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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坦诚相见 ...

  •   苏尹不是个不坦白的人,更不是巧言令色,强词夺理的人,他想不出怎么回答,有点儿沮丧是真的,所以,低下头去,想了又想,北堂森并没有逼迫他,而是静静的靠在对面儿,苏尹想偷偷看看他的反应,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发现北堂森正温柔而专心的看着自己,那一下子,不管是北堂森还是苏尹都静止了片刻,苏尹觉得一股特别的,好像麻醉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连脸都麻木了,浑身发热,心里乱七八糟的像个游乐场,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

      北堂森的目光深邃起来,他好像自言自语的说:“我曾经无数遍的问过我自己这个问题,我会得到幸福吗?我会得到爱情吗?会吗?后来,我慢慢的经历了很多的事情,甚至我遍寻世界的去寻找,可是呢?在学识中没有,在游历中没有,在财富中没有,在名声中没有,在奢华中也没有,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唱着歌的脑瘫的孩子,他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我不知道那算奇迹还是捉弄,我一下子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一个单词,一个发音,一个梦想那样,幸福和爱情是完全具体的,可以触摸,可以感应,可以看到的东西,那具体的让我觉得原来一切的意义就在于他就在那儿,而我遇到了。”

      苏尹慢慢的抬起眼睛,歪着头看着北堂森,另一只小熊猫趴在他手臂上,几乎想把脑袋都塞到那个宽口酒杯里去喝里头的酒,他看着北堂森,目光清澈,那是深海的水面,带着让人晕眩的透明,“真是奢华的词汇,梦想总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现实去冷静的令人沮丧,无论你怎么美化现实,诟病梦想,我想那些都是心理暗示,是为了让我们活的更好一点儿。”

      北堂森一笑,他皱了皱眉头:“我妈妈说,当一个人的梦想越来越多的屈从于现实之后,这个人就长大了,长大的意思就是快乐短暂的需要分享,而悲伤则长久的需要独自品尝,小孩子就不同,他可以自己笑,对着别人哭;我想找爱人,就是找到你心里的那个小孩子,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可是,你们两个又是分开的,那样,自己笑的时候就是两个人的笑,而对着自己哭的时候也就是对着别人哭,那样就可以不用长大了。”

      苏尹咬了咬嘴唇,目光湿漉漉的,“夫人是位可敬的女士,我尊敬她,你觉得你的每个梦想都可以实现吗?”

      “都可以。”北堂森目光灼热的看着苏尹,完全不容质疑的回答。

      苏尹点点头,“得到和失去真的有切实的意义吗?我们在微火上烧烤食物,在篝火边唱歌跳舞,哪个快乐?那个实际?篝火很快就灭了,而微火却可以持续很久,食物可以填饱肚子,歌舞升平能够填补岁月吗?”

      “这个比喻虽然很贴切,可是,太悲观了,如果我来决定,这和爱情完全相同,刚开始的追求如同熊熊的篝火,让一切激情都迸发出来,然后,随着火焰的减小,我们坐在旁边谈天说地,剩下微火的时候我们烧烤食物,而这一切都做完了,就是新的一天,我们又可以捡来木柴,把篝火点起来,只要用心,周而复始,不断的修补,不断的填充,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苏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抚摸着依偎在他腿上的小熊猫,不再说话,管家早就出去了,屋子安静的像个密室。

      “你知道,我们经历的不同,不同——有时候是非常难办的事,北堂森,我不是故意想和你作对,也不是有多讨厌你…”

      “我知道,你是不敢拿现有的一切去做让你自己开心的事,你养着一大家子,负担着一大家子,你想让事情规矩的,按照既定的目标,不要出任何闪失,你全心全意的去战斗,用身体抵挡那些恶意的中伤,你宁可自己变得千疮百孔,也不愿意你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你害怕疯狂的事。”

      “不,我不怕,只是,我不懂得,也控制不好,你知道,我不知道我从哪儿来,最终又该到哪儿去。”

      “是的,好孩子,你不知道,可是,据我所知,曼陀罗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以享受和支配…”北堂森打断他,苏尹却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微笑,那微笑艰涩难懂,含藏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悲喜离合。

      北堂森在那一眼里体会到了无可言喻的悲伤,这些悲伤超出了北堂森所经历的悲伤的总和,而且这些悲伤不可能完全的被外人所了解,更不可能被帮助,即使现在他身边的人,最终能够理解他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可是,他从来没有企图被别人了解,他像只光亮的小坚果,要保卫的绝对不是一个籽那么简单。

      苏尹没有纵容彼此之间浓巧克力一般的情绪蔓延下去,而是抬起了下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杯,“嗯哼,也许你是对的,你的褐色的小东西真的和别人的不同,它们喜欢喝点儿气泡酒。”

      北堂森笑了起来,站起身子,下床去小吧台重新换酒,苏尹也下了床,坐到了吧台椅上,接过北堂森的酒,两个人坐在可爱的像小船一样的酒吧位置。

      北堂森第一次觉得特别的高兴,你知道,苏尹的魅力完全和你刚开始看到的,或者初步臆想的不同,他周身散发给你的,要同你交流的,是种别样的温情的东西。

      “很久都没和别人聊天了对吗?你,我,都一样。”苏尹主动的说。

      “我想想,这传达给我的信息,就是说,你和你的可爱的情人也不常坐在一起聊天。”

      苏尹有些生气,他瞪了北堂森一眼,北堂森立刻做出我妥协的手势:“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嫉妒,而且总想证明我比他强,今天我们都坦诚点儿,我也许能够知道你的计划,而你今天和我这么说话,不单单是你的慈悲心发挥了作用,而是,你不想我捣乱,你的心里,对我…”北堂森忽然凑近了苏尹,仔细的看着苏尹的眼睛,苏尹没躲避,而是有点恼火又有点儿冷淡的说:“不是像你想的,巴不得你赶快消失,你知道,好心有时候办坏事。”

      “就像你,晏苏尹,你就好心办坏事,对吗?可是,你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你用自己的一辈子下了个赌注,不管结局如何,你都得这么干对吗?”

      苏尹好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一样噗嗤笑了,喝了一口酒,他的目光放到窗外,下雨了,是阵雨,一阵下一阵子停,现在雨势很小,窗外的垂藤植物上沾着雨水,每个表面都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斑,格外的干净清新,雨滴从叶片的尖角滴落下来,像一个个小小的童话。

      北堂森也注意到那些,低声的说:“为什么不让自己活的笨一点儿,不想那么多,不考虑那么多的人。”

      苏尹把目光收回来看了北堂森一眼:“你出海的时候,遇到一个城市,会有什么感觉?我没出过海,只有一次,穆约翰举行了一次游艇party,不知道为什么,他让夫人去,夫人高兴的不得了,让奶奶帮她梳头发,让我帮她选发饰,选项链,选礼服,还特意擦上粉色的胭脂,那使她漂亮的像个高中女生,我劝她不要去,她拒绝了,她想去,她想让别人知道她是穆约翰的女人,可是,那不过是穆约翰借以羞辱她的一个方式,让她知道,比起那些青春美貌的,比起那些家资富有又慷慨的女士,付小书是多么的卑微而不值得一提,在宴会中途,夫人就被迫下船,她让我去接她,我们在漫天星星的夜晚回去,她披着我的衣服,坐在舱里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在甲板看到了城市的夜景…”苏尹停了一下,“那些美丽的灯光和浮在海面上的城市,看上去,单薄又脆弱,好像是小孩子垒的积木,我们呢,就像树叶,被风吹散,又无处藏身,我想那也许就是生活的本质,我们像一群辛勤的蚂蚁,到处跑的老鼠,或者是牵线的木偶,可是,即使这样,我们也必须在这些一切所有的表象中表现出幽默感,表现出意志,而不是毫无节制的傲慢和自以为是。”

      “你为了这个而伤透了心对吗?”

      “不完全是,相爱的人,需要相互尊重,需要倾听对方的心声,需要相互理解,而不是一意孤行,森,我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那些矛盾看上去好像没有理智,好像不可调和,其实,那只是见解不同,你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很难,可是,也不是很容易,我比较偏执,那是我的轨道,偏离了,我就找不到航线了,没有航线,那不是冒险,是自杀,我还不能以自杀的方式冒险,就这些。”

      北堂森没有回答苏尹的话,而是放下酒杯,安静的,深深的抱住了他,“知道吗,与其听你说这个,还不如你见面就揍我一顿,因为,从开始到现在,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正如你所说,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得到的太多,失去的太少,越是这样越是恐惧,到底,有一天我真正在乎的东西,老天爷会不会就因为我得到的太多而不给我了。”

      苏尹慢慢的推开北堂森的拥抱,认真的看着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庞,无与伦比的北堂森,“你觉得任何事情都有解决吗?任何事情都有必须?落幕不是因为结局,而是演不下去了,我们没有,不管怎么样,有没有观众,都得坚持。”

      “对我的忠告?”

      “不,对你的感谢,我不了解你,可是,我感谢你在这么困难的时候,找到一个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苏尹说这个的时候有点儿不好意思,北堂森眯了一下眼睛,无声的笑了一下,伸手挑了苏尹的下巴一下:“你让人疯狂。”

      “我…”

      “你需要认可我的存在,就从现在,从刚才,从我们的这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听着,相比起你顺从你的境遇,并且等待一个好结局,等待你的情人最终选择一个他觉得肝肠寸断的结局,然后,你接受并认可那个结局,不如…”

      “我不想听。”

      “你非得听,接受我,并且爱上我,一点儿也不难。”

      “那么你能告诉我所给的结局吗?别强迫自己情深意重海誓山盟,你的自信心又膨胀起来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你怎么总是忽略我的发言,你给了别人那么多的好情绪,到我这儿,哪怕就剩了头发丝儿那么点儿,总该也有个明确的答案,而且,一到我这儿,怎么剩下的都是破词汇,我就不能认真点儿?”

      “明确,认真,哦,北堂森,我们谁出问题了,我的答案已经告诉你了。”

      “嗯哼?你爱我还是不爱我?”

      “你…”苏尹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北堂森的好耐心用光了,他就这么点儿跟你正经说话的情绪,剩下的就是为所欲为,他欺身过来,毫不犹豫的揽住苏尹的头,“来吧,来点真格儿的,认真的感觉一回,知道吗?在一场对我充满了劣势的竞争中,我总得想点儿别的吸引你的办法。”说着,北堂森就吻住了苏尹的嘴唇,苏尹被他搞的晕头转向,“喂喂,你说过…”

      “别乱动,那会消耗你的氧气,一会儿就不够用了,给我点信心。”

      北堂森的身体远比想象中结实,有力量的多,那种近距离的,是那种近的连呼吸都感觉得到的近距离,你很难抗拒,他的脸光洁有弹性,接触起来细腻的有点儿像滑石粉一般触动温柔的心灵,他扯住苏尹的腰带扣,用力的把苏尹连带他的吧椅一起拽过来,苏尹因为摇晃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和挣扎的动作,导致吧台上的一个工具架都打翻了,北堂森才不管那个,说实在的,若是说从前两个人用暴力解决问题还能够速战速决,今天太让人崩溃了,一个你一直爱若至宝的人,他一直对你拳打脚踢,冷言冷语,根本不听你的任何解释,今天呢,突然跑到你家里来,跟你做个彻底的长谈,你惊奇的发现,他完全懂得你,知道你,甚至在有时候为你担忧,你从来没有要求被别人明白的心,一下子找到了温暖的依靠,没有任何人,任何人是需要孤单的,挑剔如北堂森更是。

      苏尹整个儿人几乎被控制在了一个圈子里,那上头写着北堂森‘私人重地,谢绝拜访’,苏尹觉得自己会窒息而死,手都痉挛了,他像个溺水者需要抓住点儿什么抵抗北堂森疯狂的举动,桌子上散了一些东西,苏尹的手碰到了一个好像是装戒指的小盒子,那有什么用,继而手凉了一下,一把刀,我的上帝,等等上帝,苏尹用余光看到了那把刀,一柄伞刀,伞刀,是的,苏尹忽然积蓄了全身的力气,一脚就踢开了北堂森,北堂森看到吧台上的东西,苏尹拿着那柄伞刀,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脸上也说不好是要笑还是要生气:“啊哈…恩…伞刀…”苏尹不知道是受什么驱使,去打开那个首饰盒,北堂森大叫:“嘿,嘿,小晏,听我说,你喜欢蝴蝶刀,我喜欢伞刀,这没什么不正常的。”

      北堂森想靠近过来,苏尹手中的伞刀划出一朵刀花,直逼北堂森:“退后…亲爱的——退后…”

      苏尹打开了那个首饰盒,北堂森高兴了起来,“你看,我想亲手给你戴上,现在好吗?”

      那是苏尹的生日花戒指,苏尹拿起来,戴在手上,举向北堂森,“故事很长吧?来吧,给我讲讲听,还是需要我脱光了感受一下你的手?恩?北堂家的少爷,你恐怕不敢吧?”

      北堂森觉得事情稍微有点儿难办,举着双手想让苏尹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小晏,你自己想想看,你可不是总像今天这么乖巧可爱,大多数时候你都凶的像一只小鼹鼠,所以…”

      “所以,你就想羞辱我,让我觉得自己一文不值,还是你根本就和穆约翰是一伙儿的?你们的办法真是惊人的相似。”苏尹彻底的愤怒了,他的脸上染上了绯红的颜色,气息一点儿也不稳定,相对于这个社会,苏尹的人生观显得老土又落伍,他一想那天的事就崩溃一次,以至于这几天灵魂碎了一地,差点收拾不起来,甚至连面对穆特的勇气都缺乏,当然,也包括面对所有的人,刚才喝北堂森一番温情脉脉的谈话才够缓解一些,而事实是——罪魁祸首是眼前的这个人,不需要再说一次了,就像刚才自己想的,那真是下流的令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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