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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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燃...陆燃...”
“...嗯？”陆燃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怎么了？”
“终于醒了...你先把眼睛睁开行吗？”
陆燃叹了口气，睁开了眼。左手撑着头，看着承峙。承峙的脸近在眼前，带着一脸无可奈何。陆燃此时睡眼朦胧，承峙微微皱着眉，嘴角向下开开合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室内没开灯，窗外猩红的夕阳涌进来，给承峙镀上了一层光。承峙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随着眼睛上下闪动着。就像蝴蝶的翅膀。夕阳的光投在承峙的嘴唇上，比擦了口红还要娇艳许多。陆燃稍微有些出神，吞了吞口水。
真是他妈睡傻了。
他掀起被子盖在了小腹上，连吸了好几口气。
“靠，陆燃你在不在听啊？”
“什么”陆燃回过神来。
“我...”承峙克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把自己的手机丢给陆燃，“你看看要吃什么”
陆燃接过手机，随便找了一家饭店，点了个酸菜鱼，一个回锅肉。看了看时间 19：06
“我操？这么晚了？”陆燃抬头看了看承峙。
承峙点点头：“不然呢？太阳都下山了，我都看完三部电影了。”
“陪你吃了顿饭伤元气了”
“您可真娇柔哈”
“怎么不叫醒我？”
“你那样子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了，还哼哼唧唧的，我怕强行叫醒你你直接和我拼命”
陆燃笑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脑门上也汗津津的。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盖的被子，转头问承峙：
“少爷，您知道这是羽绒被吗？”
承峙这时还在犹豫吃些什么，一脸茫然地从手机上抬起了头：
“不知道啊？怎么了，不都是被子吗？”
“...您家大夏天的，盖羽绒被，冬天是不是直接盖鸭子呀？”
“还不是怕你冷”承峙耸耸肩。
“那真谢谢您呀”
“不客气呀”
陆燃坐到承峙身边，看他点进一家店，点好东西，顿了顿退出，又换了一家，又点了几样东西，又退出，如此循环了几十次。
“你大爷承峙，你他妈选择困难症啊？”
“你别烦，我再看看”承峙皱着眉一脸专注地继续翻找着。
“再这么下去，晚上十点你都吃不着饭”陆燃站起来在沙发上找着什么东西。刚想问承峙看到自己手机没有，承峙指指餐桌：
“看你手机快没电了，就给你关机了。我家没那型号的充电器。”
陆燃愣了愣，随手打开了电视：
“无所谓，安静多了”
那边承峙终于买好了外卖，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电视里在放电影，承峙看了几秒
“欸...”
陆燃转头看着他，却看到承峙张着嘴对着他，打了个完美的哈欠。
“你下午没睡？”
“没睡着”承峙擦了擦眼角，“哪像某些人，睡得和猪似的”半眯着眼看了陆燃一眼。
陆燃没回答，专心地看着电影。承峙也坐到了一边看着。
外卖送到得很快，承峙推开桌上堆得到处都是的杂物，把外卖一个一个放到餐桌上，陆燃数了数，有整整六盒。
“承同学，我们同桌也快一年了，你这么招待...我就”
承峙已经随便拿了双筷子，夹起一片水煮肉片吃了起来，示意陆燃闭嘴，指指对面的凳子。陆燃只好坐下，接住承峙丢给他的一双筷子。承峙吃饭格外安静，夹菜，吃菜。
一个安静的吃饭机器...
承峙放下了筷子，揉了揉肚子。陆燃坐在对面，抱着臂目睹了承峙一个人吃掉四盒外卖的全过程，不知道应不应该夸一句“真棒”他以为中午是承峙没吃早饭饿坏了，没想到居然是他的正常饭量。
“你等下怎么回去啊？”承峙向陆燃挑挑眉。
陆燃看了看时间，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打车吧，公交都停了。”陆燃说着站了起来。
“现在就走？”
“嗯，不早了，我回去得快一小时呢。”
“那...”承峙也站了起来，“现在就走吧，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吃太饱了消消食。”
“行”
两人把垃圾打包，正好可以带下去扔掉。陆燃和承峙并排站在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衬地气氛有些微妙。电梯缓缓向下移动，20，19，18...
“那个...”承峙清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手机不是没电了吗，身边有钱吗”
陆燃摸了摸口袋：“还真没有...”
“我这有，有空你还我就行”
“好，谢了”陆燃把钱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两人又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更加奇怪。
“哦对了”陆燃突然开口，想到了什么事“刚我看电视的时候，你想问我什么”
“我...”承峙低头看着角落里一块发黑的印记，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一楼到了”提示音想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承峙抬头笑看着陆燃：
“我忘了”
“操，傻逼”
承峙想要消食所以走得比较慢，陆燃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两人就像那些随处可见的七老八十的大爷，在小区里晃晃悠悠。夏夜阵阵凉风吹过，卷走了一天的暑气。出来散步的人们也已经各自回家了。此时只剩虫鸣绵绵，蛙叫不断，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讲着班上的趣事。
毕竟不是市中心，八点半已经很难打到车了，陆燃让承峙先回去，承峙拒绝了。
“吹吹夜风多舒服，我食还没消完呢”
陆燃双手插在兜里，随意地站着，半眯着眼看着湖蓝色的天，微风轻轻掠过他的刘海，突出的喉结随着吞咽偶尔上下涌动。
“陆燃”
“嗯？”
“谢谢你”承峙看着陆燃的侧脸。
“谢我什么”
“谢你...陪我吃饭，喝奶茶...虽然睡前故事什么的你压根儿不会讲...”
“被你发现了。不过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说谢谢，但既然你说了那我只好回答一句...”陆燃转头和承峙对视：
“不客气”
好不容易来了辆空车，陆燃招手。出租车减速，停在了两人面前。
“我走了”
“嗯，拜”
陆燃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承峙转身刚想走，就听到身后陆燃叫自己的名字。带着疑惑转身，陆燃趴在车窗上，下巴嗑在手臂上微微笑着：
“明天下午一点来三洋找我，我在七号出口等你”
“干嘛“
“还钱啊”说完陆燃关上车窗，走了。
承峙站在原地总觉得有些奇怪，转身往回走才想起来，为什么还钱要特意跑到市里，开学不能给吗。
回到家承峙看了看宛如灾难现场的屋子，虽然阿姨明天就来打扫了，但还是决定自己打扫一下。他环顾一下四周，居然不知道从何下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沙发上的被子放回去。他抱起被子，扑面而来一股烟草混合着柠檬的香味，淡淡的，让人想到夏天。承峙不记得自己用这个味道的洗衣液。
不对，不是洗衣液，承峙想起来，这是陆燃身上的味道。
承峙收拾完洗完澡躺到了床上。想到下午陆燃睡着睡着突然叫了起来，说了什么也听不清，隐约听到他喊着“不要”，身子颤抖着，眉头紧锁，一脸汗。承峙没见过有人做噩梦会有这种反应，却死活叫不醒。过了五分钟陆燃才安静下去。
承峙发现，自己虽然和陆燃做了一年同桌，对他的了解居然只限于喜欢吃草莓味的糖。
算了不管了，承峙拿过手机看了看，十点半，翻了个身打算睡觉。
希望今天不要失眠。
陆燃到家已经快九点半了，他打开门，一片漆黑。没有人迎接自己，没有人责怪他怎么那么晚才回家，什么都没有。他摸到了左边的开关，打开了灯，惨白的日光灯光喷涌而出。他先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跳出来几十近百条消息，都是那个被他甩掉的男生发来的，他随手翻着，看到承峙的一条消息。
-到家发个消息
-到了
几分钟后，承峙才回复
-收拾房间呢
-看不下去了？
-滚
陆燃笑了笑没回复，想起来忘了和徐博汇报情况了。
-人很正常
徐博回复的很快
-那就好，谢谢你啊
他关掉手机，起身洗澡。
试了试水温，陆燃闭上眼站在淋浴头下，听着周遭水溅落的声音。他也不知道今天在承峙家怎么会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有个人就在另一个房间里，就安心多了。当知道承峙也失眠的时候，他一瞬间居然像找到同伴一样高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是什么时候了，自己是真的太累了，但是睡不着。他试过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从看着太阳缓缓升起，看着周围一点点变亮，外面安静的街道渐渐人声鼎沸，再到阳光变黄，变红，周围渐渐暗沉，街上的人声再次回归宁静，自己眼前只剩下无边的黑暗，时间在这时已经不存在了，早已被虚无替代。陆燃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又好像已经不存在了。直到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才觉得自己又是陆燃了。在这二十四小时里，他一刻也没有闭眼，因为他知道他睡不着，他知道他不敢睡。今天在承峙家，他又梦到了那个梦。
年幼的他躲在他房间的衣柜里，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害怕自己的心跳会被听见。他透过柜门的缝隙看着，突然对上了一只眼睛，梦里的他在一瞬间感到强大的死亡的恐惧包裹住了他的全身。柜门被猛地拉开，映入眼帘的是闪着光的刀子。
“找到你了，小朋友。”
梦到这就中断了，陆燃或者会被吓醒，或者继续睡，却再难睡踏实了。这个梦纠缠了陆燃十几年。每次睡着，梦里总会出现那个握着刀看不清脸的男人，折磨他，想要杀了他。他只敢在白天周围有人的时候睡上一会儿，这几年全靠医生开的安眠药才能在晚上睡个没有噩梦的觉。他不知道承峙为什么会失眠，但愿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情况。
这周的安眠药已经吃完了，陆燃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什么也不想干。
算了，试试能不能睡着吧。陆燃闭上了眼睛。
但愿今晚不会失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