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云往》猛将

17、第 17 章

　　十七
　　佟吉请了几天的假来陪我。我独自收拾着没有了妈妈的房间，一天好几次的打扫着。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板都仔细地清理。
　　妈妈一生节俭，可还是一个人坚强地供养着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的我。她还没来得及享福，我也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她。一想到这里，我内疚极了，忍不住蹲在地上开始哭。佟吉轻轻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抹布，然后小心地把我抱到沙发上。我靠在他肩上哭了很久。他只是稳稳地坐着，肩膀一动也不动。
　　晚上，我抱着妈妈的衣物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少个小时。
　　醒来后，我饥肠辘辘。
　　我昏昏沉沉地打开门，看见佟吉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听起来像是工作电话。他忙不迭地点头说“好好好，我后天就回去”，一边走回厨房。厨房里铺满了食材，看样子他是又要给我做好吃的。
　　他转身看到我，眼里露出笑意：“醒了？饿不饿？”“嗯，饿了。你做什么呢？”他听到我终于饿了，很开心：“红烧肉，糖醋鲤鱼，香菇青菜！”“被你说的都流口水了。”他推我出了厨房，然后又把我摁在沙发上坐着，说：“你等着，我很快就好了。”说完，一路小跑回厨房忙碌去了。
　　闻着喷喷香的饭菜，我也有了胃口。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饭，佟吉一边往我碗里不断地夹菜，一边眯着眼睛微微笑着。
　　我吃饱喝足，坚持自己来洗碗。佟吉也不阻拦。也许他觉得，这样总比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强得多。
　　洗完碗，我看到佟吉在客厅里用他的笔记本电脑在工作。桌子上堆着一大叠资料。我给他倒了杯水放下，然后拿起一本妈妈留下的书，坐在佟吉的旁边读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佟吉加速的心跳声。他开始变得呼吸急促，用手翻了翻那叠资料，又喝了口我给他倒的水，然后坐不住了，扭过身子面向我坐着。我隔着手里的书，感受到了他炙热的目光。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但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虽仍然沉浸在悲痛中，但这个时候我意识到我应该严肃地思考一些问题了：
　　从妈妈离开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天过去了。他没有刮胡子，天天睡在客厅沙发上，还要在闷热的厨房里给我做饭菜；他刚开始工作，却在公司需要他的时候请假陪在我身边；他一次又一次地捧给我一颗火热的心，却总因为种种原因而又不得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以前是因为天宿和行之的形影不离，现在是因为我与妈妈天人永隔……
　　可是，我呢，我对佟吉又是什么？也许更多的，是感恩。
　　是了，我又想到了天宿。我对佟吉的感情，跟对天宿的完全不一样。我会那样心心念念地想着天宿，几天不见到他就会失魂落魄，我甚至想着要和他在一起。而我对佟吉，除了感激，可能只剩下亏欠了。
　　心中已然清明，我深觉自己不该这样无止尽地消耗佟吉。他是一个如此好的男孩，不需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我抬头看看妈妈的遗像——她在相片中朝我静静微笑。
　　我决定先开口。
　　“学长，谢谢你。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合上书，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扯开一个笑容。
　　佟吉又盯了我两秒钟，见我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他的目光便冷了下去。我不等他作出反应，继续说：“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但是我向你保证，不管你以后在哪，不管你以后是什么身份——是别人的丈夫、爸爸、爷爷、太爷爷都好，只要你和你的家人需要我，我绝对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们。”我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就可以让我的目光没有任何暖意。他大约读懂了我这一个保持距离的眼神，于是有些别扭地扭回身子，又喝了口水，边敲键盘，边跟我说：“好，我知道了。我后天就回去上班了。最近老板交代了新差事，可能周末我回不来了。我给你做点好保存的，你要是不想下厨，也别饿着，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
　　“谢谢学长，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送走了佟吉。他上火车之前，我给他了一个拥抱。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内疚，但只能默默祝福他前程似锦，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