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师心里只有工作》林苓

27、师徒共济

　　郑书妍在电脑前耗费了一天的心血，整理打印出十几页医美行业相关材料，这其中的某些数据，令她吃惊。

　　她收拾好桌面，打算下班。她的下班并不是真正下班，她已让玛雅在顾奕森家准备晚饭，就等着去他那吃完饭，再和他势均力敌地探讨案情。

　　她怀着约会似的甜蜜心情去提醒顾奕森下班，在办公室门外就听见肖恒正和顾奕森高谈阔论地撒欢，她在门外停下时，听见肖恒说：“对了，明晚的交流会你去吗？”

　　顾奕森没声，但郑书妍猜测他也许是点了头或摇头。

　　是什么交流会呢？

　　她无意于在门外监听，举手想敲门。敲门是给肖恒的礼貌和顾奕森的体面。但凡有第三人在场，她总自觉给顾奕森足够的面子，保持足够的分寸和距离感。

　　她的手即将叩上门的刹那，又忽然停住，因为肖恒又说话了。

　　“我知道！你不婚主义，也没兴趣谈恋爱，但去凑凑热闹也好啊！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应该去放松放松。”

　　郑书妍手悬在半空，迟疑里充满吵闹的猜想：他居然有这种打算！那她还有希望吗？

　　还有这交流会听起来就不正经，肯定是相亲会。不能眼睁睁看他去相亲，她得阻止他。至少，她得陪他去。

　　她敲了门进去后，两个男人齐刷刷看过来。

　　肖恒看到郑书妍，仿佛才想起顾奕森有个女徒弟似的，他朝顾奕森抛去恍然大悟的眼神，随后发邪般对郑书妍热情说：“郑律，明晚的青年合伙人律师交流，你应该来。”

　　原来是合伙人律师交流会。
　　郑书妍目光询问顾奕森，像要从他脸上找回答，但他脸上什么意思也没有。

　　“可我没收到邀请呀，而且我也不是合伙人。”郑书妍说。

　　“那简单，”肖恒向顾奕森抛去调笑的眼神，“Eason他不想去，把他的邀请函给你就行了，没人会管你是不是合伙人的。”

　　“谁说我不想去了？”顾奕森冷不防开口反驳。

　　肖恒乐呵呵说：“那也简单，郑律赏脸当我女伴的话，一样可以进去。”

　　两个男人又齐刷刷看向郑书妍，要看她如何给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回答。郑书妍只觉得这场面过于狗血。热衷于在外面找艳遇的肖恒这是发什么邪，居然一副要撬顾奕森墙角的样子。

　　“那个……”郑书妍忙找借口推脱说，“不好意思啊，我明天晚上有约了。”

　　这个回答，两个男人都不满意。

　　肖恒不被赏脸觉得没劲。顾奕森在想她和谁有约？郑书妍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讨论，玛雅的菜都要凉了。
　　“顾律，玛雅说做了很多好吃，要不现在回去吧？”

　　肖恒一听又来劲了：“听说这个玛雅做菜很好吃啊，Eason，今晚赏我口饭吃。”

　　郑书妍觉得好无语，她安排的美好夜晚眼看要被这个肖恒破坏掉了。她盼望顾奕森淡漠地拒绝他，可顾奕森却颇有兴致地站起身，说：“走吧。”

　　郑书妍：“……”

　　玛雅只准备了三人份，突然来多了一个肖恒，她便自觉把自己的份额让出来，回去十九楼给自己做了简餐。郑书妍被玛雅的美食收买，吃得开心自在，没心思管对面两个男人在谈什么。

　　肖恒提出想喝酒，他说好菜得有好酒配，否则糟蹋了这美味。顾奕森尽主人之谊，去拿来一瓶葡萄酒，郑书妍瞧着这酒瓶子好眼熟，她瞧得忘了吞咽，终于想起这是郑爸极力推荐，从酒柜的珍藏中给她挖掘出来的。

　　想起这是她送给顾奕森的拜师礼物，她莫名一阵羞臊。

　　顾奕森带过来三个酒杯，倒好第一杯给郑书妍，郑书妍说不想喝，他便把那杯留着自己喝，接着给肖恒倒上。

　　郑书妍真怕郑爸推荐失误，这酒要是劣质酒，她可就太难堪了。因此她绝对不喝，不能亲自去证实这难堪。

　　她存着心思观察。顾奕森啜了一小口后，抿着嘴唇，不作评说。肖恒细细品尝后，皱眉咂嘴，说：“这酒哪来的？这口感……难以形容。”

　　果然……

　　郑书妍尴尬得低眉顺眼，心里吵闹得不可开交。这酒该不会是五十块钱从超市买来的吧？师父，你就原谅你未来的老丈人吧，他不是有意的……

　　顾奕森和肖恒喝着喝着，都跑到露台去吹风，郑书妍难得殷勤地收拾餐桌，又用她豆蔻年华的十指笨拙地洗了碗，再满脸嫌弃又恶心地刷油腻腻的盘子。这时她顶佩服玛雅，把这种脏活当工作，且做得那么出色。同时她起了私心，希望玛雅永远留下来为她服务。

　　话说起来，玛雅在这儿呆了几个月，好像没说起找工作的事呢？难道顾奕森给她提供了不错的薪水？玛雅把这房子收拾得窗明几净，园子里的花也照顾得很好，给她好待遇好像很是应该。

　　收拾完厨房，郑书妍就先告辞了。她可不想凑两个男人的热闹。

　　陈茵茵最近常常夜不归宿，郑书妍白天上班，晚上才回来，于是这屋俨然成了玛雅的地盘。玛雅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郑书妍咋呼着走过来，没拘没束没形象地窝入沙发和玛雅玩闹。

　　闹了一阵，郑书妍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玛雅一耸肩，说有点不想找了。郑书妍喜上眉梢，说那太好，留下来以后都别找了。

　　玛雅看透郑书妍的阴谋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说：“但我也不能永远呆在这。”

　　她急问：“那你要呆在哪？”

　　“现在我还不知道，”玛雅沉吟着说，“在我们那，女孩子十六岁就能合法结婚，我二十三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那……”郑书妍突然发觉，她对玛雅的了解从未触及核心。她叩问自己，是否真的有平等地把玛雅当朋友，她或者只是个剥削玛雅劳动力的雇主而已，“你有喜欢的人吗？”

　　“曾经有一个，但他伤了我的心，” 玛雅千疮百孔似的悲情一笑，“所以我才逃到中国来。”

　　看着玛雅黝黑的年轻面孔，郑书妍想像不出二十三岁就被成为老姑娘的国情。她郑书妍即使三十二岁没结婚，也不能容忍别人喊她老姑娘。

　　郑书妍提出要给玛雅加薪，玛雅说也没为她做什么，这房子又不大，她给的已经很好，况且顾先生给的很大方，收入加起来能顶得上正常收入水平，她已经很满足。最重要的是她和郑书妍学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是她的财富。

　　玛雅对郑书妍和顾奕森的关系始终保持着浓郁的兴趣，但平日她们基本不谈感情问题，今日的氛围很适合聊一聊。她睁着顶大的眼睛看郑书妍，说：“你和顾先生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就、工作搭档关系啊。”

　　玛雅“切”了一声，表示她一点也不信。然后她问得很直白：“那你喜欢顾先生吗？”

　　这种事情在自己心里臆想是很欢乐，可拿出来讨论，郑书妍觉得难为情得要死。她才不会跟谁承认她喜欢顾奕森。于是她反问玛雅：“那你喜欢他吗？”

　　玛雅有很清醒的认知，说就算她喜欢顾先生，顾先生也不会喜欢她这样的人。而且他喜欢顾先生是因为他为人很好，她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郑书妍连忙违心地说，她的喜欢是对师父的尊重，她不能讨厌自己的师父吧？玛雅撇撇嘴摇摇头，表示你就狡辩吧。

　　她俩在谈论着顾奕森这个大雇主时，顶楼的两个男人在谈论郑书妍。

　　肖恒说：“你和郑书妍的关系，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师徒之名搭伙过日子这么清新脱俗，那边郑书妍和林远约会拥抱，你也毫不在乎……Eason，我真看不懂你。”

　　顾奕森无意和肖恒讨论自己和郑书妍的关系，他答非所问说：“林远的空缺应该让郑书妍补上，她值得名正言顺成为津度一员。”

　　肖恒恍然大悟，盯他看了半晌，释然一笑：“难怪那么顺当让我来你家蹭饭，原来是别有用心。”他果然看不懂顾奕森。

　　顾奕森斜起嘴角笑：“这提议合情合理。”

　　肖恒当然没理由否决，他们达成了共识。隔天上班时，顾奕森第一件事就是让郑书妍正式填入职表。

　　郑书妍和顾奕森隔着办公桌坐，她带着弯弯绕绕的心思瞧这张入职表，好一阵子后，睁着溜圆的眼睛，满眼心思看着顾奕森说：“填了这个，你还是我师父吗？”

　　顾奕森从电脑屏幕上挪出视线来，见她满眼心思，他嗤笑道：“当然。”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填这张表啦。填完表，她孤芳自赏地欣赏她写出的娟秀字迹，忽然想起工作之外还有一件顶要紧的事。

　　“师父，你今晚真要去那个交流会吗？”

　　顾奕森眼睛盯着电脑，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她立刻虎视眈眈地说：“那我陪你去。”

　　“……你今晚不是有约吗？”

　　“……我可以推掉。” 他倒是记得清楚，她都忘掉昨天跟肖恒说她今晚有约了。

　　顾奕森这时料准，她昨天说有约是胡扯，纯粹是搪塞肖恒的借口。他觉得颇称心，但就这样答应让她陪，似乎对肖恒不太友好。

　　“你就不怕肖恒怪罪你？”

　　好像也对，昨天才刚拒绝肖恒，今晚就陪顾奕森去，那可不就摆明她郑书妍就是单纯地不愿意和肖恒去？肖恒面子上肯定过不去。
　　可她若不陪顾奕森去，她今晚会跟自己过不去。因此她决定不去顾肖恒的面子，先顾好自己的里子再说。

　　她讨好地笑笑，眨着星辰般晶亮的眼眸，俏皮地说：“肖律不会那么小气的。”

　　肖恒的确不至于那么小气，不过看见郑书妍陪在顾奕森身边走进会场时，他心里还是不爽快了一下。

　　郑书妍感觉到肖恒的眼神带着不清不爽的意见，赶紧主动上前去向他解释说，朋友今天突然有事，不用去赴约啦，所以就来了。

　　肖恒信不信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顾奕森是不信的。他站在一旁看她自圆其说的胡扯，嘴角含知情的笑意，又掉转视线戏谑地去瞧肖恒，想看他打算如何原谅郑书妍。

　　肖恒拿眼在两人脸上回来转，觉得他俩根本就是串通一气，合起伙来欺负他这个没女人疼爱的大可怜，他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矫情起来了。

　　他约过的女人虽多，但都是各取所需没人投入真感情，谁有心思心疼他？何况他也没心疼过那些女人。

　　肖恒顺手从经过的侍者托盘上拿了两杯鸡尾酒，递一杯到郑书妍跟前，另外一杯递到顾奕森跟前，老奸巨猾一笑，对两人说：“干了这杯，就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