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修夜》天机独坐

42、第四十二章 此间土地神之最灵 贰

　　傅业晴告诉吴业秋，他刚进入九幽门时候就发现九幽的修炼功法不同于其他玄门，他有好几次也发现孙无望身上带着淡淡的魔气。开始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误入魔道，只是经过他仔细观察孙无望是凡人修成的仙身无误。孙无望的行事作风虽然不符合那些传统正派的玄门中人，但是傅业晴觉得孙无望也是在奉行着自己内心的大道而为之，后来相处下来傅业晴内心更欣赏这位鹤立独行的师父。孙无望对他所有的疑问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九幽门的藏经阁也是毫无保留的对他开放，所以傅业晴基本是入住在藏经阁里，也是在藏经阁里他发现了修安伯的丹青和留下来的笔记。他猜那本笔记应该是修安伯留给师尊的，只是师尊那一世很快修成仙身后，师祖和师尊都忘了有这本笔记在藏经阁里。那本笔记记录着师尊前世和师祖的故事，书里也记载很多师祖对于六界的看法还有修行的一些心得。藏经阁里还有很多属于魔界的经书和典籍，傅业晴从笔迹看出这些都是师祖默写给师尊的。只是傅业晴在藏经阁的时间越久内心就越不安，开始的时候他不太明白为何内心那么忐忑，直到有一晚傅业晴洗完澡出来，他放空着的望着明月感觉月亮看起来像血红色，之后他好像才明白之前几天他所感觉到的是什么，还有为何心里会如此忐忑。

　　第二天傅业晴又回去仔细再翻阅修安伯留下来的笔记，他发现他之前看漏了关于修安岐的事迹。根据师祖的记载，当年是他皇姐修安岐告诉他七代魔君要攻打凡间和天庭的计划，师祖是因为这样才离开魔界投靠天庭的。笔记前面也记载师祖的皇姐天赋奇高，封印师尊身上灵气的封印就是她所创。师祖和师尊的术法大部分也是这位前辈传授的，所以严格来说她也算是他们九幽的祖师爷。让傅业晴不解的是为何修安岐之后愿意安静的被封印在魔界里，她为何不和修安伯一起出来，或者反抗当时的七代魔君。傅业晴顿时有个想法，他觉得当时修安岐其实只是借助天庭和修安伯之手除掉七代魔君。傅业晴感觉现在六界的太平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的感悟是修安岐迟早会有所行动，只是他不知道会是什么。傅业晴觉得他也不需要去明白修安岐会有什么行动，那样级别的魔族不是他一介凡人能懂的，他只知道如果魔界有所行动天庭就会出兵，最终受苦的还是凡间众生。傅业晴感恩修安伯留下的这些典籍和笔记开阔了他的视野，也让他对于天庭和六界的关系有了别样的理解，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傅业晴选择了要站在凡人那一边，他修成仙身后就请愿要当土地去管辖一方土地。成为土地的这些年天庭有好几次都要晋升他的阶品为城隍，每一次都被傅业晴推辞为自己修为不够。或许也是因为知道九幽的师祖出于魔界，这些年傅业晴除了和自己九幽门的师弟还有各地同样的土地城隍有所往来，他鲜少和天庭的天官接触。收到孙无望要解散九幽门的信件时傅业晴知道他这些年的准备快派上用场了，而吴业秋的到来是他没有预见却是最大的惊喜。

　　傅业晴本想让傅奉仙为吴业秋在左侧的土地修一间庙，他觉得让吴业秋和自己挤在一间庙有点委屈这位师弟。吴业秋怎么说是天庭的医仙，根据天庭的官阶要比他这个老土地高出许多，给他建一间庙也不为过，只是吴业秋觉得自己功德不足以享有这样的香火就拒绝了傅业晴的好意。吴业秋自己画了一幅丹青让傅奉仙在土地庙里找一面墙贴上去，傅业晴觉得这样太过简陋就在丹青的下方题上了医仙两个大字，还写了一小段吴业秋生平事迹和他所能保佑凡人哪些事务。傅业晴的这些细腻很让吴业秋感动，那日他和傅业晴深聊后，本来吴业秋就对这位大师兄大大改观，这几日在庙里相处下来他更是心生敬重，他希望自己留在这个土地庙也能像大师兄那样福泽这方土地的众生。吴业秋在庙里贴上自己的丹青是想能慢慢让这里的香客熟悉自己这位医仙，他想等香客多了才让傅奉仙帮自己设个神卓和香炉，他暂时就先和大师兄共享一个香炉和供品。

　　只是吴业秋没想到他很快就迎来了在凡间的第一位信徒，或者更准确说是病人。和平时一样，土地庙逢初一十五都会迎来很多香客上香，那日刚好是十五，傅业晴也和往常一样坐在庙外的小摊给香客解签问卦。吴业秋也在庙外摆了个摊子卖起自己自制的药膏药油，因为是生面孔就引来很多好奇的围观者，就在吴业秋忙着给围观的香客介绍自己药膏和药油的药效时，他能听到从庙里传来一声很轻柔的女声。女子应该是对着他的丹青为自己的老父亲祈祷，吴业秋之前一直都在天庭任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凡间众生对他的祈祷，祈祷声很轻柔的飘入他的意识，吴业秋通过内观看到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他的丹青前，双手合十的祈求医仙保佑她父亲的咳嗽能早日康复。女孩细述道自己父亲每晚在寅时后会开始咳嗽，看了好多大夫都没能治好，她祈求医仙能让她父亲免受夜咳之苦。女孩还在功德箱里放了一个小铜币才从庙里走出来，她路过吴业秋时被他叫住，女孩看到陌生男子一时有点惶恐，只是看到旁边的老道很和蔼可亲的对着她微笑，女孩心里的恐惧很快平息了。

　　“小姑娘莫慌，我只是看你虔心拜神时拜神的手势错了，想提醒你。双手合十是拜佛用的，这里是道家的土地庙，你需要抱拳像这样：先将左手的拇指放在右手的无名指根部，右拇指绕过左拇指与右手中指相掐，然后双手相抱，形成一个太极形状。”

　　因为是吴业秋的第一个信徒，吴业秋还特别用心的为她示范怎么抱拳，只是女孩看着吴业秋的眼神充满着迷茫，女孩心想大家不都是这样双手合十拜神的，怎么会不对呢？她也是从小看着自己的祖父母和父母这样拜神有样学样，如果这样是不对的，那么自己的祖辈都不对了。

　　傅业晴微微摇头然后走向女孩：“小姑娘，这位是我的师弟，我师弟初来此地看到姑娘拜神的姿势不正才会唐突的多说几句。虽说拜神要带虔心，懂得正确的礼数也有助神明能听到你的祈求。就像如果有人用其他地方的礼数上门拜访，姑娘虽然不见怪，但是不会比一个用对礼数的上门更欢喜对吧。”

　　小姑娘被傅业晴点醒后明白是自己失礼了，她赶紧转身对吴业秋行礼。

　　“刚有失礼之处望先生原谅，也感谢先生的指点，我以后来拜神会注意要抱拳礼敬神明。”

　　吴业秋其实对于小女孩之前的无礼并没有放心上，他刚只是单纯希望纠正女孩拜神的姿势，因为他清楚天庭一些神明会计较这样的礼数。可能是多年在天庭的熏陶，又或许他内心希望天庭的众神还是能继续庇佑着凡间众生，所以他才本能的去纠正女孩的姿势。只是吴业秋成神后基本没怎么和凡人接触，他不懂凡人之间相处之道，他虽是出于善意点出了小女孩姿势的错误，但是凡人不会明白他的善意，如果不是因为傅业晴替他解释估计就没有第一位信徒了。

　　“感谢小姑娘没嫌弃在下多管闲事，在下祝愿小姑娘的父亲早日康复。”

　　小女孩听到吴业秋的祝福心里一时欢喜，然后抱拳对着吴业秋行礼。小女孩向吴业秋和傅业晴道别后心里轻松的离开了土地庙，三日后小女孩带着父亲一起又回到土地庙。小女孩感觉很神奇的是那日回去后晚上父亲的咳嗽缓解了不少，之后的两晚这个纠缠她父亲多年的夜咳突然消失了，小女孩深信是庙里的那位医仙保佑，就把之前去庙里祈福的事告知了父亲。中年男子本来也是半信半疑，只是这个纠缠他多年的病还真的是突然消失了，男子也感觉以前胸口的那股郁闷一夜消失。因为没办法合理的解释，男子也信了女儿说的是庙里的神明保佑，更何况土地庙也的确很灵才能香火不断近千年。他们父女来到土地庙的时候庙里只有庙祝傅奉仙在，吴业秋和傅业晴都去了附近的山里采药。男子告诉傅奉仙他们是来感谢神恩保佑他多年旧疾不药而愈，傅奉仙听完心里感慨祖师爷的师弟真的厉害，就让他们自己进入庙内上香然后自己就去田里忙。

　　进入土地庙后男子本能的要向土地公上香，怎么知道女儿说是另一位新的神明保佑他身体康复的，不过这庙的主神是土地，所以他告诉女儿需要先给土地上香之后才去感谢那位医仙。小女孩还给父亲说了那天吴业秋教她怎么抱拳行礼的事，然后很慎重的给父亲示范，让父亲也要一起抱拳行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女儿的感染，男子也很虔心的抱拳对着面前的土地公行礼，之后女儿又把他拉到庙左墙边，墙上有一副画像，画里的神明非常俊美，一点都不像神仙。男子看着女儿很虔心的上香礼拜也收起怀疑的心恭敬的礼拜，然后还在功德箱里放了些碎银才和女儿一起回去。那次之后男子也经常带着家人来庙里上香。

　　女孩和父亲在庙里抱拳礼拜的时候吴业秋刚好在采集山里的山茱萸，他和傅业晴同时感受到一股气从庙里飘入他们的仙体，那股气飘入的时候吴业秋不明所以的望着傅业晴问道：

　　“大师兄，刚那股气是什么？像是从庙里飘过来的，是不是庙里出了什么事？”

　　“那是凡人感谢神明的香气，这股气本身很微弱，但是如果聚集起来还是可以提升一些修为的。”

　　这是吴业秋第一次感受到凡人谢恩的香火，像傅业晴说的那股气其实很微弱，不过飘入仙体后有点暖意，这种感觉和平时受到的香火感觉不一样，平日的香火也是微弱之气，但是少了些暖意。傅业晴为吴业秋多加解释，他觉得很多事务还是让吴业秋慢慢体验会更好。吴业秋虽然成神多年，一直都是在天庭当医官，没有直接感受过凡人供给神明的香火。那天小女孩离开后，吴业秋的神识就跟着她回去，当晚就给她父亲看诊治病。吴业秋发现男子肺部有一股多年累积的寒气和血痰淤在肺部，他就在男子的灵体上除去那股寒气和血痰，之后两天本体就跟着恢复了。那天晚上吴业秋回到庙里就告诉傅业晴自己做的事，傅业晴听完只是提醒他需要注意不能被凡人发现他展示了神迹，也不能随便承担和修改凡人因果命数。吴业秋明白傅业晴是担心他暴露了神迹会受到天庭的惩罚。

　　之后回到庙里吴业秋就看到傅奉仙在他画像前设了神卓和香炉，神卓上还放上鲜花水果和茶酒。因为担心吴业秋再显神迹会被发现，傅业晴建议吴业秋设个六十卦的药签放在神卓上，让有需要的香客可以用来祈求问事。吴业秋感恩傅业晴为自己费心，也感叹傅业晴对凡人的慈悯，有了这个药签卦他可以更方便的指引来问事求医的信徒，又不怕触犯天庭的规则。之后傅业晴给了吴业秋一张写满时辰和任务的纸，上面写上什么时候需要布雨施风，还有对土地施法，吴业秋开始还不太明白。

　　“师兄，这个布雨和施风是雨师和风伯的职务，什么时候变成土地的职务了？”

　　“师弟，你来凡间的这些时间有看到雨师和风伯吗？”

　　经傅业晴提醒吴业秋才恍然这些日子怎么没有看到天庭的神官下凡执行职务，原来这些日子这方土地的风雨都是由傅业晴施法才风调雨顺。傅业晴告诉吴业秋土地因为管辖一方土地也有布雨施风的职务，只是以前都是由天庭的雨师风伯负责，很多土地都放手不管了。傅业晴在收到孙无望的书信后就发现以前来凡间的雨师和风伯消失了，为了不影响众生的生息，傅业晴就开始运用以前九幽所学和土地的法术继续布雨施风，虽然效果不如雨师风伯，至少能让万物滋生。这几天他觉得吴业秋算是开始熟悉凡间神明的职务，所以想让吴业秋帮他看管这方土地几天。傅业晴打算去见一见一直和他颇有交情的城隍和土地，之前傅业晴暗示过他们凡间以后可能会有一场天庭也管不了的大浩劫，让他们为自己管辖的土地做些准备。因为出于对傅业晴的信任和明白傅业晴的品性，那时候虽觉得傅业晴的想法很荒谬他们还是多少听进去了，这些年有好几位城隍和土地都跟着傅业晴一样默默做了一些准备，傅业晴觉得是时候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天庭和魔界的一些事告知这些好友，让他们可以更好的面对接下来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