快就还完了，是我跟妈妈省吃俭用一张一张省下来攒到的，所以我不需要你们这些迟来的好意。”
她看向面色渐冷的鹿岛雄三，说：“雄三先生，关于演戏的批评我一概接受，我跟剧团的人相比落下来太多的基础训练，我知道有很多不足。但如果您、还有霞先生想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恕我直言，我无法接受。”
“你们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监护人……”她自嘲地笑出声：“我自己的父亲都能够不管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三十一顿咖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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