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时》姜月牙

3、第 3 章

　　三 变故

　　高二上学期的到来，意味着文理分科即将拉上日程。顾思里很头痛，她不像顾梦里有父母强大的学霸基因做加持，轻轻松松便能掌握课程，同样的内容，她可能需要花费比顾梦里多三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完全消化。顾思里考上D中或者来年高考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似乎都是顺其自然应该发生的，但这对于大脑里时刻紧绷着一根弦又不甘落后的顾思里来说，却有点困难。用封月琴的话来说，当年顾思里能出乎意料的考上D中，也是她亲爸祖上烧高香让她考神附体了，尤其是在进入D中后，她高一一整年的成绩都不是那么理想——全市优秀的苗子都集中在这里，竞争激烈，莘莘学子们为了跨入高考这条独木桥，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寒窗苦读，她甚至有听说某某班的谁谁谁每天凌晨三四点前来，躲在厕所打着手电背单词……于是顾思里那些能被看见的努力，顿时都算不上什么了。
　　“哎，思里，你想好了没？选文还是选理啊？”顾思里刚放下书包，同桌孙沫沫便凑过来问她。
　　“啊？”昨晚做题到十二点多，又失眠，此刻顾思里还有些精神不济：“我应该是选文吧……哎，我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呐？这马上就要确定名单了，你不会还没跟你爸妈商量呢吧？“孙沫沫显然对顾思里的心不在焉很不满意。
　　顾思里叹了口气，抽出英语书准备晨读：：其实……我挺想选理科的，想挑战一下，但是我的数理化太差了，而且我妈也不会同意。“她想起前几天试探性的和封月琴提过分科的事，也曾表达过自己的意愿，但最后不出所料的被封月琴否决，封月琴自然认为自己女儿没有学理科的灵活头脑，靠文科死记硬背还能有点机会，何况顾思里这一年来的理综成绩确实不太好。
　　“挑战什么呀，高考可只有一次机会。我一看到那些化学符号物理公式就头疼的厉害。我觉得文科除了分数线高点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啊，我也选文，指不定咱们还能分在同一班呢。“孙沫沫亲昵的抱住顾思里，她是班里为数不多的了解顾思里家庭情况的人，两人又是同桌兼闺蜜，如果分科后还能在同一个班级，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可不想跟你再同班，你太烦了。”顾思里故意一脸嫌弃的说笑，孙沫沫作势要打她，两人闹作一团。九年义务教育让顾思里并没有太多时间去交朋友，更不善于和人交流，升高中后，原本想着就跟以前一样简单的过完三年就好，而高一那一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笑意问她：“我可以和你同桌吗？”，从此她的生命多了一道光，将她十来年贫瘠的生活照耀得明亮多彩。
　　“同学们，注意了，放学前大家把分科确认表签字后统一交班长，明天会把分班名册在宣传栏公布，大家各自去看一下自己在哪个班，直接去新班级报道。距离高考只有七百多天了，希望大家无论是选文还是选理，都能在最后的两年时间里，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势如破竹，马到成功！“班主任莫盛黔将高考倒计时贴在黑板正上方，显赫的数字蓦然出现在眼前，突如其来的紧迫感让讲台下的学生们开始哀嚎。
　　“思里，咱们说好了啊，都选文，你可不能弃我而去啊。“孙沫沫紧紧抱着顾思里的胳膊，生怕顾思里反悔。
　　“你放心，就算你不让我选文，我今天也偏要选！”顾思里当下直接拿出确认表，在“文科”二字下面霸气的打了勾表决心，又惹得孙沫沫装模做样的抹泪倒在她怀里：“太感动了，呜呜……’
　　“你少来……“顾思里笑着将她推开，还想打趣她几句，莫盛黔的熟悉的咳嗽声突然响起，于是两人纷纷坐好进入学习状态。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顺利。第二天一大早，宣传栏附近被挤得水泄不通，顾思里试图挤进去看看自己是在哪个班，旁边刚挤出来的同学拍了拍她： “顾思里你不用看了，你在理科二班，班主任还是老莫，开心吧？”
　　理科？顾思里看着同学厚厚的镜片表示怀疑：“你看错了吧？我选的是文科呀。”
　　“不信？你自己看看去。”
　　顾思里奋力挤进内圈，在文科名单内反复找了几遍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而孙沫沫分在文三班，不得已转向另一边的理科名册，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理二班的名单之列，一脸难以置信的傻站着发愣，直到被旁边的同学把自己挤开，才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教室跑去。
　　“沫沫……”还没到上课时间，顾思里一口气跑到原来的教室，看到孙沫沫正在平静的收拾东西，她走向前：“沫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昨天是看着我选的文科，对吧？”
　　孙沫沫并不理她，把自己的书本全都收拾好后转身就走。顾思里急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就要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沫沫，你不相信我吗？我们现在去找老师，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扑哧……”孙沫沫绷不住笑出声来：“行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虽然我刚知道你在理二班的时候，非常生气，咱们明明说好了的。可是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能永远把你跟我绑在一起呀，咱们一个文，一个理，以后还是可以一起看书复习，读不了同一个班，咱们可以一起考同一个大学呀，你说是吧？”
　　“沫沫……”顾思里有点被感动到，继而十分严肃的说：“可是我真的没有选理科。”
　　孙沫沫看她认真的表情，更相信她没有欺骗自己，顿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老师们应该不可能搞错的，赶紧去找老莫问问情况。“
　　“嗯。“顾思里咬了咬牙，转身奔向办公室。莫盛黔办公桌旁立着个瘦高的背影，顾思里觉得有些熟悉，来不及细想，便开口朝莫盛黔问到：”莫老师，我昨天交的分科确认表，明明写的是文科，怎么今天变成理科了啊？“
　　“嗳？这个事情你不知道？不是你让你姐姐昨天找教导主任说的要改理科吗？我还好奇你怎么……哎，顾梦里，正好，你过来一下，怎么回事？这顾思里分科的事感情她自己不知道啊？“
　　顾思里知道是顾梦里搞的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于是把书包一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解释吧，姐姐。“
　　“莫老师，思里，这个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擅作主张的，“顾梦里说着，脸上竟有些委屈：”上次你跟妈妈说想读理科，但是她不同意，我都听见了，但是我觉得，如果我这个做姐姐的，连这个都不能给你争取，那也太没用了……“
　　“嘁。”白莲花。顾思里想起孙沫沫前几天告诉她的新词语，内心已经翻了无数个大白眼，语气有点不善：“那你这意思我还应该感谢你咯？好，就算是你好心，那你这么做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啊？”
　　“我……你别生气，我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都怪我好心办坏事了。我知道你是怕理科跟不上，我的理科成绩还可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补习的，妈妈那里我也可以帮你去说，她肯定也会支持你的。“顾梦里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于是顾思里刚才的咄咄逼人变得那么不近人情。
　　“哎，怎么的，要不就喊家长来吧？这可不是小事。“莫盛黔看两姐妹不太好收场的样子，顿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掏出手机就准备拨号码。
　　“不用了，“顾思里拦着莫盛黔按键的手：”我就读理科了。谢谢我善解人意的姐姐让我能得偿所愿，莫老师，理科二班班主任还是您吧？那以后就请您继续关照了，我一定好好学。“学校里知道顾家情况的人并不多，她并不想份股额其来学校把事情闹大，大概顾梦里也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她知道顾梦里是等着看她的好戏，也知道她确实有本事能让封月琴松口，尽管她当初并没有太大的执念非要读理科不可，但事已至此，她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争一口气。
　　“呵呵，就是，这俗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只要有心好好学，不可能考不好的。那就都回教室去吧，这都过点儿了，你看你们，又耽误好几分钟学习时间。“莫盛黔打着哈哈，觉得事情解决的挺完美，又想起什么：“那什么，顾思里，这是咱们班新同学，沈时，你带他回教室去吧。”
　　沈时？顾思里这才注意到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狭长的眼睛上架着一副银丝边的眼镜，苍白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不是楼上的沈时是谁？也不知道从小吃了什么长得这么好看。顾思里在心里暗自感叹。
　　“跟着我。”她看到顾梦里搬了一摞书本出了办公室，于是快步跟上去。
　　“喂，”她站在顾思里面前仰着头：“谢谢你啊，好姐姐，看来下次我得给你淘宝定制个奥斯卡小金人了，不然都对不起你这演技啊。”
　　顾梦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脸上没有半分刚才在办公室委屈的模样：“不用谢我，好好学你的数理化吧，希望你下次月考完回家也还能这么硬气，妹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顾思里气得想跳脚。
　　没错，顾思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脚虾，在学校还能逞能威风几下，回到家，在封月琴面前，却是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