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恩和、

8、我们看见的都是过去

　　第八章 我们看见的都是过去

　　时隔三年的海都和离去的时候一样，湛蓝的天空，空气里湿咸的味道。走出机场的时候，沉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到人群里耀眼的纪香。依旧是一种让人晕眩的美丽，因为纪香的不自知而愈发的浓郁。
　　她们拥抱。没有任何言语。纪香开车带着沉美直接回到自己的公寓，房间很大，洁净的，明朗的。带着一种疏离的味道。十分寂寞。
　　房子很漂亮。
　　是。纪香哀伤的笑笑。可是，我依旧喜欢怀乡的那栋小房子，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快乐。
　　纪香，我们不能始终活在回忆里。
　　是，我知道。

　　沉默……
　　沉美睡在纪香的客房里，她听到客厅的响动，起身拉开房间的门，纪香坐在阳台上喝着威士忌，神情在夜色的霓虹下显得支离破碎。
　　没睡。
　　没有。 沉美，你来陪我说说话，我很久没有和人说那么多的话。
　　沉美走过去，靠在纪香的身边，头抵着她的肩膀，这是她们一贯的姿势。纪香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记不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教授因为我们无故缺课，罚我们每一个人教十张素描。
　　记得，最后又美一个人画了三十张。
　　是的，她真是一个天才，对不对。
　　当然。
　　其实，我们只是为了去看刘苏的画展。还记得那个大学时代让我们着迷的女画家吗？
　　当然记得，她是那么美的女人，有一双漂亮的手。
　　只有那样的手，才可以画得出那样触动人心的作品。
　　她是天生的画家。
　　只是她后来却选择那样一种方式来成全奇迹。
　　我觉得她很棒，其实我很想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飞身跃下，在那无可挽回的瞬间她想到了什么。是她的作品，还是曾经的爱人。
　　也许她什么都没有想，又或者她后悔了，只是一切变得无可挽回。
　　沉美在黑暗中看到纪香漆黑发亮的眼睛，像黑暗的潮水，无声的翻滚，在那一瞬间，她终于能够体会纪香心里深深的寂寞。
　　答应我，好好的生活。
　　我会。
　　沉美觉得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国。恍惚中她看到纪香眼中滑落的晶莹，倾身紧紧的抱住她因为哭泣颤抖的身体。她听见纪香小而压抑的声音，她说：死亡可以带来解脱吗。我觉得那么疼，那么疼。
　　沉美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她说：死亡和解脱无关。它只会让一切停止。然后轻轻拍打纪香的背。

　　第二天，沉美坐飞机返回北京，她只是来看望纪香，仅此而己。纪香拥抱沉美，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见。
　　随时。
　　沉美转身走向安检，她回头看纪香，与她挥手告别。沉美觉得，纪香的笑容，倾国倾城，她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她的美貌恍如隔世。
　　纪香站在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里，直到再也看不到沉美的身影，转身，离开。

　　如果把每一次离别都当做诀别，那样，我们是否就可以更加接近彼此。如果把每一次相遇都当做是只此一次的邂逅，那样，我们是否就不会再有别离。在生命有限的时间里，在我们没能穷其一生相爱的今天，你是否会遗憾，曾经的离我而去。我们的相遇，支撑，爱和别离。你带走了我生命里永恒的过往。为什么我还留在这里。

　　沉美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了在楼下安静站立的苏昭和。他依旧是清瘦的，洁净的。眼神锐利，掺杂着忽明忽暗的温柔。
　　沉美。他叫她。沉美抬头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忧郁的男人，等待着他的继续。
　　我们结婚。
　　沉美忽的笑出声，慢慢放大的声音，笑到最后甚至有些放肆。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说：怎么，要对我负责吗？然后伸手抚摸苏昭和的脸。
　　苏昭和抓住沉美冰冷的手，在他的眼睛里，沉美看到因为受伤而存在的愤怒。他说：请不要践踏我的诚意。你知道，我爱你。但那不会成为你嘲笑我的筹码。我只是想娶你。仅此而已。
　　去娶一个简单温暖的女孩子吧，我们之间并无什么。
　　并无什么吗？苏昭和突然逼近的脸。沉美感觉淡前所未有的压迫。只是她的脸上有出现了那种似有似无的笑。
　　呵。看来我真的是跑来自取其辱了。只是，你真的要这样孤独一辈子吗。
　　这是我的事情。
　　好。
　　苏昭和放开沉美径直离去。沉美陡然放松的身体差一点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她看着苏昭和离去的方向，似乎在嘲笑。沉美想，她的感情早已经断了，已经丧失再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所以，昭和，谢谢你愿意娶我，只是她不能够接受自己感情的残疾。她甚至不愿意在去尝试重新生活。在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她的心彻底的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