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后》舍舍不迦

29、第 29 章

　　我表情空白了一会儿，小叔把手放在我后脑勺想要安慰一下我，我看向了床上一直没醒的中年男人。他一下老了好多，头发都白了，明明才五十岁，脸上的沧桑像是走完了一辈子。
　　那天下午五点我爸才醒过来，小叔刚替他掖好被子，就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手腕。他拉着床边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眉眼间竟看得出一点相似，相隔十九岁的两兄弟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哥把剩下半辈子的牵挂交待给了他。
　　那天是晴天，头一天晚上还下了点雨。阳光从医院的窗户照进来撒在了男人被病痛折磨得面色苍白的脸上，病床边的心电图慢慢变得没有波形，病房里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像是前几天眼泪哭完了，竟然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我又开始耳鸣了。
　　我看到程屿在哭，但是我听不到声音。我看到医生一脸遗憾的在我面前讲话，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熟练的像是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病床上的人被白色被子盖过了头顶，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把和我生活了十几年的避风港推进了电梯。
　　直到小叔把我左肩攥得生疼，我才意识到我生命里很重要的那个角色退场了。
　　就晴了那么一天，接着连下了几天的雨，像是老天也在给那位父亲送行。
　　后面的所有相关事宜都是小叔一手操办的，他忙里忙外的那几天，我都在床上没有下来过。他晚上忙到很晚回来的时候听程屿讲我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还会来我房间抱着我哄着我吃饭。
　　我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复学后两个月，学校里的生活让我慢慢从这种消极悲痛的情绪里走出来。
　　程屿报考了体育专业，和小轩在同一所大学。
　　我们后来卖掉了在重庆的房子，我爸的葬礼之后我们再没有回过那座城市，也再没有见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更没有见过我那个冷血的妈。我们在那儿所有的生活痕迹像是在那一夜之后一键清空了。
　　我们在读书那个城市买了个两层楼的独栋小别墅，看到小叔眼都不眨的巨款样，我都会想起我爸说要给小叔攒老婆本时的样子。真是可怜他这个哥哥还在担心自己弟弟攒不住钱，结果别人一套房直接全款。
　　我小叔看见我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
　　“啊你……你是土豪啊。”我知道他做研究每年奖金不少，不然也不会从来不吝啬每年打给我爸的钱。
　　“傻。”他敲了一下我的头。“你叔这叫富一代。”
　　“你这么花得不够吧……”我想着小叔还负担了我和程屿大学的学费。
　　“养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