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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误以玩弄为真情却教真心付于君(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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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男人直直地看着喻星槐,嘴角挂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男人身边站着的是之前护送喻星槐来大晟的大使臣。
喻星槐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确认这人究竟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西域王子——悉舜了。
悉舜眉眼间还有从前的样子,只是整个人的气质与从前不同。他比他的父亲更像一位君主。
虽说喻星槐从西域来到大晟已经有半年左右,但这短短的半年时间竟让一个青涩稚气的人变得这样成熟。
看着悉舜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大使臣那一脸恨不得冲上来杀了自己的表情,喻星槐突然想起自己原本的身份,他担心悉舜这次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
沈逢洲挡住喻星槐的视线,道:“在看什么?”
喻星槐垂下眸子,掩饰着慌张,道:“没……没什么。”
宁亲王的葬礼结束时已经到了夜里。
沈逢洲在大殿设了简单的宴席款待西域来宾,因为喻星槐也是西域人,或许沈逢洲想叫他们叙叙旧,所以他也被叫来了宴席。
宴席上喻星槐正好和悉舜相对而坐,悉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悉舜突然道:“久闻宁亲王大名,只是可惜一来便就参加了葬礼。”
沈逢洲道:“皇叔是追求完美之人,一生征战,决不允许失败。此次耶扶小国狡猾,困住了朕的皇叔,也可以说,是耶扶杀了宁亲王。”
沈逢洲饮了一杯酒,又玩笑似的道:“听闻国君曾带兵劫掠耶扶国土。西域与大晟向来交好,国君不会对大晟有所想法吧?”
悉舜道:“怎么会,父王临终前还嘱咐本君,要时刻记着大晟的恩惠,不要一时糊涂引得两国交战。”
两位君主相互对视,皆是含着笑意,却又双双各怀心事。
喻星槐看了沈逢洲一眼,回过神来又看到了坐在悉舜一侧的大使臣。
大使臣模样本就凶悍,看喻星槐的眼神更是充满恨意,教喻星槐浑身一凉。
此次喻星槐只带了染月出来,而染月也似乎看出了喻星槐的不自在,便道:“皇上,小主醉了,奴婢扶小主出去醒醒酒。”
沈逢洲道:“去吧。”
喻星槐被染月扶出去时,悉舜的眼睛都快沾到他身上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多亏了你!”
染月道:“早就看出小主如坐针毡了,小主和西域新国君没有交情吗?怎么会如此不自在呢?”
喻星槐想了想,尴尬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啦……就是……哎呀不要管那么多了!”
染月惊讶道:“不会那国君对小主……”
喻星槐赶紧堵住染月的嘴,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瞬间把染月放开了。他道:“瞎说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
染月道:“对不起小主,那我不说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喻星槐叹了口气,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说是出来醒酒,总不能直接就回了南槐殿,那样显得他很心虚。
“就……就在这里走走,掐着时间,那边宴席快要结束时再过去。”
染月道:“是。”
今夜的月亮甚是明亮,顺着月光看下来,喻星槐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凉亭,于是道:“去那里坐一会儿吧。”
凉亭不大,中间放了一张石桌还有三个圆凳,喻星槐和染月在里面坐了下来。
染月感叹道:“今夜里的月亮格外好看呢。”
喻星槐没有听到染月的感叹,此时的他正趴在石桌上,心事重重。
他担心悉舜怪罪他没有完成任务,可他也是有百般无奈的。跟他来的侍女不久后就死了,他又不知道西域安插在大晟的细作是谁,实在是无从下手。
当初西域国君教喻星槐来刺杀沈逢洲,却只留了个侍女在喻星槐身边,并不曾对喻星槐做过什么威胁。久而久之喻星槐都差点忘记自己来大晟是做什么的。
现在悉舜继位,突然来访大晟,喻星槐十分担心悉舜会把自己刺客的身份抖露出来。他和沈逢洲近日的关系本就有些尴尬,若此时这件事被沈逢洲知道,那他肯定会不得好死。
且沈逢洲对喻星槐的感情如果不掺杂半分戏弄,那么这件事对沈逢洲的心理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怎么不回去了?”
男人的声音从喻星槐身后传来,喻星槐猛地回头,看到了悉舜。
喻星槐本能地想往后退,却被石桌抵住了身子。
悉舜走到他面前,道:“你在怕我?”
喻星槐喉间上下翻滚,道:“没……没有,染月,你先去别的地方等我吧。”
染月有些担心喻星槐,不肯离去,道:“小主,你……”
悉舜道:“本君只是和你的主子叙叙旧,怎么你这样担心?”
喻星槐深吸一口气,道:“染月,你先去吧,不用担心。”
染月还是不肯离去,喻星槐又道:“去吧。”
染月这才无奈地走了。
见染月走出去很远之后,喻星槐道:“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悉舜坐下,直言道:“这些日子,他都没召你侍寝吗?”
喻星槐吞吐道:“召,召了。”
悉舜道:“你怎么做的?”
喻星槐避开悉舜的视线,道:“我……我很混乱,跟我来的那个侍女才不久就死了,我也不知道皇宫里的细作是谁,而且……他知道我是男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我。”
沉默了一会儿,悉舜突然笑道:“你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喻星槐疑惑道:“我没有完成任务,你不怪我吗?”
悉舜放在石桌上的手渐渐移向喻星槐的手,在他的食指触上喻星槐的食指时,喻星槐察觉了,下意识地把手抽走了。
悉舜顿了顿,道:“不会。”
喻星槐慌张地解释道:“我只是想活着,我不知道我杀了他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而且,而且你们也没有告诉我谁会来接应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们。”
悉舜却安慰道:“怎么这么激动?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那是我父王给你的任务,现在他已经归西,就当是一笔勾销吧。”
喻星槐看着悉舜的眼睛,道:“真的吗?”
悉舜点头道:“嗯。”
喻星槐不放心地又问道:“那你们这次来这里做什么?”
“我才继位,又听闻宁亲王过世,于情于理都该来的,我不是来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悉舜的手不知不觉中抬起,碰到了喻星槐的脸颊,他又道:“我只是想来带你走。”
喻星槐猛地弄开悉舜的手,道:“你,想带我走?”
悉舜道:“嗯,你在这里不安全,况且,你不是想知道下一个九月重现是什么时候吗?”
喻星槐道:“你知道了吗?”
悉舜道:“还没有,不过占星师们已经在努力了,相信很快就会知道。”
喻星槐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扑灭,他转身背对着悉舜,道:“我,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这里。”
悉舜正要抬起的手,突然攥起拳来,道:“为什么?为了沈逢洲?你爱上他了?”
喻星槐不愿对任何人承认自己对沈逢洲的感情,于是掩饰道:“身子都交付了,便就留下了,爱与不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前喻星槐只想着回到自己的时代,但现在他心里却有了沈逢洲,也有了诸多无奈。他打算着,若是真的没有机会离开,便就一辈子留在沈逢洲身边;若是真的有机会离开,便就趁他还在的日子多陪沈逢洲一会儿。
喻星槐的话音才落,悉舜便就对着某一处喊道:“谁在那里?”
喻星槐道:“大概是哪位宫人养的猫吧。”
凉亭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身影慢慢离去了。
悉舜道:“你想好了?”
喻星槐道:“想好了,只是太对不住你了。”
悉舜的嘴角挂着一丝不从心的笑,道:“想好就好了,你开心就好。”
听到悉舜这么说,喻星槐沉重的心情才渐渐释怀,他道:“谢谢你。不过我们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会被人怀疑。”
悉舜道:“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嗯。”
喻星槐拱手对悉舜行了个礼,往大殿的方向去了。
在喻星槐走后不久,大使臣出现在悉舜的身侧,低顺着身子,道:“您不杀他吗?”
悉舜捻着手指,道:“他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本君不杀他,却也不会教他好过。”
大使臣道:“可是我们没有可以拿来制衡他的把柄。”
悉舜望着月亮笑道:“美人虫繁育的时节也该到了吧。”
*
喻星槐回来后没多久,悉舜也回来了。悉舜道明日要早些启程返往西域,便请辞了,于是宴席也就结束了。
一刻钟后,宴席上的人都散了。
喻星槐对沈逢洲,道:“我先回去了。”
沈逢洲冷冷地看着他,饮了一杯酒后,便走到他身边,扯住了他的衣领。
染月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沈逢洲声音里含着些醉酒后怒气,道:“与你无关,走。”
说罢便粗暴地把喻星槐拖走了。
这是往乾阳殿的寝殿去的方向。
一路上,喻星槐挣扎道:“你要干什么?”
沈逢洲没有回答喻星槐的话,把他拖到寝殿后,便死死锁上了门。
沈逢洲把喻星槐怼地后背贴着门,醉醺醺地沉声问道:“你爱我吗?”
喻星槐把头别到了一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沈逢洲的额头贴了贴喻星槐的肩膀,他笑了两声,而后把喻星槐拽到了床榻边。
喻星槐的肩膀被沈逢洲死死压着,他只能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