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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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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兰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缚了手脚,嘴上还捆了布,被扔在了一个马车里。马车车窗泻进来几丝光线,宋以兰还隐约能听到外头有车水马龙的声音。
那恶毒的叔婶,连家门都不给她进,直接就将她卖给了牙婆子了。
是卖给老鸨?还是卖去当下人?宋以兰的心忐忑,惴惴不安。
自己的命运,就宛如这车窗斜进来的光一样,迷蒙,微弱。
马车行了许久,停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宋以兰猜测,若是妓.院,那应该是处在热闹的街道,即便是走偏门,也不至于这么静。
她暗暗松了口气,卖去当下人,总比被卖去当妓.女好,至少还有点儿活路。
马车帘被掀开了,那牙婆子,往里头探了探,看到宋以兰已经醒了,道:“哟,这么快就醒了啊。待会你下来,可别乱跑。卖身契已经签了,你若是想跑,官司上身,也是个死字。”
言毕,牙婆子的一个下手,将宋以兰拖了出来,解了她的绳索,还有封嘴的布,押着她,就像押着一个犯人似的。
宋以兰下了地,定睛一看,这是一个小巷子,半个人影没有。长长的石墙,只开了一扇偏门。这一看,便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院子,都看不到围墙的尽头的。
偏门这儿,还立着两个石狮子,活灵活现的,很有威严。
牙婆子引着下手带宋以兰进去,还一边说:“也算是你走运,不被卖到什么腌臜人家去,到时候遇到了什么贵人,恐怕你还得感谢我。”
宋以兰走进去,左顾右盼,只除了一些假山假水,廊道亭苑,什么人影没看着。
“你且记住,待会进了去,你什么都不要多说。要是你多说一个字,多问一句话,挨打是少不了的。”
规矩这么严?
宋以兰疑惑,即便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不至于如此。池府也算个大户了,底下的人都不至于被管教如此。
牙婆领着宋以兰进了一间偏僻的房子,才进了去,便看到也有几个牙婆领着人等着呢。那些被卖进来的人,大多是豆蔻年华的孩子,才半大点的。她已经有十八了,看起来确实成熟一些。
负责登记的管家,抬眼看了会儿宋以兰,转头问牙婆:“这姑娘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多大呀?”
那牙婆满脸堆笑,道:“十八了,是大了点,不过之前曾在大户人家里做奶奶的,做过主母的。因为夫家家道中落了,沦落街头,才到了我手中。”
管家“哦”了一声,信了牙婆的鬼话,点头在册子上记上了一笔,道:“既然是这样,那也算是个理家的熟手了。”
牙婆点头如捣蒜:“正是呢,爷看,值几钱?”
当牙婆问那管家她值多少钱的时候,宋以兰觉得这是莫大的羞辱。她面如死灰,反被眼尖的牙婆拍了一下,牙婆低声在她耳边:“你别耷拉着脸呢,要是那管家看你不顺眼,安排你去不好的地方,你才有罪受呢。”
宋以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管家道:“就安排她去伺候那位主子,既是这么个身份,便多一两银子给你。”
管家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将一袋银子递给了牙婆,牙婆打开,数了数,眼冒金光。
“谢谢大人。”
言毕,将卖身契交给了管家,完成交接。
牙婆拿着银子走后,宋以兰被留在那房中,等候差遣。她穿着一身粗麻布衣,绑着麻花辫,唯独一张清秀的脸,还算可以入目。其他被卖进来的姑娘,见她年纪大些,又听到她曾经当过奶奶,过上过人上人的生活,便好奇起来,想问她几番。
宋以兰却紧抿着嘴巴,不肯多说一句。众人扫兴,也不搭理她了。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并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这三个人,衣着光鲜,虽是个下人,穿得可比外头平头老百姓好多了。
众人皆翘首以盼,期望能被选中。却不料,那婆子登然喊道:“哪个是兰依?”
宋以兰还未习惯自己的新名字,还发着呆,没反应过来。
“兰依?”
那婆子又重复一遍,宋以兰才想起,自己已经叫做“兰依”了。便走了上去,低眉顺眼,作了个揖。
那婆子本来不耐烦,这么迟钝的人,哪还能用的。可见宋以兰气质倒可,长得也不娇妖,年纪较长,也算踏实,遂道:“跟过来。”
“是。”
宋以兰跟着婆子出了去。
她跟在最后头,两个丫鬟在她前面,婆子走在最前面。
这三个人走路跟鬼似的,没个声响的。还爱低着头,手摆得正好,这一看就是经历过严格管教。
这定然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规矩如此大。
绕过几条廊道,也不知道到了何处,前方一处水榭,旁边一间竹房。那两个丫鬟,突然就停了下来。婆子回头道:“兰依,你且跟我来。”
宋以兰越过两个丫鬟,跟着婆子进了那竹房。
这间不大不小的竹房里,摆满了笛子、笙箫等音器。那婆子突然转过头来,问她:“这是侧妃主子的音器室,你初来乍到,先跟着学些规矩,日常还要来打扫这间房间,保养主子的音具。”
侧妃?
宋以兰低头应着是,心却想着,这莫不是某位王爷的王府?那一切都说得通了,王府的下人,自然与众不同。只是,是哪一王爷,又是哪一位侧妃呢?
宋以兰曾听池嘉佑说过,前几年,皇上刚封了太子和五位王爷。忠王容玉,脾性温和,有君子之风。信王容冉,脾性暴躁,仅有匹夫之勇,脑袋略空。诚王容让,脾性冷淡,无欲无求。仁王容湛,脾性耿直,单纯直接。还有一个慎王容时,脾性古怪,不好相与。
提及慎王时,宋以兰清晰记得,池嘉佑那副就像见了鬼的神情。
五位王爷都已成亲,哪位都有可能。宋以兰的心七上八下的,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位慎王,要是忠王就好了。小时候,她父亲尚未被贬之时,那位王爷,也就是当时的二皇子,还曾亲自到宋府给父亲贺寿,她依稀记得,二皇子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清俊高洁,公子如玉,当真人如其名。
那婆子道:“每日,都会有人来检查这房,若是扫得不好,会有人拖你下去,打十几个板子。”
宋以兰的冷汗直流。
出个小小差错,也要打板子吗?
那厚厚的板子打下去,人肯定被打废了。
她连忙点头道:“是。”
婆子给她详细说了如何打扫,喝了会儿水,又把她带到住的地方去。
“这是侧妃主子的丫鬟院子,里头是两排大通铺。早晚各打一次梆子,一次是起床,一次是入睡。起床后要迅速,收拾好铺子,仪容,到自己的差儿地点卯。入睡也要迅速,姿势要一致,蜷缩着往左侧躺,不许说话。早中晚三餐,自然有人带给你。这府里最要紧的,做好你的差事,别的不要问,不要管。月钱每月二十九发,自然有人送到手中,不要催。可记住了?“
宋以兰听着,这规矩,都快赶得上宫女了。
连睡觉都要保持一个姿势?那还睡得了吗?
她嘴上答应下来,心里却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还有一点,”那婆子正色道,“你若是有什么歪心思,打王爷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收了些。如若不然,可不是打几个板子的事了。”
宋以兰点头,她现在可在侧妃手下,若爬了王爷的床,不要命了么?
婆子很满意,本来就是见她老实,姿色也不惊艳,才留用她的。
“嬷嬷,”宋以兰实在憋不住了,问她道,“这王府,是哪位王爷的府邸呀?”
那婆子愣了愣,回答道:“这是慎王府。”
慎王?!
宋以兰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偏生,是那个捉摸不定,古怪的慎王呢。
宋以兰扶着婆子,又问她:“嬷嬷,那这慎王府,如今是什么情形?”
婆子见她饶有兴致,遂给她使了个眼色。
宋以兰愣了会儿,马上会意,带着撒娇的语气,道:“嬷嬷,您就告诉奴婢吧,以后奴婢拿了月钱,买些您喜欢的东西。”
还算机灵。
婆子露出了满意的眼神。其实仗着这样的高资历,她已经暗中收了不少丫鬟的好处。
“那我便告诉你,你可要记得我对你的好。若是你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
“嬷嬷,您说什么呢,我都已经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人了,还能如何飞黄腾达?只不过,兰依可以保证,得了什么好,便记着嬷嬷,都分给嬷嬷一些。”
“这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当今太后,不也是从一名小小的宫女做起。人的命运,真的很难说。”
宋以兰想到自己,从一个少奶奶,沦落为一个仆人,也是百感交集。
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被卖到那腌臜的勾栏瓦舍里。也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跟对了主子,说不定还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嬷嬷,您说的是,世事难料。兰依承诺,无论如何,都会记得嬷嬷的好。”
那婆子这才满意地松了口:“这慎王府里,一共有四位正经主子。慎王不必说。慎王妃,是皇上给王爷亲赐的,自小就定好的,王家的外孙女。两位侧妃,一位是慎王母亲贺贤妃家族那边的表妹,另一位侧妃,也是皇上亲赐,皇后替咱们王爷选的,谢家的小姐。底下还有几个侍妾,有些是王爷皇子时期的丫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大可忽略。”
好家伙,这小小的王府里,藏了这么多女子。主要的几个,还全都是别人塞进来的。看来这王爷,也不过是表面风光。
宋以兰又问:“那我们伺候的侧妃主子,是哪位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