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公寓都市奇谈》小风不破刀

21、第二十一章

　　高歌怔了怔神，他没料到自己一瞬间会在询问线索的关键时刻想到赵政。一想到赵政，高歌那颗漂浮高悬的心又沉甸甸的安稳。
　　他不否认，他是在关心赵政，甚至是可以说是担心赵政受到伤害。赵政若是会受到伤害，他一定会第一个挡在赵政的面前。
　　百伶见高歌眼角眉梢带过一丝愁容，神色异样脸色凝重。他看在眼底不动声色抬手握住茶壶手柄，为高歌面前的珐琅彩玉兰花纹玻璃杯内注入新的热茶水：“茶水凉了口感会强差人意。”
　　高歌心中庆幸，幸好百伶及时化解了他的尴尬。他双手捧住茶杯，飘忽的思绪回归正题，他还没忘记来诡市是帮助十三院寻找丢失铜镜的线索。
　　他脑子里闪出一道灵光，不由自主问道：“镜子的来龙去脉说的很清楚了，那偷镜子的人，你应该有眉目了？”
　　“这人手法极其诡异，不敢托大。我只知道这世上没有真正天衣无缝，这梁上君子的行径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百伶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有些懒洋洋的单手支肘撑起脸庞，视线却停留在夏达令脸上流连，满满都是暗示“你快问我啊”的神情。
　　夏达令这人，初次见面给人的印象是个颇为冷峻甚至有让人产生强烈的疏离感，，但是真正和他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他不是冷漠，而是面容冷淡缺少亲和感，加上性情寡言少语。
　　高歌一时半会也无法确定夏达令是否会配合百伶那憋足又赤果果的暗示，他正欲开口，夏达令对上高歌的视线，转而望向百伶，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仅这一丝笑容足矣让百伶满足：“百伶先生见多识广，我辈初来叨扰，还请先生多多指点迷津。”
　　百伶漂亮的凤眼有了光彩，渐渐露出痴迷的神色，便是夏达令嘴角微微勾起的一抹浅笑，恍惚之间他看到了故人曾经的音容：“崇珺以前来百事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脸上都是柔和的笑容。你们三兄弟，你大哥最像崇珺。”
　　夏达令听到百伶言语之间提及大哥夏达山，微微低眉垂首，冷清的眸子闪过一缕悲伤：“我大哥已经去世有十年了。”思及亡故的大哥，是夏达令最难过的事情。他幼时父母意外事故双亡，年幼的他一直被双胞胎的大哥二哥细心照顾，而大哥二哥，当初也不过是个十几岁即将读高中的少年，大哥夏达山不顾夏家人的极力反对，硬是将幼弟抚养在身边，这也让夏达令从小就和两位哥哥的感情极为亲厚。
　　百伶歉然道：“我很抱歉。”
　　夏达山英年早逝的事情一直是迷雾重重，本是十三院一次抓捕任务，却成了近代百年内十三院损失最惨重的任务，十三位院长直接战死折损了五位，重伤不治死了二十一位院士，夏达山就是五位之中战死的其中之一的格物院长。
　　夏达令察觉自己思念大哥有些失态，赶紧说道：“是我失态了，百伶先生请见谅。”
　　百伶也不是矫情造作的性子，古往今来千百年，他又何尝不是经历了风霜雨雪，尝尽故人亲朋离世的伤悲，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往前走。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出实情：“偷东西的人我虽然不清楚，但是这面青铜镜，我是最清楚的。”
　　“因为这面丢失的铜镜，是我一时兴起特意找名家订制的。”百伶神色如常，却语出惊人，这话听着值得细细推敲，孰真孰假都足以让高歌和夏达令惊讶万分：“不过，我在千年前赠送给一位有缘的女子。”
　　女子！有缘！高歌和夏达令先是一脸惊讶，转而立刻闻到了八卦的气息，望着百伶的眼神多了一丝暧昧的神情。
　　“咳，你们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百伶轻咳一声，他就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听到有八卦竖起耳朵听得精神无比：“本是听到那姑娘家里打算给她定门亲事，我赠送铜镜为佳人填妆，谁知逢上安史之乱，姑娘最后也香消玉殒。这面铜镜也不知所踪。”
　　这话有所保留，保留的真相是遮掩百伶心头那一道丑陋的伤疤，从来不肯示人。他漫长的一生岁月仿佛长的没有尽头，与天同寿又如何？像老天爷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不断让他得到，又在最后让他失去。
　　百伶想到千年前那位有缘的姑娘，儿女情长难敌当年正逢乱世战火，更何况男女双方还是皇亲贵胄身处权利中心的家族，心中直觉得可惜了一对郎情妾意的有情人。
　　谁还记得张氏女如花美眷，李家儿郎愿化春泥更护花。
　　“看在小夏的份上，我免费赠送一条线索给你们，如果十三院在当时案发的视频上查不出头绪，可以调查看看前后几天的录像，说不定有新的发现。”百伶纤细的小拇指长长的指甲在手机点击视频播放出铜镜丢失一瞬间的视频，他的目光在高歌的脸上一扫而光，漂亮的丹凤眼流露出温和的笑意：“所谓天衣无缝，不过是一些障眼法，小高，剩下的事情十三院应该能查出蛛丝马迹。”
　　高歌点点头，他明白百伶话中含义，十三院的事情，他不应该过多的参与。身为持书人有自己的界限不能逾越。
　　只是，他不仅是身为LOST公寓的老板，还是要能为精怪们提供一处栖身之所的保护人，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和十三院来往，他愿意屈居十三院之下为他们处理暗中的事情，他朝百伶回敬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谢了，百伶。”
　　百伶凝视高歌脸上的笑容，知他一时半会不会轻易听劝，心中轻叹，阴柔的脸上露出倦容：“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之间不必言谢，只是一条，希望你们不要提及铜镜是我之物。”抬手为他们面前的珐琅彩玉兰花纹玻璃杯斟满杯的茶水。
　　交易完成，茶满请客离开。
　　高歌是个懂事的，茶满走人的规矩他明白，脸上堆满笑容，他站起身，夏达令也跟着他一起起身，他们二人谢过百伶朝一楼走去。
　　外面夕阳斜下正努力散发出最后的余晖，透过狭窄的巷子落在百事屋面这栋小木屋蒙上一层耀眼的光辉。
　　高歌一身素白丝绸中衣中裤，倒是比刚来时更行动自由多了畅快，他看着天边渐渐暗淡的天色，转首对身旁的夏达令说道：“快到晚上了，最热闹的诡市要开始了，我们反正也要回去了，你就想不想四处看看？”
　　“哎，怕是不行了，刚有了新的线索，我想先通知侦查科那边的同事，下次吧。”夏达令第一次来诡市，说是不好奇，肯定是假的，自然不能错过机会要好好四处逛一逛，可惜他还有事务在身，即使高歌邀请，他也只能婉拒。

　　百伶站在二楼窗边，注视高歌和夏达令二人的背影目送他们离去。
　　落日的余晖西移，二楼室内的光线渐渐开始暗淡，百伶依旧一动不动依靠在窗边，他目光停留在狭窄巷子的尽头，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昏暗的室内，只听见起居室门前的鲛人泪珠帘清脆一响，房门打开了，走出一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少年面容稚气未脱，带着一些孩童的天真浪漫，嘴角噙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有些超乎年龄的狡黠。
　　少年站在房门暗处并未上前，轻轻斜靠在门边轻轻抚摸自己胸口，仿佛高歌他们的到来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惊吓：“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差点就被发现了。”他一直小心翼翼躲在起居室门后，高歌胸前随身佩戴的《天衍录》差点让他暴露自己的身份让计划功亏一篑。
　　“你也很大胆。”少年对百伶露出赞许的神色：“果然是百事屋的作风，两边通吃，不吃亏。”
　　“你只是我的另外一个客户，我不追究你是何身份，是我身为百事屋老板的职业操守。你又不是偷窃的贼人，何必做贼心虚。”百伶被他夸奖，丝毫不见喜色，阴柔的脸上淡淡的一笑：“你打算这次用什么和我交易消息？”
　　“那我想知道的呢？”少年不慌不忙反问道。
　　“大报恩寺琉璃塔。”百伶神色有些狰狞，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少年想要的东西所在的地方。
　　“哈，竟然是那个地方，藏的真是妙啊！”少年乐的眉开眼笑，看着百伶有些扭曲的神情特别畅快：“别急，我不赖账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少年大摇大摆走到百伶身旁，踮起脚尖俯身在他耳边说出三个字：“生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