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马甲创造神明》十三鹤

23、第 23 章

　　见帝湘回头似觉察到什么，乔然止住他想要继续探询的动作，不甚在意地轻笑道：“不过是恰巧碰上，没道理因为他们坏了今晚的兴致。咱们第一次来这鬼市实该好好看看。”

　　乔然的目光如风般轻巧略过重重人影，仿佛能从熙攘中精准抓住那两人的身影：“总会再遇见的，何须急于这一时。”

　　话罢走向前面的摊位，那里有一颗在月色下莹莹发光的蓝色石头，如湖水般沁冷的光泽在其中流转，入手的触感如玉温凉。

　　“请问这个怎么买。”乔然伸手拿起石头，向慵懒倚在摊前的狐耳娇女询问。

　　狐女闻言，狭长的眼微张，露出和摊上蓝色石头如出一辙的眼眸，一样的的幽蓝，一样的溢彩生辉。唯一的区别是狐女的幽深蓝色正活泼长久地活在她的眼眶中。

　　“俊俏小哥你可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摊上最好的东西。”狐女头略歪、俏脸微扬，笑语间脸庞如花朵般舒展开，明明看起来年轻地甚至过于稚嫩，声音也像娇养的雀鸟般可怜可爱，却自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诱惑。让人不禁感慨世间竟会有将两种矛盾的美杂糅得如此完美之人。

　　“是吗，愿闻其详。”乔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一旁敛了气息的帝湘站在其身旁默不作声，他虽心无好奇却乐意作陪。

　　“这个呀，”狐女却故作黯然一语三叹，“是我那早死的可怜妹妹的眼睛，名破妄。”声音却是如缭绕的烟雾般蜿蜒弥漫，说不出的勾人味道。

　　她那狡黠眼眶中和乔然手中石子如出一辙的剔透蓝色映射出粼粼波光、一片清凉。她的幽蓝色清浅剔透，一眼望到底没有丝毫的悲伤沉淀。在月光辉映下却泛起危险的光，如夜海掀起的浪潮，危机就潜伏在其背后。未知的恐惧、难测的野兽。

　　在漫长、波折地旅途中乔然见过了无数令人惊艳心折的容色，普通的皮囊之美早已难以拨动其心弦。然此刻狐女那年轻的浸满了世事却依旧无忧轻盈的样子吸引了乔然。

　　“真想知道你的故事。”乔然望着她的眼，直率坦诚，不掺杂任何暧昧的好奇。

　　狐女一愣继而笑了，没有如稠雾般的妩媚世故，多了些洒脱畅快。此时的她脸庞上那些矛盾复杂的美感一点点剥落开，露出了如普通女孩子般的青春明媚。

　　“如果小哥出得起我想要的东西，这破妄珠和我的故事就都是你的了。”

　　她接过乔然手中的破妄珠细细端详着，自顾自地解释道：“我狐族于迷幻之术向来得天独厚，而幻术之关窍无非‘惑心’二字。眼乃心之门户。我们狐族的一双眼就是施展幻术的关键所在。”

　　“说起来可笑，我们狐族靠着双这眼操纵人心、魅惑七情无望而不利，然而我们的眼被挖出后所化做的破妄珠却是定神清心、破灭万象的宝物。”

　　“怎么样小哥，想做我这笔买卖吗？”

　　“那不知姑娘所念之物为何？”

　　“我之所想与这鬼市众生并无二致。”

　　“哎，”乔然幽幽叹息，“姑娘你冰雪聪明是个通透之人，又何必卷入风波中呢？”

　　“前路渺茫、凶险难测，众人皆知可却还是趋之若鹜，我们不过是跳脱不开罢了。”

　　“我们妖鬼异族不比你们人类，不承天眷、不受时运。如今鬼族有神降，莫说我们，便是人族，又有何人心不动呢。”

　　“比如小哥你，”狐女的幽蓝直直望向乔然，“传说中的神明，不死不灭、无所不能，我们的一切、整片天地不过在其一念之间。这样的存在，你果真不好奇？”

　　说罢便转脸望着月亮，本就白皙的脸在月下愈发清冷，如同一卷素惨的画纸，那双蓝眸像是吸满了月华，莹莹透着光亮。里面载满了对神的痴迷向往、对力量的渴求，鬼魅得惊心动魄。

　　“若说一点都不好奇恐怕姑娘也不信，不过我确实想听一听姑娘你的故事，所以这笔买卖我做了。”

　　乔然伸手拿过破妄珠，吐露一句：“待到七月十五子时，你循着月光走，在路的尽头会有人带你进入酆都。”

　　“我就先取这破妄珠，你的故事等你进入酆都后我再来相讨。”

　　话落便与同行的帝湘隐没人群。

　　循着月光走？狐女困惑后又紧张起来，无论消息真假此时只要事关酆都必然引起众人注意，这人就这么随性说出岂不是引来有心人觊觎？

　　狐女忙看向周围，却发现似乎没一人将注意投向她那儿，街市熙攘、人潮涌动，却偏偏她的摊位如处另一空间。

　　正愣神时，隔壁同为妖族的摊主蛇娘子搭话道：“小狐狸你今晚也颗粒无收啊，哎，也是，现如今大家的心思都在酆都上，谁还愿意来买咱这些小玩意儿呢。”

　　果然，没人注意到刚刚进行的那场买卖。这鬼市里物多人杂，不乏能人强者。就连蛇娘子这样道行高深的妖竟也没有察觉到那两人。

　　主动搭话那人虽温和可亲，但仍能让人感觉到他气质如玉、通身贵气。虽然她没从他身上感知到任何修习术法的痕迹，但能如此自由地在鬼市游走之人又岂是庸凡之辈。更不论其身后站立之人，她竟现在才注意到这人！狐族以敏锐见长，但刚刚这么长时间那人就在她面前，她竟视若无睹、如若无人，这是何等的可怕。直到现在，她竟对那人的长相毫无印象，就像有东西故意屏蔽了她对那人的感官及记忆一样。

　　“是啊，酆都重现、冥主现世，这该是何等的盛况，就连我也想着若是能见识一番，也不枉此生了。”狐女掩饰眼中的异彩，附和说道。

　　那两个人不凡！说不定，他们真能让她找到酆都的入口！

　　“小狐狸你才活了多少岁，怎就说这些短志之言。我们妖族虽比不得人族，但论岁月我们还是历得久远些。只要活着，焉知你以后没有造化？”

　　“只是，”

　　蛇娘子却自有其忧患之处，“如今人族兴盛，本以为我们妖鬼二族在一块儿倒也算得上是抱团取暖、相互扶持依靠，是为盟友。没想到如今鬼族之神临世，倒只剩下我们妖一脉势单力薄了。这样下去恐怕再过百年就无我们立足之地了。”

　　“既然有神，为何我族真神却不肯护佑我等。”

　　闹市灯火如昼，蛇娘子的话和着风，幽幽地散在月亮下，狐女没有听到，无人听见。只除了阴柳月下，行走在妖鬼异人之间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