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紫袍客

33、北堂家的对决

　　苏尹开着车出去，他可没打算去归还那件衬衫，那件衬衫被苏尹用作拳击的道具打了个粉碎，当时真是很爽！

　　北堂家的大宅子让感到有点紧张，苏尹在门口吸了一口气，上帝不会把一个人完成不了的任务交给像自己这样一个凡人，晏苏尹你能行，一定能够讨回公道！首先要想个像样的办法打垮这座房子，对了，这些商业大亨，在世界各地制造了各式各样的垃圾，而他们居住的地方呢？一定都风景秀丽，山明水秀，这真讽刺，虽然没人能说点儿什么实质的问题，今天晏苏尹决定向这座大屋子宣战。

　　有仆从来拦住苏尹的车，态度很恭敬，好像苏尹的旧福特其实是劳斯莱斯的特别款，苏尹彬彬有礼的下车，因为没有约见的请帖的确费些周章，苏尹不得不背叛自己的内心，“嘿，我找森，他没在吗？我想他对我很重视，你可以进去说我来看他。”

　　仆从认真的打量了苏尹，苏尹泰然自若的看着他：“我可以离开，可是森会愿意这个时间见到我，您觉得呢？这是事实。”于是，欺骗有时候也会收到好的效果。

　　当苏尹出现在那‘皇宫’的大厅时，白天的这里和晚上不同，让人手足无措，当然任何人来这里都会有点儿手足无措，总统也不例外，所以，不去管它，那浴缸里的几条‘小鱼’都在吃早点，一个潜水员正潜在里头，不知道是在喂鱼还是在清理垃圾，北堂丽日坐在沙发上，看着进来的晏苏尹，她绷起的嘴唇表达了她不算很高兴。

　　晏苏尹决定冷静一点儿，行了个礼：“亲爱的夫人，日安。”

　　“哦，原来是你，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看看森。”晏苏尹笑着说，北堂丽日冷笑了一下：“小家伙，你来之前没人告诉过你，我的眼睛经过了科技的改良可以轻易的看穿一个人的心吗？”

　　晏苏尹做了个‘我就知道的’手势，挑了挑眉毛，“我有些莽撞，是的，只是有点不习惯在这样的时间见到这所房子，您知道，这让我有点儿紧张。”

　　“我让你紧张。”

　　“不…夫人，这句我要反驳您，不是您，而是这座房子的艺术成就，我总为森的奇思妙想感到紧张，您知道，像森这样的天才老天会嫉妒的。”晏苏尹说的冠冕堂皇，因为他已经打算好了，从这里出去就去就找个不错的教堂做忏悔，即使不信教，但是晏苏尹也决定为自己伪君子的表现做点儿什么。

　　北堂丽日似乎高兴了一点儿，看了看西北的方向，立刻有个穿着制服的姑娘端出来一杯茶，放到苏尹的面前时，苏尹注意到她带点炫耀色彩的眼风，苏尹说谢谢，北堂丽日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尹端起茶，按照中国的礼节慢慢的侧开盖子，差点就掀翻桌子，里头不是茶，而是一张小卡片‘不要让时光雕刻我们，我们要学会雕刻时光，给我清晨的小晏。’晏苏尹假装喝了一口，然后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卡片，吸了一口气，北堂丽日轻微的揉了揉太阳穴，也喝了口茶：“你知道，我也担心这个，你说中了我的心事。”

　　晏苏尹笑了一下，指了指北堂丽日后面的一道新屏风，上面是一副字，字体温柔敦厚，“这是森的手笔。”必须把森这个字含在嗓子眼儿，不然晏苏尹会吐出来。

　　“哦，是的，你认得他的笔迹，他送给我的，新写的，你认为好吗？”

　　“好极了夫人，这句话您能听出我的真心吗？这是中国诗人孟郊的《游子吟》我想这表达了森对您的全部敬意和孝道，这是最完美的表达，他深爱着您，才会用这样的笔触来写这幅字。”

　　北堂丽日的眼睛亮了起来，晏苏尹得承认，北堂森很像他母亲，明亮的像光线一样，从各个角度散发着光辉，“我的孩子，你认识中国字对吗？写的什么？”

　　晏苏尹摆了一下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是母子情深的名篇。”

　　北堂丽日的目光柔和的像个小女孩，张开手臂：“过来，我的小花朵，过来，拥抱我一下。”

　　晏苏尹听话的站起来，过去执起北堂丽日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我为您感动，我亲爱的夫人。”

　　“小花朵，知道吗？这首诗，通过你柔美的小嘴唇表达出来，真是让我流泪，我喜欢你，你是配的上森的朋友，你来干嘛？吃午饭吗？”

　　晏苏尹在近距离接近北堂丽日的时候，发现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晏苏尹差点就伸手拽下来，不得不调动所有的好耐心：“夫人，恕我冒昧，我看到了您美丽的项链，那是森送给您的吗？”

　　北堂丽日拽出项链，正是那三片天鹅羽毛的项链，独一无二：“你喜欢吗？是森送给我的，我想是他的奇思妙想。”

　　晏苏尹尽量把牙关放松，因为咬牙微笑实在说不过去，“是的，他总是奇思妙想，我想，这真好看。”北堂丽日笑了起来：“你这个小花花公子，你在讨我的欢心，不过你很成功，你是个可爱的孩子，比那个恶心人的犹太教授要强出一万倍。”

　　晏苏尹不能附和这个观点，但是，这位夫人的记忆力是惊人的，这种人不容人小觑，有很多人都作出严谨的学者风范，步步为营，反而漏洞百出，而这种人，随心所欲，看似无心，其实，她心里装着世界，根本就不屑作出样子来给别人看，他们在他们自己制造的游戏中寻找对手的破绽，然后一击致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到底怎么样，晏苏尹，你难道不后悔你今日任性的行程吗？气氛有点尴尬对不对？

　　管家几乎是从楼上跑下来的，他到了厅里，平稳了气息，那红衣大主教一般的气度掩饰了他的气喘：“夫人，这位先生昨晚帮助少爷打架。”

　　“是吗？”北堂丽日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晏苏尹跟前，托住晏苏尹的下巴，晏苏尹有那么一刻被这温暖的大厅搞晕了，这女士的手是梦里头母亲的样子，传递着那种特别的感觉，苏尹的眼睛微微的阖起来，北堂丽日端详了晏苏尹：“我美丽的孩子，你单薄的像个小天使，竟然有勇气对抗丧心病狂的坏人，你让我感动，你受伤了吗？”

　　“有一点。”

　　北堂丽日拉着苏尹坐下，然后她做到了苏尹的对面：“我可怜的孩子，原谅刚才我对你还有所戒备，你来看望森对吗？他简直被吓坏了，从昨晚就不好好睡觉，做恶梦，我简直不敢关上家里的灯，所有的灯都亮了一宿，现在才好一些，森的胆子天生就小，他受惊了。”

　　晏苏尹有点儿不知所措，事情变得更加难以应对，声音也游移不定：“您…您这么说？您确定吗？”

　　“哦，我的孩子。”北堂丽日摇摇头，“我不是很了解他，你知道，我对他的保护不够，他总是躲在管家的视线下，猫在一座小岛上，你知道，他是个乖孩子，太乖了，我的天，你知道，你叫什么？”

　　“晏苏尹。”

　　“对了小晏，”晏苏尹听到这句，心里翻江倒海，这是北堂家的规矩吗？这位夫人接着说：“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

　　“我们相识不久，但是比较投缘。”

　　“是吗？我的天，他从来不肯把好友介绍给我，你知道，他不会交朋友，他太内向，对感情表达的不够。”

　　晏苏尹在内心里骂了一句，真见鬼！然后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的脸都羞红了，当然他掩饰的很好，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瞥了一眼晏苏尹。

　　“森从小就乖，自己在花园里玩，上学的时候连学校的排球队都考不进去，可是，你知道，他连一点力气都没有，我都不敢让他用力的画图，我怕他会晕倒，你知道，他总是抱怨，那些人都好凶，看到就害怕…他一直品学兼优，上课也不敢回答问题，老师总是在家长手册上写，这是个奇怪的孩子，他脑袋里装着什么难以置信，他太沉默了，我们需要帮助他。”

　　苏尹在心里骂了句‘下流胚’。

　　“我不能让这个世界伤害他，他彬彬有礼，连虫子都会害怕，不会约会女生，他太害羞了。”

　　“下流坯”苏尹在每一句北堂丽日的话语中间都加上这个评语。

　　“哦，我的孩子，你知道，森不敢坐飞机，他害怕太高会掉下来，当然，他的胃肠系统太差了，我从来都不敢让他吃西餐，我严格的管住他的饮食，你知道，他只吃中餐，中餐才合理，他不会花钱，他每年都拿到高额的奖学金，然后捐给学校的什么会来着，回家有点害羞的朝我要学费，他曾经要求去勤工俭学，孩子，听上去是不是太可笑了？我拒绝了他，他可爱的手只适合弹钢琴，是的，我是个老套的妈妈，我不会用变态的方式非要去锻炼他，让他去街头捡垃圾，以此证明我们家的教育是多么的合理，我不需要惺惺作态，我希望他能为自己花点钱，可是呢？他连件衬衣都不会自己买，你知道他的品味很好的。”

　　“下流坯。”苏尹在心里骂，然后笑容满面的说：“您对他真了解。”

　　北堂丽日大概还从来没有在谁那儿得到这样温和的赞美，不卑不亢，“好孩子，我有时候愁死了，我简直不知道怎么保护他才好，他连海滩都不敢去，浪花会让他头晕，哦，原谅我的口不择言，你知道，就这样一个好孩子，会被别人打，而且是他请来的客人，昨晚不知道为什么要请人来家里聚会，我想那是对的，森不敢去酒吧，我也不能让他去，那里都是坏人，他们也许会引诱他喝酒，如果他不肯喝呢？你知道他虽然很胆小，但是很有原则，那些人如果打他，我怕他会吓晕过去…”

　　晏苏尹把‘下流坯’骂到自己都厌烦了，脸也笑的凝固住，“真不幸，他…他一向很乖…”

　　“是的！哦，是的！”北堂丽日高兴的赞美，就这个时候，一个老家伙背着手慢慢的走过来，看到客厅里的人，用鬼一样的声音问：“那是谁？”

　　晏苏尹站起来，“您好，先生。”

　　老家伙踱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晏苏尹，“哦，你是森的男朋友吗？你看起来更可爱一些？”

　　“爸爸！您为什么不到拍卖会上去逛逛？你让人笑话了。”

　　“不，夫人，我赞美先生的幽默感。”苏尹再次站起来，老家伙一下子活了过来，整个儿人都镀了一层金，紧挨着苏尹坐下，苏尹觉得实在不必离得这么近，连腿上的肉几乎都挨到了一起，老头子咳嗽了半天才对北堂丽日说：“我不想遇到那些捣腾油的老东西，你知道我们两个总是打架，上次我差点打断了他的鼻子，可是，你的丈夫说，那是不礼貌的，犹太人应该低调一些，出更高的价格拍下那些古董就好了。可是，我的脾气不好。”

　　老家伙说完了这个，又回头看苏尹：“你母亲好吗？”

　　“不，我没有母亲。”

　　“哦，真抱歉，你父亲好吗？”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父亲。”

　　老头子满脸都动了动，站起来高声的喊：“奥维利亚，奥维利亚，亲爱的，快来看，家里来了一个天使！”一个老妇人，她飞跑过来，待她的图形清晰起来，晏苏尹不禁赞叹造物主的神奇，这样老的夫人，竟然可以和约翰逊比个上下。

　　“你这个老家伙，在哪里？”

　　“你看看。”

　　老妇人看到苏尹，“oh!oh!oh ——my—— god！这是真的，你来我家里要天堂的募捐款吗？”她回头对北堂丽日说：“sun，你应该慷慨的给他。”又转来看苏尹：“上帝收支票吗？如果是现金的话，你这么美丽的身躯是不是能抱得动？”

　　晏苏尹觉得自己该读语言类科目，如今，遇到了问题，他只能微笑：“夫人，您真是慷慨的人，我只是来看看森。”

　　“哦，我的小精灵，你认识他，他是个小可怜儿，昨晚被人给打的几乎碎掉了，现在才粘到一起，你知道，那是可怕的事情，森是个小可怜儿，是个又乖巧又可爱的小蛋糕。”老妇人把这些词汇说的像音乐一样好听，还用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那个可爱的小蛋糕。

　　苏尹心里大声的说“是啊，他还是个下流胚！是个伪君子！”苏尹的确言辞匮乏，但是脸上仍旧能笑出来：“他的确乖巧可爱！”

　　管家用力的看看苏尹，那眼光是说：“你说谎！”晏苏尹咬着牙笑，心里回答他：“是的，我依样学样，我受够了！”

　　老妇人更紧的挨着苏尹坐下，这种一左一右的‘汉堡包’坐法，让苏尹觉得自己被绑架了，这比拿枪指着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北堂丽日的一番夸奖忽然被打断，脸色很不好看，现在她接着说：“我的孩子…”

　　“啊哈，这是什么？什么在我的家里？哦，一个小花朵，我的天啊，家里有客人来为什么不叫我？”一个男人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厅堂之中，这几乎吓了苏尹一跳，他快步的走过来，“你好，我叫埃克撒•斯特，你呢？”

　　苏尹想站起来，被一左一右两个老家伙几乎拽掉了裤子，只能用哪种半起半落的变态姿势同埃克撒握了握手。

　　“你是森的新产品吗？你看上去违反了教义！”

　　苏尹笑了一下：“我不信教。”

　　“哦，这怎么行？你不信教，总该信一点，哪怕假装信一点。”老太太插言：“你看，那些美国片儿里头，每到关键时候就会祈祷上帝。”

　　“而且，十字架可以杀死吸血鬼。”老头子紧挨着苏尹挤眉弄眼儿的说。

　　“ 不不，你们说的没道理，他违反教义是因为——他长得过于诱惑，这对凡人和教士都是不正确的。”

　　“不不，你看他的袖子上的小花边儿，真好看。”老头子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老太婆从来都正直的旁若无人，“我看看，是这样的吗？哦，你来的时候上帝特地送给你的吗？”

　　“哦，你该学学这个，老太婆，这个很好，我很喜欢，真不错。”

　　“喂，小伙子，你对演电影感兴趣吗？我可以介绍给你几个导演，让他们好好的给你拍几部片子，你知道，我希望屏幕上闪亮着你这样的黑眼睛。”埃克撒自得其乐。

　　“你会感兴趣吗？小花朵？”

　　这里构成了两个老家伙和一个中年家伙的语言三重奏，交替变化，三个声部，互不干扰，自得其乐，让苏尹觉得悔恨交加。

　　“啊哈，你对我还不了解，”埃克撒花花公子一样趴在他妻子坐着沙发的后面的靠背上，看着苏尹，而那两个老家伙则一左一右扯着苏尹的衬衫，还抚摸苏尹的大腿，苏尹在这变化多端的酷刑中觉得，这家人应该和教授毫无关系，接着，埃克撒说：“你不了解我的生意，你知道，我不像孩子妈那么出名，她的名字震耳欲聋。”埃克撒捅了捅耳朵，“我不喜欢弄那种有风险的事情，你知道，好莱坞是不会受经济危机影响的，什么都挡不住人们看电影，而且越是受穷人们越多情，所以，我喜欢我的工作。”

　　“哈，小家伙，你想拍电影吗？或者你喜欢和我去打高尔夫球。”老头子提议。

　　北堂丽日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晏苏尹一直保持着微笑，见鬼的上流社会！终于，北堂丽日弹了起来：“shut up！你们真是给北堂家丢人！”

　　晏苏尹觉得这家人姓北堂是正确的，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伴随着她的大喊，另一声赞美也地动山摇的传来：“是的，夫人，让所有人都闭嘴，我要说几句话，不然我会马上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