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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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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自金蚕蛊之后离鬼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不再日日日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更多,也不再浑身忽冷忽热,这实在是个很好的消息。
对离鬼的情况忽然好转,木峥是不太能想明白的,但好转总比恶化好,便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
而顾湘在离鬼清醒之后便被温客行解除了禁令,不再昼夜不休的守在离鬼床边,于是日日带着张成岭在村里山脚疯玩儿疯闹,总会闹出些不大不小的笑话来,惹得人啼笑皆非。
彼时温客行正将这桩事写给离鬼,眼角眉梢都是笑,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语末,笑意深沉的补了句,“阿离,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总是个人来疯的性子,半点不沉稳。”
离鬼挑了挑眉,戏谑道,“不过是两个小萝卜丁,想教训便好生练上三年两载,不想教训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无非你自己乐意收尾看戏,来我面前装什么。”
温客行悻悻摸了摸鼻子,唇角下垂全是委屈,眼角眉梢却是不加遮掩的笑意,那些委屈便如敷了粉的青瓷娃娃,“阿离,你这可真是……”
最后那个“是”捺画得有些长了,离鬼不自在的晃晃手指,脸上还是一面淡然模样,尾音上挑,“我怎么?”
温客行扶额笑笑,颇有些无奈,“没怎么,这样就很好。”
离鬼垂下眼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攒了些力气便盘腿坐下,静静的调息起来。
恢复了些精神之后,离鬼便如同见风吹的野草一般又开始生长,仅仅从表面上来看已经不太能看出来她之前病入膏肓重伤不治的模样来。
“黎姑娘身体情况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转,但是精气神不知好了多少,要单看黎姑娘如今的模样怕也是少有人能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妥吧。”木峥站在院子里,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啧叹不已。
“是啊,”温客行朗笑一声,和木峥碰了杯,浅浅抿了一口,微眯着眼露出餍足的表情来,“阿离惯是如此,不服输,不怕死。”
再说离鬼,虽然她竭力调息了但收效甚微,内息驳杂内力紊乱,净都被毒素所侵,连经脉也受了不轻的影响。离鬼默默吐出一口浊气,收势躺回床上,一下子掀了四五床棉被一并盖在身上,也无法驱散身体提入骨的寒意。
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门被轻轻推开,木峥拎着小药箱迈步踏入房中,启了药箱拿出针包来,小声让她翻身趴好,手上不带丝毫犹豫使一针刺入大椎穴,指尖轻轻捻动着调整针尾的深度和角度,而后便是连连几针刺下,针尾震颤不已,连尾端都沁出不少寒意。木峥难掩惊色,只能硬生生忍住了施完排寒三针,才收好剩余的针坐回床边静静的看着。
接收到温客行递过来的眼神,顾湘默默的去倒了茶奉到木峥手中小心翼翼的问道,“木公子,离鬼姑娘情况如何?”
木峥细细又探了次脉,面色晦暗,“寒意入骨,轻易难去,哪怕施了排寒三针也不过也杯水车薪,不治标不治本。更何况黎姑娘本就体质阴寒,若是强行烈火祛阴,难免损及姑娘肌体,更有甚者会损及经脉肺腑,棘手至极。”
虽然听得半明不白,但顾湘也知道这绝不好治,连巫蛊圣地的苗王都言之凿凿说棘手,多半也就是拖延时间而已。
猝不及防的,顾湘触到了离鬼冰冷的皮肤,,下意识的快速收回手,啧舌不已,“木公子,她身上怎么这么冷啊?这冷得实在是过分冷了啊。”
木峥怔了怔,俯下身细细的看着银针的针尾,指腹轻轻扫过针尾,只触到一片密麻的冰寒和细细的水意,手微有一滞。
排寒三针只是基础排寒针法,并不算什么高深,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效果中庸,既不会毫无作用也不会骤然急排,将她原本就身体得亏空只能勉强维持的平衡打破。哪怕如此,木峥也万万没有料到,这样温和作用的针法居然也能驱出如此寒气,这实在叫人难以想象她身体中积聚的寒气该是何等厉害。
想到此次木峥陡然一惊,整个身体都极阴极寒,连最为温热的肚腹之处也较之常人要为冰凉,可见整具身体几乎都处于极致的寒冷之中,那么毒呢,她所中之毒又去了哪里?还是说这毒原本就是寒毒的一种……
木峥心中暗自思忖着,手上已经是极稳当快速的开始推针移位,及宫过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指下的银针,只见那枚银针刚过阴跷及至阳穴,便是阴寒更甚,银针尾端也凝出些许银白霜花。木峥不由得整个人都愣住了,至阳虽不及命门百会要紧,但也是身体中阳穴之最,又处于督脉之上,其重要性也是可以想见,但是她却连此处积聚的都是阴寒之气。
木峥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将银针取下收好,擦擦脸上的汗,“顾湘姑娘,一切待她醒后再说。”
顾湘连连点头,又忙不迭的道谢,眼见着木峥离去才坐回床边,口中喃喃,“离鬼姐姐,这一番你到真是受苦了,阿湘我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你一般计较了,以后也不会再想着要套你麻袋的。”
“套她麻袋?阿湘,你这可真是长本事了啊。”温客行轻摇折扇满脸笑容,便这么随意而风流的走进房间,一折扇敲在顾湘头顶上,笑得更为灿烂,“若非她此次重伤不治,便是十个你,也打不过她,还想着套人麻袋,可真给你主人我长脸啊。”
顾湘捂着脑门,心中嘀咕,教我套麻袋的不就是主人你吗?现在知道套麻袋丢人了。
看着顾湘这么鬼灵精的样子,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温客行不用猜也知道她此刻定然在心中数落自己,偏不接她的话头,又是一折扇敲过去,“愣着做什么,木兄他怎么说?阿离可还有活路?”
顾湘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一切等离鬼姐姐醒了再说。”
温客行垂下眼睑,须臾才道,“那你好好照顾她,我去找木兄问问具体情况。”
这次离鬼醒的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已经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调息,莹润剔透的手把件置于膝上,散发着温和的光泽。
温客行来时,便是见着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得叹气,她如此要强,刚好转就又开始修习,偏要受如此大罪,更何况……
她调息了多久,温客就看了多久,只觉得嗓子干涩,难以启齿,周子舒看重自己那一身武艺,身中七载三秋钉却也不愿拔钉,那阿离呢,她可愿意?
再怎么难以启齿,却终归还是要说,温客行的手指触到离鬼的手背,指腹滑动,写道,“阿离,木兄已查明你身中之毒乃是寒毒,寒毒可去,但你体质阴寒,所修功法所习内力也是阴寒无比。祛寒只能以极阳之物备成药浴佐以九阳针法,日日不休方可祛除。”
温客行说的含糊,但离鬼全都听明白了,至阳之物与九阳针法于寻常人而言虽不至于大有裨益但也顶多就是用多上火,于自己这个浑身阴寒的人来说却不异于削骨嗜髓,轻则武功尽失经脉尽损,重则一命呜呼。这于离鬼而言根本不必思量,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便尽快开始治疗,多拖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温客行有心劝阻,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忍了又忍还是道,“阿离你可知,祛寒并不只是祛寒毒,连你自身所修内力也都会被尽数祛除,到那时便是武功尽失,成为一介废人。”
离鬼挑眉看向温客行,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嘲笑,声音清冷坚定,“失内力损经脉习不得内家心法,那我便去修外家功夫,学锻体之术,怎得就会成为一介废人?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定远刀沈重习得便是外家功夫,怎么,你竟不知?”
温客行怔愣良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难掩茫然,竟好似被这句话击破了心防一般。
见其不做声气,离鬼也不是个爱主动找人说话的人,收回手摆正了身形接着打坐回复内息。
离鬼的决定传到木峥处时,连木峥都不由得略有些惊讶,江湖中人武林人士,越是武功高强越是在意自己的一身本事,寻常人知道自己会武功尽失都会稍有犹豫,何况离鬼这样的绝顶高手,反倒是当机立断了。不过木峥这个人除却在巫蛊之外都没什么好奇心,既然她做下了决定了,木峥便会尽快配好药开始治疗。
于是隔天木峥一大早便抬了浴桶过去,将备好的药都依次放好,又嘱托顾湘要好生注意水温,要泡足一个时辰,再施针祛寒祛邪。
苗疆虽也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但实在偏僻,消息闭塞,温客行心中仍有挂念并不打算久居,便准备让离鬼留在苗疆调养,奈何被拒,只得去学了祛寒的药浴方子,又习了九阳针法,备了些外头不常见的药材就要收拾行囊。
正在这时,木峥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温公子,你们可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