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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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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床头柜上的闹钟响得跟叫魂似的。
林清醇睁开眼,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这几天的经历都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朝九晚五,平平淡淡。
可他一转头就看见那张自己用了二十五年的脸。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果然,不是梦!
闹钟足足响了有一分钟,林清醇关不了,他瞧见旁边躺的人微微蹙眉,嘀咕了声“吵死了”。
下一秒,陪伴他两年的亲爱的闹钟就在墙角处粉身碎骨了。
林清醇浑身颤了一下,一边心疼他的闹钟,一边感叹这位爷起床气也太大了,以后睡觉还是离远点好,万一哪天吵到了,讲不来不是扔到墙角,而是直接把他扔下楼了。
简由翻了个身,本来打算继续睡,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看到了破碎的闹钟,转过身又看到了躺在旁边安安静静的林清醇。
沉默是他无声的反抗,这坚毅的眼神,诉说了他的不满。
简由撑开被子,诚恳道:“抱歉,我没睡醒的时候脾气不太好。”
林清醇依然躺着没动,望着天花板眨了一下眼,淡淡应道:“没关系!”
简由心想,至于吗,不就是昨天拉他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逼他干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待他俩都下了床,简由施了个小法术把床铺好,到客厅照例先把电视打开,接着是烧水煮泡面。
林清醇眼睁睁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到处乱飞,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特别想问,能不能正常点?
而且大早上吃这么油的东西,胃真的不会疼吗?
简由正想再泡一桶时,被他强烈制止了。
于是他俩坐在客厅里,形成了一副一个一边有滋有味吃着泡面一边看电视,另一个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表情却极为克制的诡异画面。
“有人来了。”简由突然说。
“嗯?”
有人来有什么奇怪?
与此同时,一双白色小高跟踏在这破旧的楼里。她大概二十四五,身材高挑,容貌姣好,配了个精致的妆,一头秀丽的长卷发随意又每一寸都整理的恰到好处地散在肩上。
她左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我已经到他家楼下了,放心吧,我一定找他问清楚……”
右手拿着新手袋,高跟鞋踩得蹬蹬响,没几分钟就上了顶楼。
她站在门前舒了一口气,连门铃都没按,直接上手,一边敲一边喊:“姓林的,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着不出来……”
屋里的林清醇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简由正慢条斯理地品着白开水,眉眼带笑:“来找你的,女朋友?”
这妖怪倒是学得挺快,没几天功夫,连女朋友这种词都知道了。
“我没女朋友。”林清醇说。
这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他仔细辨了一下,这声音好像是……是许媛。
他跟许媛的关系在古代可以称得上知己。读大学第一天他跟室友还没见面,就被这姑娘拉去吃饭了。
起因只是因为林清醇帮她搬了趟行李。这姑娘办事情风风火火,绝不拖拉,性子也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就表达了对林清醇的好感,“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留个联系方式呗,我还挺喜欢你的。”
也许那个喜欢想当朋友的意思,可是村里来的又没见过世面的林清醇当场就被吓跑了。
后来的发展用林清醇的话来说就是一段蓐瞎了眼的孽缘。
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去上班的路上?
简由慢悠悠去开门,林清醇连忙飘到门口,可一打开门,哪里有许媛的半个影子?!
“林清醇……”她的声音依然飘在耳边。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看来来找你的这位姑娘运气不太好。”简由说。
“门外有些蹊跷,你先别……”
出去!他话还没说完,转头就看见林清醇已经从他身边飘到门外,拉都拉不住。
林清醇消失了。
简由叹了口气,也出了门。
一阵风刮来,连带着把他们的门关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据说有些人生前过得不如意或者憾事太多,死的时候就不愿意离开,怨气大的会影响周围气场,更有甚者会形成一个异空间。
所以人死之后要超度,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对于一般人来说,路过这种地方的时候最后打个冷颤,没有多少影响,而八字轻的或体质不好的人就容易被被卷进去。
无论是人还是魂处在这样的空间中都是极其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永远被困,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林清醇!”简由在黑暗中叫了几声。
没有人回答,周围安静得出奇,如同一片死地。
他耐心告罄,寻思着要不直接打碎这地方算了。
突然一声猫叫打破此时的宁静。
一只黑猫陡然出现在他面前。它眨着碧绿的眼睛,眼里带着高傲与不屑,冲简由“喵~喵~”叫了几声。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
黑猫微微仰头。
“可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黑猫:“……”
简由顶不喜欢这类毛绒绒的东西,一身的毛,想想就让人瘆得慌,像他这种浑身上下都是鳞片,摸上去滑滑的多好。可人类偏偏就是喜欢这类长毛的,对他们这种光滑的却敬而远之。
说着就越过它往旁边走去,反正他已经嗅到方向了。
黑猫见状,很自觉地迈着步子消失在黑暗中。
简由眼前出现一阵光亮,迷雾散去,竟是一座房子。
这是典型的南方乡下四合院,面积不大,正门口有四阶台阶,进去后对着门的是客厅,左右都是住的地方。
各个木制窗户上都贴了个大红喜字,门,梁上挂了几条红布绫。明明是要办喜事,院内却显得异常冷清。
简由往左侧门走去,叩了三下门,屋内传来声音“请进”。这声音挺好听的,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他推门而入,“冒昧前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屋子远不如外面看起来大,家具也极简,正中间摆了一张四方桌子上面放了一个红箱子,除此之外,只有一张雕花床和只有一面镜子的梳妆台。
那女子就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看似乎在描眉。
她轻笑道:“不妨事,先生,请坐啊。”却没有转头,依旧在描眉。
简由并没有坐下,随口道:“今日可是姑娘的大婚之日?”
“是啊!”女子终于转过身来,她的脸是模糊的,仿佛没有五官,唯有从那一双杏仁眼中看得出她确实很高兴。
“我爹替我说了门好亲事”女子掩面,“是个文化人,上次我远远地瞧了眼,长得倒是白净体面。”
简由猜测这段感情十有八九结局不好,但他还是躬身道:“如此甚好,恭喜姑娘觅此良缘。”
“先生别拿我取笑”女子又轻笑一声,随即又叹了口气。
“姑娘缘何叹气?”
“唉!先生,你看,我这眉毛总画不好。”她指着自己的眉毛说。
简由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这两根眉毛画得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一粗一细,看着有些滑稽。
当年混迹人间,君夷在花街柳巷有几个相好,时常帮人画眉,他见得多了,也帮几个女子画过,手艺不错,就是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简由道:“姑娘若不嫌弃,不妨让在下试试?”
女子点点头,将眉笔递给他。
简由按脸型给她画了个柳叶眉,“照照。”
女子对镜一看,这画得可比她好多了,顿时喜笑颜开,“哎呀!真是好多了,也不知怎么感谢先生才好?”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她左看右看,忽然拉开抽屉,拿出一根玉簪塞到他手里,“给,多谢先生了。”
说完又掩面而笑,只是这笑声越来凄厉,女子的脸连眉眼也模糊起来,周围一切景物分崩离析,简由又回到那片黑暗中。
他手里攥着那根簪子,在这种环境有其主人的物件办事会方便很多。
“许媛……”林清醇压着嗓子喊道。
“简由?”他记得那位是叫这个名字。
林子里除了树叶被风擦过的沙沙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太安静了,怎么会连虫鸣声都没有?
这时月亮已经升至半空,从云中探出头来,露出惨白一角,夜色更浓郁了。月光笼罩着这片树林,地上树影斑驳,形状不一,有些交错在一起,活像鬼影。
不对劲,林清醇想着,他越看这些影子越觉得邪门。抬头一看,心里一震,周围的树都长得葱葱郁郁,而地上的影子却连半点叶子都没有。
于此同时,月亮越升越高,影子似乎在生长,接着影子变成个人形,直向他扑过来,而被影子碰到的东西均出现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跑”
这是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喵~喵~”一只猫突然出现。
林清醇正百米冲刺逃命,没功夫搭理一只猫,可那只猫跳到他前面,爪子指指他,又指自己,似乎有话对他说。
“你想让我跟你走?”
“喵~”
猫像个带路者一样在前面奔跑,而林清醇就跟在后面,边跑边想,这世界太魔幻了!
过了一会,猫兄带他来到另一个地方,与前面林子的茂密不同,这片所有的树都是光秃秃的。
“猫兄,多谢。”林清醇对着猫说。
没了叶子的遮挡,他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股腐烂的味道和血腥味。
林清醇不自觉皱了皱眉。他向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几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是两个穿着短衫的人,头发花白,身体极瘦,似乎只剩下骨架,因此显得头格外大,而地上躺着一具骨架和一个头,周围的血还冒着热气。
其中一个穿短衫的正抱着一条胳膊在啃,另一个直接掰下腿……
林清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迫自己冷静,对目前状况做出了基本判断——两个人,在吃另一个人。
而现下最坏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个人转过头,嘴咧到耳根,血水顺着舌头留下来,正对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