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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进宫 ...

  •   宫中太后慈安大寿,陛下孝顺,设宴高祝,凡是五品上者达官显贵皆可携家眷赴宴,元家不无例外。
      “进宫?”
      元稹不是在与元若愚商量,而是告知一声罢了,不出意外的,元若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去。”
      元稹看着大刀阔斧一般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某人,怒其不争哀己不幸,枉他清衣一生,却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逆子。
      怒从心头起,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岸上,啪的一声,桌上笔山的笔都震落。
      “不去?给人说我家儿子又闯了祸在家里面壁思过吗?”
      元若愚给他爹吓得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死,最后只觉得茶水进了鼻孔,难受的他,一手捂住鼻子,慌忙放下茶盏,眼泪汪汪的起身唯唯诺诺的答应。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去,去去。”

      皇宫有什么好的,他打小也是进过好些次的,虽说算不上熟门熟路却也门道清楚。
      陛下的盛宴设在金陵台,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哦,不,只是他们罢了,人家陛下是有华盖的,遮风又挡风。
      由于席位是按品阶来坐的,轮到他了,坐的地方看不见头了,反正最前方中间金黄色的那一点就是陛下的龙椅了。
      跟着人起身、跪下、起身、跪下,最后结束了还得前面人坐下了自己才能坐,规矩不能乱。这就是元若愚不喜欢进宫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已晚的原因还是坐得太远,他一眼望不到头,看不见那位年轻陛下的龙颜,连声音都听不见。
      好不容易陛下与大臣宗亲的问候完毕,各方的献礼结束,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四周已经张灯结彩,红红的灯笼照亮了半边天。
      差不多席面该上了,可惜他坐的位置最末,来自宫中御厨的手艺待传到他席上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冒着热气的了。可怜他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而这些吃食已经失去了最佳口感,他连胃口都提不起来,只是喝了几碗甜汤,吃了道冷菜。夜晚风吹的人冷嗖嗖的,来的时候穿了套宝蓝色的交襟敞衣,这时候就觉着冷了,正好左右官家子弟不少,于是大家一起喝了不少,辣酒下肚,不仅暖了肚,也热乎了身体。他爹坐在前面,没有了他爹看着,随心所欲。旁边的一众公子哥儿与元若愚也熟悉,一伙人一边喝一边聊天,因为离前面太远,也管不着,于是大家喝的淋漓尽致。
      酒喝多了,人就有点晕乎乎的,于是便起身出去散散酒气,这时候宗亲没有走,便没有人做出头鸟,他们也就不急着出宫。
      元若愚无所事事,在御花园闲逛,拨弄开挂在枝干上的宫灯,绕过怪石嶙峋,奇花异草,临着长河慢步,吹着河风,似乎也吹走了他身上的酒气。
      行至一临水亭台,纱帐随风飘荡,朦胧间有一人正对水而立,不知所为,看那身影半隐,也掩盖不了一身的华贵。
      走近了,那背影异常眼熟,前几日才见过的,特别是他负手而立的姿态,与萍水居的那人相差无几。
      对了,郑栩,就是了。
      元若愚这人记性还是可以,特别是郑栩,与众不同,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呀!郑栩?你怎么也在?”
      郑栩闻声回头,见是元若愚,没有出声。
      他在金陵台上,高高在上,面对的却是百号人,尽管有心寻找元若愚,却也无能为力。不过看这人,似乎是喝醉了,脸都红了,说话也不着调。
      不知是不是夜里他他眼神不好,还是酒喝多了,他身上的龙袍竟被他视若无睹了,依旧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
      郑栩不说话,元若愚却是给自己脑袋拍了一巴掌。
      “哦哦哦,我知道了,你父亲也在朝为官是吧。”
      能在这里的人,要么身世不一般进得来,要么就住这里。
      元若愚看着眼前的人,摇摇晃晃的,身形重重,晃得他眼花。自己也摇摇晃晃的走上去,想要抓住郑栩要他不摇晃了,他眼睛花了,都要看不清他了。却是才走了几步,就给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元若愚,去游泳吧!”
      一个冲力,他踩空了好几脚,身体前倾的顺势扑进前面人怀里,最后不知道怎么搞得,他在边缘站住脚了,而郑栩人进水里了。
      郑栩把人接住了,自己却不受控制的后倒进了水里。
      身体沉进水里的那一刻,郑栩脑子都是空白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进水里了。
      噗通一声,把元若愚的醉意吓跑了一半,看着在水里挣扎的人惊魂未定。
      元若愚懵了,而赶上来的李徕璟更懵了。
      他看着水里挣扎的人,然后在看着靠在柱子上眼神迷离的人,然后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一咯噔。
      完了。
      “救命!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李徕璟大喊了一通,郑栩一边呛水一边划水,试图挽救自己,岸上的两个人,一个人是不会水的罪魁祸首李徕璟,一个是还醉着的也不会水的元若愚,都不敢下去救人。
      一时间,御花园灯火通明起来,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太监侍卫纷纷跳进水中,最后,水里的人给捞了起来,然后,岸上的所有人都跪下了。
      “陛下!恕罪!”
      陛下?李徕璟只觉得一道惊雷劈了下来,然后匍匐在地上,混在人群中默不作声。
      所有人都跪下来,只有靠着柱子的元若愚此刻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迷蒙的瞪着所有人,不明白怎么都跪下了。
      郑栩铁青着脸,宫人低眉信手一边给他披上衣服,一边给他擦拭脸上的水渍,郑栩也没有大发慈悲喊人起身,似乎龙颜将大怒,大家都这么胆战心惊的跪着,跪的李徕璟两股战战,汗水打滚儿的滴下来。
      后来啊,后来,没有后来了,因为那晚的事情元若愚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他就跟没事人一样,早上睡得饱饱的。第二天起来后,他再去李家给他爹骂了,要他不要与李徕璟为伍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担心元若愚在黑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爹不是第一天对李徕璟有意见了,不理会就是。可是去了李家,李家门房压根不要他进了,说是李徕璟被关禁闭了,因为在宫里对陛下失礼了。
      问了半天才打听到一星半点,那个倒霉皇帝半夜三更在河边独自哀愁,结果不小心掉水里了,而李徕璟就在岸边,元若愚不知道李徕璟具体扮演了什么角色,反正最后李徕璟给他爹罚了。
      哟,真倒霉,给太后过寿还闹了这么一出,李徕璟也倒霉,怎么就悲催的遇到皇帝了呢。
      这想找的人不能见,元若愚无处可去,于是想起了郑栩,便颠颠的去了萍水居。
      萍水居一如既往地,可似乎他成了萍水居的常客,这里的人他也看顺眼了。只是那个管家还是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似乎对他有什么不满,却又不能说一般。
      郑栩难得的坐在屋里,案上摆了好多似折子一样的册子,而人正奋笔疾书。
      见到郑栩,元若愚不拘小节的坐在他对面,看着郑栩连眉毛都没抬一眼,于是去够他案上的册子,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郑栩这么入神。
      结果还没有捞到就给郑栩一笔杆打在手背上,瞬间起了一道红棱子,疼得他眼冒水光。
      “一日不见,怎么脾气大了?”
      郑栩幽怨的看着元若愚,而他却一无所知无辜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昨夜里给他与李徕璟推进了水里,自己受寒不说还得费心替他们遮掩,又得应付太后与百官,真是得不偿失。
      而努力挤半天都没有挤出一滴眼泪的人,最后卸了斗志,却幸灾乐祸的添油加醋的说了昨夜宫里的事情,他急于把乐趣分享,从而忽视了郑栩的心情。他说完后,郑栩脸上不可预料的变了几度,黑的不能在黑,似乎都要滴出墨水来了,手里的笔杆子都要捏断了。
      元若愚最后发现了郑栩的神色有点意外,纳闷,郑栩不高兴什么?他就不能讲讲皇帝的笑话么,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好笑?”郑栩冷冷的眼神看着元若愚,跟冷刀子一样,元若愚脸上的笑僵住,不敢说话。
      “还……可。”
      此刻出现的人,简直就是元若愚的救命恩人,他都要被郑栩的眼神吓死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救命恩人是他的熟人。
      “皇兄!喝药了!”舞河端着托盘进来,一入里间就看见了很意外的人。
      “呀!元若愚!你也在。”
      “舞河。”元若愚没有想到会在萍水居见到舞河,于是看向郑栩,似乎是在问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你……”
      郑栩从来没有向元若愚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而舞河的身份人元若愚又不当真。
      郑栩不欲透露真实身份,又怕舞河说漏嘴,于是给她使眼色。
      收到了郑栩的眼神,舞河表示明白了。“这是我哥,郑栩,我是他妹妹。”
      “你们居然是一家人……”
      元若愚不明白,为什么舞河与郑栩是一家人……郑栩……舞河……这两个人看起来性格各异,根本不像是同一个家里出来的兄妹。
      “你们家是做什么的?怎么萍水居就只见你们?”
      他来萍水居也不少时日了,见过的人也就这些,从来没有见过郑栩的父母,今天也才知道舞河是郑栩的胞妹。
      显然,这个问题两兄妹无法解释,好在舞河灵动,打断了元若愚的猜忌。
      “那个,药凉了,喝药。”
      “郑栩生病了么?”元若愚这时候才发现,郑栩的脸色的确比不上往日,身上穿的也是略厚沉的衣物。
      “哦,我哥……”舞河刚要回答,哪知郑栩比她还快,自己解释了,只是理由是张口就来的。
      “昨晚忘记关窗,着凉了。”
      听着郑栩的解释,舞河也只好连连附和。
      “对。”
      “要注意身体啊,兄弟。”夜里没关窗?该也不至于着凉了吧。
      元若愚想着原因肯定不是这样简单,可既然人家不愿意告知,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只是语重心长的拍拍郑栩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得舞河目瞪口呆,皇兄居然给人拍肩膀了……他居然没有生气……随即又是一阵高兴,看来元若愚是真的很厉害。
      毕竟作为一国之君,没有人敢靠近他半步,就算有,也要问过无名的剑。而像元若愚这样与他如同旧友一般亲密举止的,更是绝无可能,人人都与他保持有一定的距离,就算是她,都不敢这样失了礼数。
      “带我出去玩呗,哥哥他喝完药要休息会的。”
      “行。”
      元若愚答应了,其实今日也有安排,去也去得了。

      元若愚临走之际特意让舞河换了身装束,起初还不懂元若愚之意,但也没有怨言跟着了,想着男扮女装大约是同行方便罢了,只是两个人来到了盷都赫赫有名的青楼之时,舞河心里的古怪就压不住了。
      “这里是……”
      “青楼。”
      舞河瞪着元若愚,一脸不可思议,元若愚居然带她去青楼,而他居然回答的云淡风轻,就像去的寻常酒家一般。
      “你!”
      舞河正想问个究竟,元若愚却是伸出根手指放她嘴边,示意她闭嘴。
      “嘘,你现在是我的书童,不要说话,看着就好。”
      舞河满肚子的疑难杂问就这样还来不及问出口就被元若愚带进了惊鸿坊里。
      元若愚一进门,里边的姑娘就纷纷前来打招呼。一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女人,扭着婀娜多姿的细腰,踩着轻快的步子,摇着一柄团扇来到了元若愚面前。
      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柄团扇只露半张脸,尽管听着声音已是半老徐娘,但依旧粉面红唇,娥眉幽目,丝毫不输美艳。
      “元公子来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
      这是惊鸿坊的坊主,锦娘子,元若愚来此地多为作画,他的画有目共睹,画圣刘范生都不仅赞叹,钱江后浪推前浪,他的画已经在世上千金难买,如果不是盷都的人看惯了他的纨绔,指不定都要叹息元家出英才。
      因为画的好,把惊鸿坊的姑娘们一个个画的美若天仙,又惟妙惟肖,于是大家都爱元若愚的到来,能上元若愚的美人画的人,铁定是国色天香的女人,只要他的画一挂出去,就是惊鸿坊的福气,她的造化,届时名声大噪,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元若愚可不是惊鸿坊的贵人吗。
      说实话,像元若愚这样出身显贵的世家子弟,不登科及第入朝为官,不参军封侯拜相,也能风光一辈子,可他也身怀才技,只一样就让人望尘莫及。
      他的名声在天下流传多的是他生的一手妙笔丹青,而只有在盷都,是说他纨绔不器,风流成性。可惜了。
      “是,娘子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的姑娘啊就心心念念着元公子大驾光临呢。”
      元若愚轻车熟路的上楼,一路上与这里的嫖客擦肩而过,却与他们不同,他的身上没有那些人的贪婪、好色、欲望,轻浮。
      可怜舞河,一个长在深宫里的公主,却艰难的挤在满是脂粉味的青楼里,看着个个面目可憎的男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元若愚带着舞河上了楼,径自开了一间屋子,这里布置倒简洁明了,二楼最偏的屋子,尽管遮挡不住外面嘈杂的声音却也比前面好多了。
      进了屋子的舞河,心里一阵难过,他本以为元若愚和别人口中的不一样,没想到不无不同,原来传闻是真的,他贪财好色,青楼妓院他都是常客。
      回到宫中,她与身边亲近的侍女提起元若愚的时候,她是满怀热情的,可是侍女告诉她,元若愚在外名声不好,她还替他解释,可现在,原是她错了,天底下男人都一样的,看着那些人浑浊的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如清风明月般的元若愚和那些人是一样的。
      元若愚现在可没有心思顾及上舞河,把房间里以前收起来的画具一一拿出来,摊开摆在书案上,还要去研磨,时间紧迫。
      “你先坐着,等人来。”元若愚一边忙着,手上没空,但也招呼好舞河。舞河却是站了起来,冷漠疏离的看着元若愚。
      “我要回去了。”
      元若愚手里卷着画轴,闻言不解。
      “怎么了?怎么才到了就要走?”
      来她要跟着,怎么才将将坐下她就嚷着要回去了。
      舞河心里一阵埋怨。
      “你……你说为什么?”
      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元若愚看着莫名其妙就闹脾气的舞河,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舞河现在看着仿佛一脸无辜的元若愚,心里就怒不可遏。
      “你来找女人还要我看着吗?!”
      舞河大声的把不满喊出来,眼眶瞬间红了,穿着褐色束身短衣帽,此时红颜垂泪,别有一番韵味。
      可元若愚还真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他来画画,舞河看着罢了,怎么也不愿意?
      “嗯?不可以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舞河就暴走了,要不是手边没东西,公主脾气一上来,说不定就要扔东西了。
      “元若愚!你无耻!”
      元若愚来找女人,还要她看着,他怎么可以这样!把她当什么了?
      舞河无故闹别扭,饶是元若愚好脾气也忍不了了。
      “舞河!平白无故生什么气!”
      他气的把画轴一扔,冷漠的看着舞河扔了句。
      “算了,算了,要走就走吧,我还有事,不同你掰扯。”
      舞河没想到他当真就让自己走了,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明明是他把自己带出来的,现在居然要她一个人走,这个地方,她怎么敢一个人出去,他居然一点都不会担心自己。她突然难过起来,元若愚太无情了。
      房间里,两个人各自憋着一口气,气氛降到了冰点,不过元若愚找的人上门了。
      来人是惊鸿坊的头牌,柳如烟,一位绝色天下的风尘女子。
      不施粉黛却已倾国色,柳眉宛若春裁新叶,媚眼如丝惑人心神,红唇轻启贝齿一笑,心神荡漾如鱼得水。盈盈一握的细腰,婀娜多姿的身影,那拖地上的披帛,仿佛是遗落人间的仙子。
      “元公子。”
      如烟盈盈一拜,元若愚也连忙回礼,尽管他身份上更胜一筹但也礼数齐全。
      “如烟姑娘。”
      如烟微笑,眼波流转,看见了屋里多出来的人,以往元若愚来的时候,身边是不带人的。
      “这位是……”
      “带的朋友过来看看。”
      如烟是什么人,青楼里什么人没有见过,一眼就看出了舞河女扮男装。固然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却也起了揶揄元若愚的心思。
      她移着莲步来到舞河身边,绕着她走了一圈,心里有了答案。
      “元公子这朋友生的娇俏可人,别不是……情妹妹吧?嗯?”
      元若愚哪里不知如烟是在揶揄他,随即回绝。
      “如烟姑娘可真会开玩笑,真是朋友。”
      看着元若愚认真的样子,她可不敢在打趣下去了,不然真得生气了。
      “好了好了,打趣你的,要是你哪天成亲了,知会我一声,只要不嫌弃,我也去给你观礼去。”
      她是过来人,看的明白,一般男女可不会形影不离的,元若愚向来身边没有带人的习惯,这可是头一回,既然有了特例,说明这个人在元若愚心中有着非凡的地位。
      看着那姑娘,想必也与元若愚的年纪不相上下,都是正直青春好年华的时候,那姑娘似乎闹着别扭,却因为她的到来,多了警惕与敌意,期间啊,可是看了元若愚好几眼,却没有给她一个好眼神。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看的清楚,这两人,都有一段牵扯了,或许也会是一段佳话也说不一定。
      “是元某的荣幸。”
      “那,我们开始吧。”
      “你坐贵妃榻上吧,可能时间久了点,但好歹舒服一点。”
      “行。”
      舞河看着那个生的貌美如花的女人一进来,就觉得刺眼,那人长得那么好看,也不怪,元若愚喜欢了。她徒然自卑起来,她身份尊贵有什么用,元若愚看着她,笑脸都没有放下来过。
      本以为他们会有什么,连对话都让人脸红,可是,那如烟却是走到窗下的贵妃榻上躺了下来,侧对着前面,蜷起一条腿,裙衫勾起,露出白皙又光洁的细腿,看着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右手支起撑着脑袋,左手放在小腹上,半阖双眼,一副旖旎的佳人倦睡图便有了参照。
      元若愚当即便铺开宣纸,开始蘸墨着笔。
      一点一撇,一扫一回,不多时,画上就成了形。原本还在生气的舞河,没有明白他们这是干什么。但看着元若愚动笔了,才恍然大悟。
      元若愚的丹青之术,得画圣赞不绝口,可能是他在外的名声太不好听,让她忘记了他也有这么一手绝技。
      “你……”
      元若愚一边画着,一边理会舞河。
      “不生气了?”
      “我……我也不知道,你……你不是来……”她支支吾吾半天,那些不好听的话也没有说出口。毕竟是她误会了,她没有什么说的。
      可能想到自己刚才闹脾气,心里过意不去,但碍于身份,她又无法放下身段去道歉,就明知故问的与他搭话。
      “你这是干什么?”
      “画美人。”
      “哥哥说你丹青非异色,果真如此。”
      “哪天给我也画一副?”
      “可以。”
      “外面传闻你……吃喝嫖赌是真的吗?”舞河看着元若愚认真的问他,问完了又觉得不好,可又收不回来了,懊恼的捂住嘴巴,看着元若愚,无辜又单纯。
      元若愚笔下一顿,瞥了一眼舞河,勾唇摇头。
      “你觉着呢?”
      明明没有明说,可舞河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心里的欢喜怎么也压不下去了,最后喜上眉梢。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入青楼是为了给他们画画,那赌场呢?”
      “没钱,挣点钱去。”
      元若愚说的老实话,他画画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因为除了画技高超外,画具一应也要最好的,才能呈现最好的画。可这些花费不都是从家里要来的,他父亲对于他在外花钱如流水分外不齿,早已断了他的花销,不是他娘接济,他可能出门都不敢出了,可这些他从来没有与他父母说过,他们也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或许他们就不会怪他了,也就不紧着他的开销了。去赌场明明也只是偶然,却总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惦记了,然后,他的名声又臭了一分。
      “……”
      舞河给元若愚的答案一噎,原本以为他会否决的,没想到……算了算了,他已经很好了,赌场就赌吧,又不是赌不起,玩玩怎么了,又不是玩不起。
      “那……”舞河似乎有很多问题,可是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元若愚不能分神,不然这幅画就毁了。
      “嘘,回去坐着,不要打扰我。”
      舞河欣然接受,回到桌子边坐下来,看着书案上沉浸作画的人,心里也得到了安宁。
      那静心作画的人,泼墨如画,妙笔生花,经过他的手,世间所有美好都跃然纸上。只一身白衣如雪,飘飘洒洒,眉目如画,静沉安然,专心致志,心神合一,似乎他不是在画别人,而是别人把他画下来了。
      元若愚,元若愚,元若愚,她好像怎么也叫不够这个人的名字了,她就想这么一直一直的看着他,满眼都是他。
      果真不是她看走眼了,元若愚真的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这样的人……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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