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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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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机是21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简由深以为然。
开着电视，不但能舒缓寂寞，还能缓解尴尬。
就比如现下这情况，他和林清醇默默无言地在客厅坐着，都摆着一张脸，若没有电视里时有时无的声音，那真是尴尬地能抠出一座秦始皇的地宫来。
简由心里很不爽，这年头地府的鬼差已经没用到份上了？好好一个大活鬼都看不住，还能被他跑了？！
林清醇注视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陌生至极的“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才几天，怎么就大变样了？
茶几上搁着一桶红烧牛肉味的泡面，面吃得一口不剩，汤喝掉了大半桶，还留了三分之一，上面浮着一层油，直让人倒胃口。
旁边摆着各式水果，苹果，香蕉，车……车厘子，他心里一阵肉疼，这季节这么贵的水果，每次路过超市都没舍得买，现在别人倒是一用他的钱帮他买了……
而客厅的一角摆放一张香案，供着一张水墨画像。这画画得极好，线条流畅，笔力遒劲，可见这绘画人在此方面的造诣极高，也可知在绘此画之时的用心。
要是画得不是他林清醇就更好了。
画是简由特地为他画的。一个人死了，要是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那实在是可怜了。而且在地府办事的大多都是见钱眼开的主。这不，画个像，祭一祭，烧点纸钱，黄泉路上好走得顺畅点。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有饭吗？”
两人同时开口，都顿了一下，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简由失笑：“泡面行不？”
林清醇点点头。
简由起身拿了一桶面到厨房，拆包装，放调料，最后加水，这次他没用法术，按照正常流程来了一遍。
林清醇看着简由在厨房忙里忙外，莫名生出他才是主人，自己是客人的感觉。不过确实他已经死了，这世上的所有都跟他无关了，眼下有个人能代替他在世上，帮他完成未了的心愿，帮他照顾亲人，不被亲人发现，不让亲人伤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他这心里还是很难受。
直到简由把泡面端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愣愣地说了声“谢谢”。
林清醇伸过手想端泡面发现自己手从面里穿过去。也是，他现在是鬼，碰不到东西。
他更难过了。腊月初一那天，除了吃了顿早饭，中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车撞了直挺挺进了医院，到死都没吃上一口热饭，具今为止已经饿了十天了。
这时，简由从香案旁抽了几根香，点上插在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香炉上，推到他面前，温和地说：“吃吧。”
林清醇有些迟疑，但还是吸了口，顿时，泡面的味道从口中蔓延开，再到胃里。
这妖怪不错！他默默在心里给简由冠上好妖怪标签。
他又猛吸几口，久违的饱腹感。原来还有这样的方式，原来清明节祭祀的东西真的有鬼吃，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又一次受到冲击。
“你现在没有实体，碰不到东西，只能以这种方式进食。”简由一边解释，一边耐心等待。
待对方吃饱，问出了那个他纠结了很久的问题：“你这回来是？”
林清醇揩了揩原本就不存在油渍的嘴角：“别提了，下面挤得跟春运赶火车一样，我排了几天几夜的队，结果人家告诉我排错了……”
那天他死了后，确实跟传说中的一样来了个“无常鬼”接他去地府，只不过只来了一个——黑无常。
当林清醇把“为什么只有您一位？”的问题抛出来后，黑无常俊逸的脸上立刻挂上一副鄙视加“我不屑于跟你讲话”的表情。
静默了许久，黑无常扯扯嘴角，冷哼一声：“你是有多大的面子，需要我和老白一起接你？”
不愧是在下面混的，一句话出口，把林清醇说得面红耳赤。比他还不会聊天的人他算是见到了。
既然对方不屑于跟他说话，林清醇也不是非要缠着人家聊天的人，索性闭了嘴。没想到反倒打开了这位“黑大爷”的话匣子。
“最近死人多，老白去别处勾魂了。”
“我说你们这些人，平时活着能不能用点心，老出这些个意外。”
林清醇心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留人到五更，意外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一点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熬夜喝酒吸烟样样来，动不动猝死。亲人嘛，鬼哭狼嚎几天几夜，我们嘛，一天到晚加班加个不停。”
这话倒是在理。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过了鬼门关，渡过忘川河，走过三生石，到黄泉后，黑无常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前面排队的各路人马说：“我便送你到这，接下来你就在这排队吧。”
说完便消失了，大概是回去补觉了。
林清醇选了一排相对较短的，排了三天三夜，终于轮到他时，那登记的鬼差盯着林清醇，左看右看，又跟旁边一位低语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旁边刻着“自然死亡区”的小立牌，十分诚恳地说：“这位先生，我们这是自然死亡专区，不收您这样的年轻鬼，您拍错队了。枉死专区在那边。”
林清醇一惊，难怪排队的时候就感觉哪里不对劲，怎么都是老人家。他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好家伙，又是一道长龙。
“您还是早先去吧！人又多了。”鬼差提醒了一下。
“谢谢！”他拔腿就飘。
这排枉死区跟自然死亡区很不一样，有五六十岁的中年人，有二十几岁的青年，甚至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他们有些因为意外，有些因为疾病，各有各的死法。
林清醇叹了口气，又望了望那排自然死亡队，不受折磨自然老死大概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吧！
他又排了三天三夜，排到后鬼差又像前一个一样跟旁边的鬼差窃窃私语了一番。
林清醇不太自信的瞥了眼立着的红色的牌子，是“枉死区”没错。
鬼差们嘀咕完，对旁使了个眼色，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凭空出现，一只手做了“请”的姿势：“林先生，您好，请随我这边走。”
林清醇被带到一间极具古典气质的雅室。
室内陈设极简，只有一张木桌和两张矮凳，桌子上方悬了张竹席，将他与对面之人隔开。
“您是林清醇先生吧？”对方开口。
林清醇应了声“是”。
“您本不该如此结局，只是天意弄人！”对方长叹一声。
“如此年轻，想必还有许多未做的事吧？”
林清醇又“嗯”了一声。
“舍身取义，可叹！可叹！”
说了半天没重点，他算是见识到老祖宗流传了几千年的含蓄。
“本应安排您尽快投胎，只是您也看到了，现在年轻人不愿意早结婚生子，投胎率不高，再加上地府人手不够……”
“您看，要不这样，我们地府刚出一条新政策，在世表现良好的鬼可以回到人间再生存一段时间，当然这个生存并不是原地复活的意思，毕竟比您福报大的大有人在。”
林清醇：“……”地府里的人都是这么说话的？
“您在人间每做一件好事，就能积攒一定额的福报。福报多了，也能尽早投个好胎。”
我能拒绝吗？
“当然了，我们地府一向民主，林先生要是不愿意，我们决不强求，只是……”对方顿一下，说出接下来的顾虑，“林先生恐怕得在这委屈一会儿。至于多少年，要看具体安排了。”
一开口就是以年为单位，多吓鬼啊！
这根本就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于是不畏强权的林清醇在人家好说歹说之下十分勉强地答应了。
“唉！我到医院发现我的床位已经换了人，到家里我还进不了门，站阳台边上飘半天。”
地府有个规矩，已死之人的魂魄未经人邀请是不能进门的，即使是生前自己家也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林清醇这感慨万千的叙述后，简由总想笑，可当着人家面，又不好笑出声，忍得十分辛苦。
“行吧，反正我的事也不急。”简由应得十分爽快，一方面他觉得这场闹剧挺好笑，但另一方面他也十分同情林清醇，运气这么差的倒霉蛋这世上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这样吧，你这身份我们共用，你用一、二、三，我用五、六、七，至于星期四，我们轮着来。”
“那我们合作愉快！”简由朝他那没有实体的手虚握了一下。
整个过程进行得太快，根本没给林清醇思考的机会。等林清醇想反驳什么，结果已经定好了。
凭什么我全是工作日，你还带两天休假的？
“对了，还有这玩意，”林清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二维码，说是手机扫一扫就能下载，能记录平时的功德分。”
简由拿手机扫了一下，跳出他这几天经常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蓝色小鸟图标，底下一行小字“天庭开发，智能功德计分，给您不一样的方便”。
这玩意他可太熟了，他点了下右下角“我的”把自己退出来，对着林清醇的脸一照，软件自动登录。
林清醇盯了会那界面，那上面的信息详细到让人嗔目结舌，好几件他都不记得的小事都给列了出来。
果然活着的时候要好好做人呐，指不定哪天就全给曝出来了。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这手机自己登了，那他用什么登，总不至于两个人在同一部手机上随时切号。更何况手机这种私人物品借给别人用心里总归是不愿意的。
“那你登哪？”他问，“要不明天先去手机店买一个。”
简由正剥了根香蕉往嘴里塞，抬起头，冲他一笑：“不用，我正好还有一个。”手里凭空变出一部手机来。
林清醇瞥一眼，呦，还是X果最新款。这妖怪家里还挺有钱。
简由按亮屏幕，上回青姐设置美女图直入眼帘，美女穿得十分清凉，身材很有料，姿势又特诱人。
两个人都愣了会，林清醇清清嗓子：“你喜欢这种啊！”
那“啊”字的尾音被拖着老长，简由脑海中突然蹦出不久前看的某部家庭伦理剧中的经典台词“你好骚啊！”
他感到了久违的尴尬，又觉得不能输气势，顺嘴回了句：“正常人谁不喜欢！”
“我先睡了，有事明天再说。”说完就往卧室里走。
林清醇：“……”
那好像是他的房间，那他应该睡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