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紫袍客

17、无法融合的人

　　穆特在心里徘徊着一些关于理念和现实的问题，没有哪个人没遇到过这种问题，只是解决的方法各不相同，这决定了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失败，刚才树林子里头的光影交错中，穆特觉得开始和过程都很不真实，现在阳光像银质的子弹，打穿了穆特心里的一些东西，使得驼城来的上流社会的少爷不免有些迷惑，自己到曼陀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当初自己来，是因为自己心里实在不能放得下这里毕竟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想来看看，这里怎么能留得住父亲，一个乡下的小庄园，当时并没有想过这里的人会允许自己的到访，更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同意，没想到两方面都同意了，穆特踏上旅程之前，父亲把一些话，用几乎一个整夜给自己阐述，那是殚精极虑的想法吧，穆特知道父亲从来不做冲动的事情，他有他的苦衷，这样想着，穆特好像又理出了些头绪，父亲要让自己来说服这里的新东家，放弃该放弃的，拿出一点男人的风度来，应该是这样的。

　　穆特的马懒散的走着，苏尹已经率先到了草地里，他牵着马，低着头，慢慢的寻找什么，天空真晴啊，蓝的像是假的，那得耗费一个一流画家一整天的心思才能调配出这样的颜色，草地和山坡，因为高低不同在阳光下各自显示着自己的颜色，野花开放了，露水都蒸发了起来，蚱蜢一惊一跳的从身边儿蹦起来，黄鼠狼也跑得飞快，真是模样俊俏的动物，穆特光着脚，有些扎脚，这让一切真实起来，露水在脚底板凉冰冰的刺激着神经，穆特觉得这是实在的生活，在这里终老应该是每一个拼命赚钱的都市‘普拉达’的梦想，而自己提前站在梦想里，是因为什么来着？该死的，穆特骂了一句，那个家伙和马匹一同行走时的样子，真像一部伦理电影的封面，他在采蘑菇，看不出高兴或者是愤怒，他和他的曼陀罗一样，站在旷野里，和一切自然的东西溶于一体，对任何规矩都无动于衷，好吧，穆特，拿出你的好脾气来，做点什么，苏尹正在寻找装蘑菇的容器，穆特过去：“我也许能帮点儿小忙，如果你愿意的话。”

　　苏尹看着穆特，穆特撩起睡袍的前襟儿，像个祖母的手提袋似的，摸了摸鼻子：“如果这不算偷的话，我想这样可以拿的多一些。”

　　“葵山一向很慷慨。”

　　穆特表示那好吧，苏尹的睫毛充满了疑惑，穆特迷恋他这个样子，真该死，这可不是好兆头，他的目光来来去去的琢磨了琢磨，把蘑菇放到了穆特的前襟里，接着再去采，穆特要用两只手来扯着，把马缰绳栓到了苏尹的马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穆特忽然觉得脚下一滚，踩到了一条蛇，一下子就摔在了草地上，大声的喊道：“见鬼！”那条蛇瞬间就立起了身子，吐着信子向着穆特去了，苏尹像一道闪电一下子就抓住了蛇尾，一甩就扔出很远，而后优雅的伸手向穆特：“嗯哼，受惊了。”

　　穆特气急败坏，嘴里不住的诅咒着，该死的睡袍几乎开得只剩下一条带子还算是件衣服，蘑菇散了一地，穆特不理会苏尹的手，一挺身站了起来，：“我不喜欢葵山，不喜欢该死的菲尔河，更不喜欢这草地，也不喜欢这些蘑菇。”

　　苏尹懒洋洋的捡着蘑菇，两匹马争先恐后的争夺，苏尹轻轻的打它们，“环保主义者。”即使这样，苏尹还是把蘑菇让穆特抱着，穆特就穿着他淫-秽的睡袍，脸色极其难看的接着做‘购物袋’，苏尹则悠闲的发现着他的蘑菇，一点也不理会穆特的坏气氛，“哦，可爱的小雨伞，看看哪个更开爱有些呢？”说着选了大的一只放到穆特的‘口袋’里，往前走，在青绿的好像水波一样的草丛里，发现他的蘑菇们，忽然拍了拍手：“我亲爱的好胖墩儿，原来你在这儿，你们一家人都在这儿吗？见到你们真高兴。”说着，苏尹向它们优雅的鞠了个躬，似乎对这穆特说：“看看，这种蘑菇做成披萨真是好极了。”

　　“如果是我就不会杀掉一家。”

　　苏尹睫毛慢慢的忽闪了一下，故意挑衅的看看穆特，把手里的蘑菇啪嗒一下垂直掉进穆特的‘口袋‘里，接着再去采，穆特决定不同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男孩生气，其实，穆特觉得采蘑菇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娘娘腔，有一点趣味，并且，穆特终于发现了一只蘑菇，过去采来：“哈，褐色的皮革。”

　　“那个不能吃，有毒。”苏尹嘲讽的声音传过来，穆特的怒火有重新燃了起来，把那只蘑菇扔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我说过吗？我讨厌乡间生活，这是不求上进的表现。”

　　“嗯哼，所以，纽约的地价一直飙升。”苏尹一跃就上了马，跑出几步，穆特大声的骂道：“你的阴谋诡计看上去既幼稚又可笑而且毫无礼节可言，你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boss。”

　　“你想怎么样？”

　　“我抱着蘑菇，怎么上马？”

　　“武士手里还拿着长矛呢，我从来没听过他们的抱怨。”

　　“shit！”穆特几乎算是裸着身子的，漂亮的‘CD’内裤包裹着紧实性感的屁股，因为上马的姿态不算和谐而露了出来，腿上沾着草叶儿和蘑菇汁。

　　“我怎么让这该死的马跑起来？！”

　　苏尹打了声呼哨，那匹火焰一样的马立刻跑了起来，风一样的从苏尹的身边冲过去，穆特大声的叫着：“哇哦！该死的，我恨这里的一切，包括你，曼陀罗的小流氓！”

　　苏尹低声抱怨了一句：“上流社会的精英分子。”然后打马跟上去，超过穆特的时候大声的喊道：“穆先生，我们的新机器换了人性化的座椅，空间也无限的大，虽然没有指纹识别系统，可是我们是声控的发动机，享受吧！”

　　两匹马猎猎的跑着，其中一只还伴随着咒骂和恐吓，当然偶尔还抛洒蘑菇。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肥胖的红棕色男人阻住了前路，“啊哈，小甜心，你这个坏蛋，逮到了你，下来，不然打爆你那可爱的脑袋！”

　　苏尹勒住了马，同时也制止了穆特的马，那红色的胖子，眨着蓝色的小眼睛，满脸的胡子，更丰富的留在了上嘴唇，脑袋上戴着破草帽儿，他嘎嘎的笑着，满脸都冒着灿烂的油光，用枪指了指穆特：“不错，苏，你是个幸运儿，来吧，你被开了罚单。”

　　“理由呢？”

　　“见鬼，超速和私闯民宅！”

　　苏尹下马来，指了指穆特，“如果说我带着一位贵族呢？霍克？”

　　“那我就再告你欺诈，我没见过这样的贵族。”穆特也跌跌撞撞的下马来，心里咒骂着，脑袋扭向一边儿，这个红色的‘火腿’明显就是个讹诈犯，况且离着五码远就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牛粪味儿，霍克，好极了，就是追求过苏尹的那家，真想不出苏尹怎么会喜欢他们家的人，一切都混乱不堪，霍克嘎嘎的笑着，穆特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苏尹撇了撇嘴，摸了摸霍克的□□：“你为什么不去镇子上看看呢？我以为全世界有品位的贵族都会来我们这里度假，你起码应该知道一点，关于裸体打坐，光着身子骑马或者…”苏尹点点头，醒悟的说道：“去恒河洗天浴，你当然不会知道。”

　　“祭祀吗？是和宗教有关？”霍克翻着白眼好像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要从菜花地里跑呢，虽然那里有路。”

　　“去看风景，我觉得从你家这里是最完美的，葵镇的风景就算你这里是最好的。”

　　“是的，我早就说过，你是对的！”霍克收起了枪管儿，搂着苏尹的肩膀，苏尹任由他搂着：“还给你采了蘑菇，你知道贵族总是不会同你这样的人计较的。”说完，苏尹回头看穆特，穆特衣衫不整，衣服上沾着不明物件儿，用睡袍兜着蘑菇，鞋也没穿，现在只能献出蘑菇，霍克摘下帽子：“欢迎您，虽然您的宗教有点儿让人费解。”

　　“和天真有关的都会有点儿让人费解，感谢你的盛情和宽容。”穆特保持着礼节，并且用余光扫了一下苏尹。

　　霍克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苏，昨夜我们逮到了一个人，跑了几个，只抓住一个，有枪，我已经让丹尼尔送到警察局去了，你要小心一点儿，我觉得最近我们这里不太平。”

　　苏尹的目光略略变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最棒的牛仔，干得不错，我会小心提防的！”

　　说着话，从那边儿开来一辆箱式的小卡车，里头的人离得远远的就高喊：“嘿！甜心！”

　　苏尹晃了晃手，车开过来，上头下来一个红发的青年，壮硕而挺拔，脸上有性感的雀斑，眼睛极其漂亮，笑起来像个肥皂剧的男主角儿，他过来抱住苏尹：“你好吗？”

　　苏尹纵容了他的态度，回抱他，并且允许他亲吻自己的头发，这个大个子的年轻人完全不领会别人，只是说了句：“我把那个该死的送到了警察局！”

　　然后就拉着苏尹的手：“跟我来！”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着苏尹向一座木质板房方向跑去。霍克有些骄傲的看着这些，穆特真为他感到羞愧，可怜的粗人，根本不懂得这个社会的规则，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教育和脸面，继而愤恨了起来，霍克看到他，又过来拍自己的肩膀：“来吧，上等人，看看我家的牛奶，谢谢你的蘑菇，我送你一桶牛奶，我认为它们的营养价值是差不多的。”

　　“感谢。”穆特有点儿心不在焉。霍克有些受冷落，可是这不妨碍他的表现欲：“你没带相机真是可惜，看看我家的风景，来杯酒怎么样？”霍克那红色的大脸几乎绽放，穆特麻木的看着他，可以确定，丹尼尔将来会跟他长成一样，未老先衰或者发福，他的英俊不会长久的，真是可惜。穆特厌倦了，极其厌倦，该死的，即便是去□□了，这个时分也该差不多了，穆特被这个想法给搞的心烦意乱，大声的打断了霍克：“请问，那个曼陀罗的男孩儿和您的儿子去干什么了？如果他们去参加聚会总该让我先走！”

　　霍克拍拍穆特：“别担心，他们一般就在谷仓里说会儿话，那是他们的时间，我们不要打搅！”

　　“谷仓在哪儿？”

　　“喏，就是那边那个！”

　　穆特到马上拽下自己的鞋子穿上，大步流星的就去了谷仓，在一个长满了德国鸢尾的侧面儿，苏尹靠在木墙上，丹尼尔一手撑在墙上，另一手插在口袋里，样子真像个下三滥，这个下三滥把苏尹圈在他得到范围里说话，穆特什么也没说，风一样的过去，一把就拽出了苏尹：“你迟到了，校车就在门口停着。”

　　丹尼尔大声的指责：“喂，苏，他是谁？”

　　苏尹回头笑着说：“一个病人。”丹尼尔摊了摊手：“再见亲爱的。”

　　穆特像个疯子一样拽着苏尹从那里出来，上了马，脸色乌云密布，霍克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嘿嘿，拿着牛奶，这是我的礼物！”穆特接过那白色的大桶，心里骂道：“shit，该死的桶，热情是粗俗的礼仪！”表面却得体的微笑，还略略的点点头：“上帝保佑您！”

　　说着策马而去，霍克满脸的焰火绽放，“哈哈，真是个优等传教士！”

　　穆特和苏尹的马跑出了霍克的庄园，从大门回家，穆特提着大桶，怒火未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曼陀罗缺少秩序了！”

　　“你管那个叫秩序。我喜欢这个说法，很文明。”苏尹不在乎的回答。

　　穆特对这个态度相当敌视，他狠狠的看了看苏尹，“你应该收敛一点儿。”苏尹更加不在乎起来，穆特发现他的领口的扣子又打开了一个，真是一个让人厌恶的人，怪不得父亲那么讨厌他，“脸上满不在乎的人，内心都脆弱无比，你的伪装一点也不高明。”

　　苏尹干脆不听了，一打马就冲了出去，穆特的自尊心受到了自己强烈的质疑，终于忍不住大骂：“shit，晏苏尹，如果一直是我管理曼陀罗，你将被处以死刑！”

　　苏尹听了这话却停住了，扭头看着穆特：“是吗？我一直缺乏死刑的约束，因为这个国家没有死刑，只有终身监禁。”

　　“那就是终身监禁。”

　　晏苏尹目光冷而且难以琢磨，咬了咬牙，一扬下巴，不知道算挑衅还是应允，穆特听到了悠长的哨子声，来自曼陀罗的方向，苏尹吆喝着他的马，飞快的向那个方向去了。

　　穆特心里忽然有了种奇异的田园感觉，那是曼陀罗对顽皮的孩子温情的呼唤，回家了，穆特也加快了速度，身上不是冷的，并且，终身监禁是个很性感的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