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痕》源川丸子

12、刺青

　　陆敬风隔壁的病房虽然和他只隔了一道墙，但里面的场景截然不同。
　　他的房间里没什么人，只有胡棋和几个小刑警在旁边候着，也没什么像样的果篮给他解馋，他随意地拆了手背上的针管便下了床。
　　但顾凛的那间病房，门口围满了他们刑侦队的队员，还有几个陆敬风未曾谋面的中年人，为首的是齐朝，正神情紧张地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但没人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干嘛？”陆敬风一到，刑警们很识趣地让开了一条路供陆敬风靠近门口。
　　“敬风，你醒了？”齐朝转过身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陆敬风，确保他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事，才放松了神情。
　　“我醒了，顾凛在这里面吗？你们干嘛不进去？在这当门神？”陆敬风疑惑道，难道是他手下的刑警们没有得到他的命令所以不敢擅自进入伤员病房？没想到他的权势震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在，但是现在不能进去。”齐朝叹了口气，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几个中年人，“那是顾凛的亲戚，他爸爸妈妈叔叔什么的。”
　　中年人中看起来最老成的男人横眉冷目，但那个高挺的鼻子确实和顾凛如出一辙，而他身旁的中年妇女略微下垂的眼睛也和顾凛很像。
　　“家属来干嘛的？”陆敬风询问齐朝。
　　“你们不是被袭击了吗。”齐朝说，“你被刺伤了腹部，后颈遭到重击，但你皮糙肉厚所以没什么事。但顾凛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天生肺部位置有点偏下，凶手捅他的时候刺穿了他的右肺，现在正在抢救，还没脱离危险期。”
　　陆敬风懵了，他本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想来拷问一下顾凛是否有里通外敌的，但这里通外敌的代价是否稍微大了点？
　　听到陆敬风这边的谈话，站的不远的顾凛的亲戚躁动了起来。
　　“都说了别让凛凛来做这个危险的职业，这下好了吧！”顾凛妈妈狠狠地皱着眉，脸上布满了干涸的泪痕。
　　“那个人是小顾他们的队长吧？”一个亲戚指了指陆敬风，“好像跟小顾一起受伤的，走，我们去问问他！”
　　随后几个中年人挤开了刑警们的位置，站到了陆敬风和齐朝面前。
　　“局长好像找我有点事。”齐朝一看家属来了预感大事不妙，立刻拍了拍陆敬风的肩膀，假装拿起手机转头出去打电话。
　　陆敬风暗骂一句，随后挤出了一张空乘服务员般无懈可击的笑容对着顾凛的家属们。
　　“你是小顾的上司吧？”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问道。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陆敬风微笑道。
　　“你们警察这工作怎么这么危险？啊？你身为上司不懂得照顾一下我们家凛凛吗？你是不是在关键时刻把我们家凛凛拉出去当挡箭牌了？”顾凛妈妈走出一步，泪花又不禁泛了出来，她不分青红皂白咄咄逼人道。
　　“阿姨……您先冷静，事情很复杂。”陆敬风咬着牙说。
　　他脾气也不好，放平常被这么说一下肯定是要顶回去的，但他第一次面对受伤的队员家属，总要克制一下。
　　“复杂什么复杂！你们队长的命是命，我们凛凛的命就不是命了是不是！”顾凛妈妈狠狠地推了一把陆敬风，将他推到了门框旁，砰地发出一声闷响。
　　陆敬风刚缝合好的腹部创口隐隐又有开裂的趋势。
　　“您别冲动好吗？我们被袭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反应，我顾不上顾凛自己就先失去意识了，不然为什么我也会受伤呢。”陆敬风拉开上衣的衣摆，给顾凛妈妈看他腹部的伤口。
　　顾凛妈妈正欲反驳，另一个中年人站了出去，横眉冷目正是顾凛爸爸，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随后冷冷看着陆敬风。
　　陆敬风回以无辜的眼神。
　　“我看这位警察同志确实光明磊落，应该是没有撒谎。”陆敬风本以为顾凛爸爸会用更刺的语言中伤他，但没想到却是维护他，“要给保护我们的人民警察信任好吗？”
　　陆敬风感激地看着顾凛爸爸，眼神又飘忽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却被一个墨绿色的图案狠狠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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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川北左腿踩着墙面靠在墙壁上，灯火昏暗照不清他的面孔，他从兜里夹出了一个小方块形的东西，咔哒一声开盖，明亮的火光喷涌而出，映照着少年苍白的面颊。
　　他点燃了一根细烟，垂着眼轻轻抽着，微弱的烟火抖落着簌簌的灰屑。
　　他的左腿膝盖处的伤口刚缝合好，就被他这折叠的动作扯的开裂，但源川北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他就保持这个站姿默默地抽完了一整根烟。
　　少年眉目如画，瞳孔深处的湛蓝色反射着细弱的微光，在黑暗之中尤为突兀。
　　“喂，好不容易捞你回来，你还有心情抽烟？”
　　源川北抬眼，与黑暗中那个身影冷冷对视。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源川北低声道。
　　“别这么暴躁嘛。”那个人笑嘻嘻道，“不过没想到你居然差点被抓，你不是骄傲得很还说那帮刑警是废物吗。”
　　源川北不想跟这个人讲话了，他把抽完的烟头随意地扔在地上，摇曳的火光若隐若现，他毫不留情地抬脚碾灭之后转身就走。
　　“真是冷酷啊。”那人蹲下身捡起了被踩扁的烟头，捏在手中细细地观赏，“不过还是气急败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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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敬风找机会溜出来之后立刻拉了齐朝到医院后花园的小石桌上去。
　　“别扯我！你急什么呢？”齐朝正在装模作样打电话，莫名其妙地被陆敬风一顿拉扯来到了这个地方，全程没有给他一丝反抗的空间。
　　“你小声点！”陆敬风连忙捂住了齐朝嘴，一副做贼了的样子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见他们在这交谈。
　　“干嘛了干嘛了？”齐朝好奇道。
　　“你有没有看见顾凛他爹脖子上那玩意？”陆敬风说。
　　“没，什么东西啊？”
　　“你缺心眼啊！”陆敬风给齐朝的头来了一下，恶狠狠道，随后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开相册疯狂滑动在找什么图片。
　　齐朝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还莫名其妙被打了，他更加疑惑地看着自己这个神经质的老大。
　　“喏！”陆敬风划到近乎底部找到了一张图片，那是一个墨绿色的青鬼图案，张牙舞爪獠牙毕露，有点像是日本□□的纹身，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齐朝接过陆敬风的手机看了看，“这不就是‘刺青’的代号图案吗？我都能闭着眼画出来了。”
　　“你是不是缺心眼！”陆敬风第二次这么骂齐朝，他指了指旁边医院的小楼说道，“顾凛他爸脖子上也有这个图案！”
　　陆敬风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般劈开了齐朝的脑袋，残余的电流还在噼里啪啦作乱。
　　“你开什么玩笑呢？”齐朝不敢相信，‘刺青’作为一个大型跨省贩毒组织，地位十分敏感，组员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而且还是作为一个刑警的直系亲属，“小顾他爸是清白的吧，你别污蔑人家。”
　　“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啊！”陆敬风跳着脚大声说。
　　“你别是出现幻觉了吧，都说你刚缝合还没那么快愈合，你怎么就下床了。”齐朝连忙推着陆敬风的肩膀往医院楼里走，“你赶快躺回去吧，你说的小顾爸爸我会去留意的。”
　　“最好是啊。”陆敬风恶狠狠地说，随即挣脱了齐朝的双手。
　　两人快步走回顾凛病房前时，那几个中年人已经走了，胡棋说是因为医生通知他们病人还没那么快醒，所以他们就先走了。
　　“胡儿，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陆敬风问。
　　“就几分钟前，你们俩刚离开一下他们就走了。”胡棋答。
　　陆敬风沉着脸，身旁的齐朝神情有些尴尬。
　　“这样，胡儿你带两个人去跟着顾凛他爸，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陆敬风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