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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误以玩弄为真情却教真心付于君(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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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扶使臣不知其中缘由,道:“那大晟的将军……”
沈逢洲却打断道:“既是能被耶扶俘虏,这将军我大晟不要也罢。”
席座间的众臣起身拱手齐声道:“皇上三思啊!”
袁臣忠道:“皇上,若是耶扶同意,我们可以只将云沙洲和东境的城池交付。”
沈逢洲抬手打断了袁臣忠的话,道:“舅舅不需要多言,朕心中自有打算。”
说罢他又对耶扶使臣道:“使臣似乎很重耶扶礼节呢?”
耶扶使臣并没有察觉到沈逢洲语气的转变,还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且我们耶扶虽国小,但却万不会因为几座小小城池就把大将弃之别国。”
沈逢洲与生俱来的高傲姿态正在渐渐恢复,他道:“桌腿,去给朕把先皇留下的偃月刀拿来。”
桌腿点头道:“是皇上。”
满座朝臣皆在窃窃私语,他们依照沈逢洲的行事风格,大抵猜到了沈逢洲接下来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桌腿带着两个小太监扛了一把巨大的兵器出来,沈逢洲却只单手就将那把偃月刀拿了起来。
耶扶使臣道:“中原皇帝不会是想以这把兵器来换你们将军的性命吧?这可就太荒谬了。”
沈逢洲提着偃月刀朝耶扶使臣走着,走到离耶扶使臣两米远处,他道:“使臣多虑了。”
沈逢洲无悲无喜的眼睛看向偃月刀的刀刃,朝臣见状几乎都要屏住呼吸。
沈逢洲又道:“使臣方才向朕演示了耶扶礼节,朕也当以礼会来宾。”
在沈逢洲挥刀的同时,袁臣忠猛地站起身来道:“皇上!”
可却为时已晚,偃月刀上沾满鲜血,使臣的两半尸体重重砸到了大殿的黑石地面上。
席座间有些大臣早就料到此事,在沈逢洲挥刀时就捂住了脸。那些反应迟钝的大臣只能由着鲜血溅到自己脸上,事后还发懵地张着嘴巴。
沈逢洲却并不以为然,他面无表情地把偃月刀丢到了地上,拂袖回了自己的上座。
偃月刀与地面碰击地剧烈响声使大殿上还在发懵的人都清醒过来,他们惊恐地不停咽着口水。
随着耶扶使臣前来的两个护卫此刻又气又怕,他们既为沈逢洲挥刀把使臣劈成两半而愤怒,又为自己接下来的处境而担忧。
其中一个胆大一些的护卫起身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杀了我们的使臣,你这是在,是在打我耶扶国君的脸!你这是,是是,是对耶扶的挑衅!”
沈逢洲喝了杯酒,掀起眼皮瞧着那个护卫,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道:“哦,那又如何?”
那护卫的腿还在发抖,刚要张口说话,人却晕了过去。
沈逢洲对另一个浑身颤抖的护卫道:“喏,现在可以把你们的使臣带回去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护卫也晕了过去。
袁臣忠指挥宫人道:“全都抬下去,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下。死的听从活着的意见!”
说罢他又问道:“皇上,为何突然如此大怒?”
沈逢洲淡然道:“舅舅哪只眼睛看到朕发怒了?”
袁臣忠突然哑口,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可是宁亲王怎么办?”
沈逢洲道:“宁亲王忠勇爱国,即便是朕把他救回来,他也会为此感到愧疚,与其如此,倒不如不救。”
众臣纷纷为宁亲王说话,大殿上一时间都是口舌之声。这声音吵得沈逢洲头痛,他丢下殿上众臣,自己回了乾阳殿。
*
南槐殿。
七月底热得厉害,又闷。喻星槐带着染月和秋华找了间阴凉些的小房间,三个人趴在窗口,轮流给彼此扇扇子。
喻星槐冷不丁地来了句:“你们说他现在在干嘛?”
染月和秋华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自从那日沈逢洲从南槐殿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喻星槐。而喻星槐虽然心里想见沈逢洲,但却又不敢见沈逢洲,他怕自己再被沈逢洲捉弄。所以这段时间里喻星槐都不提沈逢洲,他怕染月和秋华偷偷去把沈逢洲请来。
染月首先想到,她道:“这个时候,或许在会见耶扶使臣呢。”
在一侧扇扇子的秋华恍然大悟,道:“原来小主说的是皇上!”
喻星槐下巴压着胳膊,叹气道:“那宁亲王也快回来了吧?”
秋华道:“大概是了,皇上肯定是要亲自去接宁亲王的。”
喻星槐对秋华勾了勾手指,道:“秋华,你偷偷出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染月道:“小主想见皇上我和秋华去请不就是了吗?”
秋华附和道:“是啊,皇上肯定也想见小主呢!”
喻星槐道:“真的?”
这话问出去不过一会儿,他又道:“被你俩带偏了。秋华你出去打探,不要把我说出来!要是皇上真来了南槐殿,我非打你们两个不可!”
染月吐了吐舌头,故意说给喻星槐听似的,道:“小主就憋着吧,秋华你可千万不要把皇上请来!”
喻星槐朝着染月做了个要打她的手势,染月笑着起开了,她道:“前院还没打扫,奴婢现在就去!”
秋华道:“小主把窗户关了吧,这天气这么闷,怕不是要下雨的。我先去给小主打探消息。”
喻星槐道:“带把伞去吧,快去快回!”
秋华点头后便离开了,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秋华是从乾阳殿的小宫女那里,听到沈逢洲今日在大殿上把使臣劈成两半的消息的。
喻星槐道:“那宁亲王还能回来吗?”
秋华道:“那个宫女姐姐说,皇上今日说要放弃宁亲王了,却也没有解释缘由。各位大人都为宁亲王说话,可皇上向来是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的,从前宁亲王还能劝得动皇上,现在宁亲王不在,谁也劝不动皇上了…… ”
喻星槐听到这件事情心慌的更厉害了,这些日子他似乎爱上了沈逢洲,而全然忘了从前的担惊受怕。
这事猛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才想起沈逢洲暴君的称号。
夜晚,喻星槐丢了魂似的一个人在寝殿里坐着。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猜到过沈逢洲的心思,但如今他却也觉得沈逢洲的心思越来越让人难懂了。
人人都说沈逢洲和宁亲王最亲近,喻星槐也是亲眼见到沈逢洲对宁亲王是如何亲近的。可为什么在宁亲王被敌方俘获之后,沈逢洲明明有机会把宁亲王交换回来,却又在使臣来谈判时杀害使臣呢?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惹怒了耶扶,宁亲王的处境岂不更加危险?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的殿里明亮起来,滚滚的雷声也随之而来,把发呆的喻星槐吓得浑身抖了一下。
喻星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电闪雷鸣越发放肆,狂风也不甘示弱。喻星槐突然想到,好像有一个人是害怕雷声的。
小太监门框的脸在喻星槐的脑海中浮现,喻星槐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想,沈逢洲此刻会不会也是害怕到颤抖?
喻星槐想象不到沈逢洲因为害怕打雷而缩成一团的样子,他觉得沈逢洲应该是不怕打雷的。可是外面的雷声响一下,喻星槐的心就疼一下,最后,他还是换上衣服,拿了把伞便就往乾阳殿去了。
从南槐殿往乾阳殿去的这一路上,狂风大作,雨点甚少。那风把喻星槐的伞都吹烂了,他只好就把雨伞给丢了,谁知半路上却突然下起大雨来。
雷声还在继续,乾阳殿周围却没有一个守着的宫人,喻星槐更加担心沈逢洲了。
喻星槐到达乾阳殿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他在殿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推开了殿门。
正殿里一片漆黑,喻星槐才一进来就被一柄长剑抵住了脖子。
喻星槐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他真怕自己今晚就死在了乾阳殿。
“谁?”
此时一道闪电映得正殿里如白日一样,喻星槐看到了沈逢洲格外发红的眼眶,沈逢洲也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喻星槐。
雷声顺势而来,或许是被这雷声惊到了,沈逢洲手里的剑掉落到了地上。
喻星槐第一次听到沈逢洲这么脆弱的声音。
他声线里都带着害怕地喊了一声:“阿槐,是你吗?”
喻星槐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是一股冲动突然涌上心头,他上前去抱住了沈逢洲。
雷声好像故意作怪,连着响了好几次,次次都是震天响。
每响一次,沈逢洲就会抱得喻星槐更紧一些。
喻星槐能感受到沈逢洲此刻在颤抖。
他温柔地道:“二郎别怕,我陪你。”
沈逢洲没有说话。
喻星槐只是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着沈逢洲的后背。他从来都没有想象到,这个身材高大,被人叫做暴君的男人,竟然是真的会害怕打雷的。
过了雷声最剧烈的那一阵,沈逢洲的状态渐渐平稳了,那些小小的闷雷声,不足以让他害怕。
他缓缓放开喻星槐,摸着喻星槐的脸,道:“衣服怎么是湿的?”
喻星槐按着沈逢洲的手,道:“来时伞被风吹坏了,恰好下雨,于是只能这样了。”
黑暗里,沈逢洲轻笑了一声道:“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