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紫袍客

16、道德与底线

　　线穆特被曼陀罗的酒给醉倒过去，浑身的骨头都被酒侵染了，这些本来甜蜜的因子把所有的器官都染上了酒香，骨头咔哒咔哒的响了个遍，在梦里都听得到那些带着高潮意味的骨头的□□声，穆特睡的四肢百骸都像春天的枝条般舒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似乎听到了音乐声，是做梦还是真实的？穆特刚才梦到了小的时候，也许不是，自己小的时候不应该是在曼陀罗，穆特想也许是死的时候，因为那种感觉美极了，那种无尽的轻松，连走路觉得都是在飞翔，穆特刻板的不愿意醒来，却不得不惊醒，一下子就挣了起来，浑身有些软，骂了一句，自己昨夜是怎么了？身上穿的是睡衣，手心很凉，那些血泡可不是冻出来的，哦？被包扎上了，穆特皱着眉头看了看，一定是抹了某种古怪的草药，穆特甚至觉得这里根本就不懂得应用现代医学的治疗方式，不过，这些草药很干净，它们深入皮肤直达病理，专心治病不会有别的危害。

　　翻身起来，看看时间，不到六点钟，还早，门有节奏的敲了几声，很轻，穆特过去开门，门口是苏尹，穆特愣了一下，认识这个人不久，可是每次都有新的体会，这是一个难以破解的谜，也许自己此行注定要功亏于溃。

　　苏尹穿着一身骑马装，黑白相间的颜色，完全贴合的剪裁，使他看上去分明的像一切色彩的起源，“嘿，我以为你可以和我起得一样早。”苏尹笑着说，“你看上去不错，只是需要呼吸些新鲜的空气，我知道哪儿有。”

　　穆特摊了摊手，“可是，我没有带骑马装。”

　　“好了，时间可不等一个贵族刮胡子，走吧。”

　　“喂！”

　　穆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特别冲动的情绪，苏尹已经拉着他出了屋子，穆特总算是用蛮力拉住门柱，可以换上一双像样点儿的鞋子，刚想发火儿，苏尹回头竖起了食指：“嚷嚷不是一个贵族的品质。”

　　然后转过身，拉着穆特跑向楼梯，一直向外跑去，一直跑向西面儿，穆特顺着惯性跟着苏尹，苏尹却停住了脚步，“等着我。”

　　说罢，便跑走了，穆特还觉得在梦中，因为这一切复制了自己的梦，那么的相似，只是梦境不如现在更美，苏尹去了哪里？四周都是薄雾，这些薄雾把一切都静止的镶嵌在画框里，那种斑斓层叠的紫色，一切都是紫色的，太阳还含在海洋里，包含了水分，也许是这样的，它的光芒被海水中和，光芒到这里的时候就成了这种紫色，穆特觉得眼前就是一副笔调清淡的油画儿，伸手去触摸的时候却是一个无尽的空间，这是曼陀罗，苏尹就消失在这样的景色里，他本身就是景色然后汇入其中，穆特居然觉得恐慌，仿佛这个美丽的世界吞噬了他，再不肯还回来，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个谜，穆特觉得自己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切都等待着自己来揭开，没有风，可是并不是窒息而是叹息，这样的美丽。雾其实并不是静止的，它们在脚下流动，流动的更加热烈起来，因为有马蹄声，苏尹骑着一匹白色的马过来，后面拉着一匹——火一样红的：“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这里。”

　　“这个邀请充满了诡计。”

　　“哦？你对马匹也过敏？”

　　穆特有些赌气的看了看苏尹，一跃就上了马，这匹火红的马有些烈性子，打着响鼻儿，抬起前蹄，踏踏的踏着步子，企图把穆特甩下去，穆特的手受了伤，有些疼，不过这种疼痛激起了心里的火儿，勒住缰绳，一言不发的在原地陪着这匹马打了几个转儿，一夹马腹，缰绳一抖，虽然脚跟上没有马刺，可是仍旧给了这匹马一个紧张感，它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从苏尹的身边儿经过，穆特低声的说道：“小心点儿，你这个阴谋家。”

　　苏尹也打马跟上来：“喂，不走那边儿。”

　　“什么？不走大门吗？难道你早晨起来只是为了让我围着院子遛遛马？”

　　“跟我来！”苏尹说着把身子贴在马背上，加快了速度，穆特大声的叫着：“要比赛吗？”

　　苏尹笑着回头，“上流社会来的小子，跟着我！”说着，马已经到了大栅栏的边儿上，苏尹大声的喊着：“喔吼！冲过去！”

　　那匹白色的马像一道闪电，一下子就越过了栅栏，穆特大声的骂：“一定是发疯了，我不该陪着一个曼陀罗的小子来发疯！”不过也跃了过去，苏尹没有等待穆特的意思，打着马飞快的从一大片油菜花儿里经过，穆特的心被周围的油菜花给震惊了，他不能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那样金色的，好像是海水一样繁盛的油菜花儿，就飞逝在自己的身边儿，雾气盘流在这大田里，所有的花都是海水送来的带颜色的礼物，听到了狗吠，而后是大声的怒骂：“啊哈!曼陀罗的坏小子！你来我家撒野吗？吃老子的枪子儿吧！”说着听到空灵的响声，穆特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忽然加快了速度，赶上前头的苏尹：“该死的，你在践踏别人家的地！”

　　苏尹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不想死就跟上来！”

　　穆特再不说话，一脸的仇恨，紧随苏尹之后，飞奔着出了这花海，路开阔起来，雾散去了一些，天空明亮了，鸟儿们的歌唱传来，两个人的马蹄子上沾着花香和露珠儿，踏上了一片有车辙的草原，这是一个大下坡儿，穆特看到了森林，那是落羽杉，这种杉树的出现几乎可以判断附近有丰沛的水源，苏尹停住了马匹，这样无征兆的停驻，让穆特又有些措手不及，两个人的马都踏踏的调整着步态，停在了这个草原的坡上，苏尹一指前面：“菲儿河。”

　　穆特放眼望去，那是落在水晶球里的魔幻世界，脚下是开满了花朵的草原而前面则是静静流淌的菲儿河，河边的林子蒙在雾气中，就像《魔戒》中的绿林，穆特耳鸣般的听到了歌声，苏尹的马慢慢的朝前走，穆特跟着，有野兔儿箭一样的跑过去，阳光就粘在这些植物的尖端，把尖锐的光芒变成一个个小小的光圈儿，进了林子，水声响了起来，有一些小径，看来这里并不人迹罕至，虽然地上覆盖着各种颜色的树叶，可是，仍可以看到路，落羽杉的姿态从容优美，这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杉树，有的像一层层的裙子，有的像圣诞树，有的则杂乱无章的好像一头乱发，他们的‘呼吸根’都翘起来，像是一群曲着腿坐在那里的精灵，穆特不由自主的用力呼吸，这些气息进到肺里，舒适极了，各种各样的鸟鸣声，把阳光的光圈震的抖来抖去，洒满了树林，雾就从身边退场，像仙女的裙边儿或飘带，任你留恋。一切都清晰起来，榕树那纷繁复杂的树干都扎在泥土里，这种树似乎天生就蕴藏着很多的故事，苏尹的马走在后面反而是穆特超越了苏尹，因为他对这里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好奇，穆特看到了鹿，好像从来都没见过鹿，它们就藏在绿叶中间，对穆特的到来并没有特别的好感，也没有特别的厌恶，它们嘴里吃着腊肠树的花，那俊俏的模样加上嘴边一朵花，好像是封面杂志的模特儿，一对胖乎乎的小鸟儿蹲在树枝上，对仰面看它们的穆特和苏尹表示了好奇，一直低着头看它们，穆特回头看了一眼苏尹，他笑着看自己，然后一抖缰绳，超越了过去：“你的眼神并不友好。”

　　穆特没理会，跟在苏尹的后面，水声大了起来，空气极其湿润，穆特才发觉有点儿冷，自己穿着这种睡袍，骑在马上露出大腿，因为奔跑，整个儿领子都散开了，露出胸膛，穆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知道自己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这一点从很小就得到了证实，可是，现在，穆特觉得有些冷，被一个‘疯子’搞的很不适应，苏尹没有停下，再往前走，一直到驻马，穆特知道了目的地。

　　“哇喔…”穆特对目的地谨慎的发出了个评价，这里停留着一个瀑布，美极了，两个人在这里驻足了很久，都没说话，因为说什么都很多余。

　　苏尹选择离开了，上了一处小小的坡，应该跟刚才的那个草坡是连着的，穆特有些迷路，不过，在这里，苏尹指着远处，在雾气散开的地方，穆特看到了曼陀罗，美丽的曼陀罗，就像童话世界里一个小小的梦，安静的，羞涩的，带着一种处女般的风情驻留在那里，那里不是古堡，没有隐藏着那样多的悲喜剧，也没有那么多的秘密，她只是存在着——在那里。

　　苏尹深情的望着那里，那目光中穆特看不出欲望，贪婪或者占有，甚至这些词汇穆特觉得非常的肮脏，苏尹像菲儿河的水一样，平静的流淌，深藏着秘密，可是，这秘密，穆特觉得并不害人。

　　“很美吗？穆先生？”

　　“是的。”

　　“你爱上这里了吗？”

　　“…”穆特没有回答，他不想莽撞的给任何人任何事下定义，那是不成熟的。

　　苏尹的目光暗了一下，很快就自嘲的笑了：“我过于卖弄了对吗？卖弄出于不了解，对于穆先生来讲，应该可以理解，展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为了炫耀，是因为想得到认可。”

　　这样诚恳真挚的话从苏尹的嘴里说出来，有特别的煽动力，穆特放眼望着这一切：“我略微懂得了一些你为什么舍不得这里。”

　　“啊…”苏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脆弱：“对着太阳说真心话吧，那会实现的，我爱这里。”

　　“因为她美丽吗？”

　　“不，我无法界定美丽，是因为她包容。”

　　“如果有一天你彻底离开了这里，你会去哪里？”

　　苏尹脸上的线条全部冷了下来：“我不会离开这里，不会，我不会舍弃曼陀罗。”

　　“你思考了吗？”

　　“很认真！”

　　“你是个强硬派。”

　　“也许是的。”

　　穆特不想把每次谈话都搞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像伊朗谈判一样让人恼火，“好吧，看在我现在不大体面的着装上，也许我们应该说点儿别的什么？比如说，如果下次你再这么任性的话，请提前一天告诉我，这样狼狈是为‘狗仔小报’提供花边儿新闻的机会。”

　　“是啊，这些小报没有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该怎么生活？”

　　“我把你的话理解成对上流社会的向往。”

　　“是吗？那么吸毒，滥交，挥金如土，口出狂言，酗酒，偷窃你把上流社会的这些品质怎么界定？”

　　“总会有害群之马。”

　　“是吗？真可敬。”苏尹掉转了马头，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穆特整了整睡衣，脱下了鞋子，挂在了马鞍上，苏尹看了他一眼，穆特指了指：“光着脚更加协调一些，我不想看上去像个傻瓜。”

　　“你看上去还不错，你的这件睡袍很像中国的汉服，很漂亮，而且，你的眼睛的颜色非常适合这片树林，相得益彰。”

　　“是吗，感谢，我想汉服里头一定不会穿像我这么小的内裤。”

　　苏尹注意了一下穆特露出的大腿，因为骑在马上，几乎露出大腿根儿，不可否认，穆特极其性感，大腿粗壮有力，可以看到隆起的肌肉，腰身也挺括漂亮，胸肌发达，苏尹扫了穆特一眼，向前去了，穆特看着苏尹的背影，追上来：“算了，我们和好吧。”

　　“你认为我们吵架了吗？”

　　“ 我从来没和别人这样说过话，我主张温柔的对待问题。”

　　苏尹无声的笑了一下，穆特注意到了他颈部戴着一条别致的项链，可能因为骑马的原因晃了出来，穆特觉得小腹有些绷紧，苏尹的白色骑马装衬衫开了一颗扣子，锁骨细致优美，配着这项链，穆特不允许自己往下想，这是非常龌龊的，不能因为他是个GAY就有冒犯他的想法，仇恨或者诡计跟这个是两码事。

　　穆特清了清嗓子：“注意你美丽的饰物，我想那个很珍贵。”

　　苏尹低头，眼光温柔而无奈，放好了项链，不再说话，骑在马上，任由马慢慢的行走。

　　穆特终于忍不住：“喂，我不想按原路返回，我不想挨枪子儿或者被狗咬，你总得想个别的办法。”

　　苏尹看了看穆特，目光充满了研究，眼睛微微的笑了一下：“好吧，那就踩些蘑菇。”

　　穆特一下子拉住苏尹的手臂，靠近他，低声的威胁道：“喂，甜心，我不想因为这个就杀死他们，白雪公主的故事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苏尹放声大笑起来，笑的不可遏止，“哈哈，晏苏尹真是个野心家，穆先生，我是说如果我们采些蘑菇送给刚才放枪的那个家伙，他很吃这一套。”

　　说着，苏尹已经放马跑开了，穆特笑不出来，他跟着苏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