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知几许》玫瑰不开了

2、第二章

　　丞相府，菡萏苑。

　　林知许让玉竹帮她取下头上的珠翠后就倚在软榻上看书，这是她近日新淘到的话本子。

　　讲的是戏子与驸马的故事：书生进京赶考，遇到了戏院的姑娘，二人情投意合。林知许看到的地方正是书生高中，被皇帝选为驸马，要迎娶公主的时候。

　　林知许深觉无趣，又是负心郎与痴情女的故事，这世间薄情的大多是男子。

　　“小姐怎么不看了。”玉芙端来新泡的花茶。

　　“无趣。”林知许扔下手中的书。

　　“赶明儿小姐再仔细找找，定能找到喜欢的。”玉芙将林知许扔下的书收了起来，自家小姐的性子她知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要了。

　　玉竹从门外进来道：“老爷传信儿说让小姐今晚去栖鹤院用晚膳，说是有事要说。”

　　“知道了。”林知许心中一阵烦闷，要对她说的事怕是自己的婚事了，难道婚期定了？不由得又想起了今日遇见萧敛的情形，居然不争气的脸红了。

　　林知许让玉竹给自己梳头，瀑般的长发间绾了一支玉簪，又换了一身轻便一些的衣服，象牙色短袄、殷红色缎裙，与裙子同色的发带束在发尾，如雨后芙蕖般清丽可人。

　　***

　　安王府。

　　“王爷，派去朔州的人已与宋衍取得联系。”空青来报。

　　“嗯，让他一切照旧便好。”萧敛眼神不离手中的书卷，呷了一口茶。

　　“还有，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王爷，说是顾家大小姐约您明日听雨居喝茶。

　　萧敛放下手中的书拆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却与花笺上精致淡雅的图案不符。

　　沉吟片刻后，挑眉道：“告诉她，后日申时我在听雨居等她。”

　　空青略有些吃惊，自家王爷是最不愿与女子相与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满腹狐疑的出去回话。

　　萧敛索性不再看书，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望着桌上的信笺，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今日陛下召见了他与林相，将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想起今日宫中所见之事，那林知许好像不似别人口中那般柔弱不堪。

　　***

　　“阿许，今日陛下召我入宫，将你与安王的婚期定下了。”饭桌上，林锺书开口。

　　林知许停下筷子，心里闷闷的，感觉成婚的是自己，又不像是自己：“女儿省得了。”

　　林锺书叹了口气道：“父亲会为你备好嫁妆，其他事宜......”赵氏去的早，林锺书也未续弦，家中又无其他女眷，这女子要准备些什么，林锺书是一概不知。

　　“女儿会问张妈妈，再不济还有舅母，父亲不用挂心。”林知许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林知谦看着听话乖顺的妹妹心疼不已：“父亲，我们找陛下请旨退婚吧，妹妹的幸福更为重要啊。”

　　“住嘴，陛下赐婚是天大的喜事，找陛下退婚？是想告诉陛下他的皇子还配不上一个丞相之女吗？况且婚期定在三月后，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林锺书重重摔下筷子。

　　林知谦何尝不懂，相府能在世家林立的盛京占得一袭地位，全因相府是陛下的人，自是要以陛下唯命是从，可不管图谋何事，难道非要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吗？

　　桌上的珍馐还冒着热气，却没有人再去动筷。

　　“我是自愿的，哥哥莫要再为我费心。”林知许道，“女儿吃好了，先回去了。”说罢起身退去。

　　林锺书望着一直与自己不怎么热络的女儿，赵氏死后，他对这个女儿的关爱甚少，不知何时竟长得这么大了：“是父亲对不住你，父亲会护你周全的。”

　　林知许脚步微滞。

　　外面已是黄昏，西沉的暮色落在屋顶上，四周静悄悄的，仿佛都凝固在这短暂的美丽之中。

　　一切在林知许眼里却是落寂不堪。

　　要是能上屋顶看看，定然更美。

　　***

　　次日，林知许想着与赵纯熙的约定，早早起了床。

　　“今日的枣泥酥挺好吃的，等会儿给熙儿表姐和舅母带些。”

　　玉竹低声应下。

　　到了镇国公府，林知许先与赵纯熙一同去了陆氏的院子。

　　“舅母，今日家中做的枣泥酥格外好吃，我特地带了些给舅母尝尝。”林知许乖巧的说道，让玉芙将盘子摆了出来。

　　陆氏亲切的拉着林知许的手，格外怜惜：“阿许总是这般贴心。”说着将手上一枚成色极好的和田玉镯退下来戴在林知许手上，莹莹玉色衬得手腕越发纤细素净。

　　陆韵锦原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与林知许的母亲赵雯自小便是手帕交。后来陆氏又嫁给了赵氏的哥哥赵霖，关系更是亲密。赵氏去世后，陆氏便将林知许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娘总是偏心阿许，这镯子我向娘讨了好几次都不肯给我。”纯熙故作吃味地娇嗔道。

　　“你爹和你兄长给你的好玩意儿还不够多啊，我自是要疼爱我们阿许的。”陆氏言语间透露着宠溺，亲热的拉着林知许的手不肯放。

　　三人又说了好些话，赵纯熙就迫不及待的要拉着林知许走了：“哎呀，娘，我要与阿许去我那玩儿了，就不在您这留了。”

　　“舅母那我们先走了。”林知许轻轻行礼。

　　“去吧去吧。”赵氏似是嫌弃的摆手。

　　从赵氏的院子出来，穿过一个花园就能到赵纯熙的住处。林知许与赵纯熙在花园中走走停停，春日花儿总是开得最多的。

　　“哥。”赵纯熙眼尖先发现了赵崇远。

　　林知许抬眼望去，发现赵崇远还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林知许拉了拉赵纯熙的衣袖，轻声道：“那个就是安王。”

　　言语间赵崇远与萧敛已经走到眼前。

　　“表兄，安王殿下。”林知许见礼，赵纯熙也跟着行礼。

　　“阿许今日也来府中了。”赵崇远问道。

　　林知许低头乖顺的答道：“嗯，来找表姐玩儿。”

　　“王爷，这便是你的未婚妻，这算起来以后你可得唤我一声表哥。”赵崇远打趣道。

　　“哥，说什么呢。”赵纯熙急急打断。在赵崇远眼里，萧敛是他的好兄弟，自是觉得没什么的，可林知许确是不喜的。

　　“表哥，我有些话想单独与王爷说，可否......”

　　赵崇远颇有些意外道：“好，好，我与熙儿去前面看看。”

　　赵纯熙轻轻捏了捏林知许的手也跟过去了。

　　二人走后，林知许转头看着枝上的海棠淡淡开口：“王爷可否有心仪之人。”

　　萧敛没有说话，只是用幽深的眸子望着林知许，她的小脸被衣服衬得如桃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如羽的长睫轻颤，他还看到了鼻尖儿上那一枚小小的痣，阳光下的她娇俏可人。

　　林知许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我会接纳她，也不会为难与她，希望王爷也能提前处理好，我不想有一些无谓的争斗，昨日之事王爷也定是有所耳闻。”

　　林知许家里人丁单薄，而舅舅家也未有姨娘，她不希望嫁人后过上那些话本里内宅争斗的日子，她这是在告诉萧敛，自己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许久，萧敛才淡淡出声：“没有心仪之人，府中也没有通房妾室。”

　　林知许有些吃惊地望向萧敛，转而又恢复如初：“如此便好，那小女先行告退了。”

　　说完后便行礼离开，发后的两串珍珠发压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赵纯熙看着林知许心不在焉的走到房中，才轻轻开口：“阿许，你们说什么了，王爷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有。”林知许摇头，“我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他说没有，还告诉我他没有通房妾室。”

　　“他这般年纪没有通房，已经很好了。”赵纯熙拉林知许坐在软榻上，“父亲母亲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是陆景表哥，前几日杜家小姐告诉我，他与顾家二小姐顾灵在琅轩阁纠缠不清。”

　　陆景林知许认得，是舅母的娘家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虽不像外面传的那般不务正业，但也是性格跳脱，与知书达理的赵纯熙简直大相径庭。舅舅和舅母为何将赵纯熙许给这样的人？

　　“阿许，我不想嫁与他，我.....我已有心仪之人。”赵纯熙有些难为情，她第一次这般将情爱挂在嘴上。

　　“是谁，我认识对吗？”林知许心中隐隐有个人选，“是我哥哥？”

　　“嗯。”赵纯熙认命般的点头，林知谦成熟稳重，赵纯熙很早就芳心暗许，一起长大的林知许早就觉着不对劲儿了。

　　林知许思索一番后开口：“表姐，明日我将哥哥约出来，你去表明心意，如若哥哥对你也有意，那他定会来提亲。”

　　“这样真可以吗？这样做不合规矩吧。”赵纯熙虽然担忧，眼神却充满希冀。

　　“哥哥不是刻板之人，他不会怪罪的。”林知许安慰道。

　　赵纯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了点头，这才道：“听说周嫣跪了一晚，今早才让家里人领了回去。”

　　“哼，若不是陛下如今看重六部，诋毁皇室她怕是命都没了。”林知许抿了一口花茶，“对了，你刚刚说的顾灵，是礼部尚书顾家的小姐？”

　　“嗯，说起顾家，最近京中有许多传闻。”赵纯熙道，“之前与五皇子璟王有婚约的顾家大小姐顾沅，你可知？”

　　“略有耳闻。”顾沅在京中名声不好，都说她无才无德，嚣张跋扈。而这身为庶女的顾灵却是人人称赞的才女，稳稳压了嫡女顾沅一头。

　　“最近那顾沅可是名声大涨，听说治好了好几个重病之人。”赵纯熙打趣道，“前几日我曾远远瞧见过顾明月，虽不及你却也是也是明艳瑰色。”

　　“姐姐真是抬举我了。”林知许并未放在心上，与赵纯熙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