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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食魂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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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后,除了最初冲进厕所望见镜子时的失声惊叫,接着用杯子砸碎镜子,被护士压回病床,被医生打了针镇定,接下来的将近半个小时里,张嘉平躺在医院病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忽视病床四周飘来飘去的‘鬼魂’,努力保持着睁眼神游的发呆姿态。
终于,因为过分震惊而出游的魂总算是回来了。张嘉平抓抓发痒的手臂,这才发现两只手臂上都缠了绷带,身上多处是伤,脖子有点扭伤,左小腿好像也受伤了,白色的绷带缠得厚厚的。
张嘉平伸手好奇摸上脸蛋。
——皮肤比我以前光滑。——
伸手摸摸脖子。
——有喉结。——
伸手摸摸胸口。
——平的。——
伸手摸摸……下面。
——小弟弟……——
顿时,张嘉平现出一脸的沮丧,原本,张嘉平还以为她是在做梦,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她变成了男人,而且还是变成了那个倒霉的小鬼,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的眼前多了很多‘东西’,说是东西,其实用鬼来形容比较准确。
“……”
即使已确认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抱括她的身体都是摸得着的真实,可张嘉平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张嘉平想起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那个小鬼的魂魄被鬼影扯了出来,而张嘉平也是在那个时候意识消散,有种灵魂被拉扯的奇异感觉。
“……”
太多的疑问塞满了脑袋,之前的一幕幕在脑里回播,过大的冲击令脑袋发涨发痛,张嘉平双手按紧脑袋,企图让自已更清醒一些。
[真可怜~~~]
[听说是车祸?]
[是呀,一车二十几人,全死光了,就他一个命大活着。]
[好像昏迷了两天吧?]
[嗯,不过,看样子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耳边的谈话声很吵,但他们的谈话内容很耳熟,都是在谈论张嘉平,张嘉平不由转头望向隔壁床位,早先的失控已令他做了很好的心理准备,更不会因为难以接受的事实的而精神崩溃。
眼前,三个穿着病服的半透明的病人,飘浮着坐在同一张病床上,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一个满脸烂肉,脑袋扁平,好像被车轮压过的女人,一个胸口插着根钢筋,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
三个人,以坐的姿势飘在床上聊天,在察觉张嘉平的视线后,三人同时转过眼珠子冲张嘉平微笑……
“……”
张嘉平眨眨眼,不知该叫还是该哭,她看到三个鬼在跟她微笑打招呼,如果不是他们一脸没有危协的‘笑容’,张嘉平估计她早已夺门而出。
想了想,张嘉平还是爬下床拖着腿往病房门口挪,毕竟理智上接受了,感观上仍旧难以接受。一出门口,张嘉平不免后悔,走廊外的情况更加恐怖,除了正常走动的病人护士外,整条走廊上满满地全是半透明的人影,而且全都好奇地往张嘉平这边看来,似乎是为张嘉平所吸引。
“……”
不用比较,张嘉平自动关门走回病床休息,比起一堆,区区三个比较容易忍受。
“……他今早醒过一次,不过,好像惊吓过度,一进洗手间就砸了镜子,我们给打了镇定剂,醒来后一直在发呆,后来一直在睡……”张嘉平听到一个女声在说话,好像是当时给她打针的那个,随即,声音里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惊吓过度?”
“我想也是,看过那种场景,全车只有他一个幸存,没有哪个不会被吓傻的。”这是另外一把男声。
“……”
张嘉平轻眨了眼,慢慢睁开,眼前的三人见他醒来,马上停了话望向他,一个是护士小姐,两个是穿着警服的警察,一个长得很普通大众,一个长相颇为帅气。
“醒了?”
“……”
张嘉平看了看三人,转眼看看四周,然后点头。病房内没有那些半透明的物体,那些鬼魂全都挤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不敢进来,似乎是很惧怕眼前这两位警察。
看了那么久,张嘉平早就不觉得恐惧,反而恶心的情绪比较多一些,因为那些物体有好多都是肢体受损,好像真正的车祸现场,而至于其他,都只是一些很正常的病“人”,唯一不正常的一点就是他们的身体是透明的。
“周先生?周先生?你还好吧?”
见张嘉平愣愣地盯着门口看,护士小姐站在一旁叫唤,不时与她对面的两个警察交换眼色。
“周……先生?”
张嘉平呆呆地重复,貌似想起什么,迟疑了好一会才点头,“我姓周?”
这下,其他三人都有点愣了。
“你不记得了吗?你姓周,叫周愉。”
张嘉平随着护士的视线望向病床边,果然在床边挂病历的墙上看到一个名字“周愉”。
想想之前发生的事,再想想现在的身体,张嘉平很确定地摇头。
——打死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他!——
——反正说了他们也只会把我当疯子!——
“这个……”护士困惑的托着下巴,“医生没说会造成失忆症呀……”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张嘉平打算好了。
——对,失忆!就说自已失忆!——
“周先生。”
听到叫声,张嘉平没有反应,愣了一下才慌张回答,“什…么事?”
坐在病床另一边的两名警察很是头痛的互望一眼,其中比较帅的那人接着问道:“周先生,我叫严锋,这位是我同事刘健达。”
顿了一下,确定张嘉平听明白了,严锋才接着说道:“你叫周愉,两天你参加一个旅游团出游,结果在回程路上出了意外,车子翻到山下……救援人员赶到时,车子里只有你一个有呼吸,其他人……”后面的话帅警察没有说完,不过在场的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张嘉平有些呆滞地问:“……全死了?”
两名警察很沉重地点头。
——死了?那我呢?——
虽然字面意思上已说得很明显,可张嘉平还是不愿相信,连忙急问:“那、那个……那张嘉平呢?”
张嘉平的问话明显令眼前的两位警察心生疑惑,连自已名字都记不起的人居然还记得别人?
不过,张嘉平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她只想知道真正的自已究竟是死是活。
“警察先生,请你告诉我,张嘉平怎样了?她是不是……”
眼见张嘉平急得坐起身拉着两名警察的手袖急问,一旁的护士小姐连忙把张嘉平按回床上。虽然觉得怪异,不过刘健达还是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打印纸,展开了查对里面的名字。
“怎样?”严锋偏过头低问刘健达,眼前的张嘉平令他感觉十分可疑。
刘健扫着名单上的名字,点头,“是有个叫张嘉平的女人,她就是那个……”刘健达只说了一半,严锋马上了解了。
严锋转头回视张嘉平,问:“周先生,你认识那位张嘉平小姐?”
“认识……不认识。”
点了头之后,张嘉平又马上摇头。
严锋皱眉,语气加重,“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张嘉平稍稍一慌,担心自已的迟疑会令警察怀疑,连忙道:“不算认识,在车上的时候,她坐在我隔壁,我们有聊过几句。”
说完,张嘉平暗中观察两名警察的神色,发觉他们对这话并没有持怀疑态度,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周先生,究竟车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翻车?还有,为什么所有旅客都是自然的意外死亡,唯独你身上有刀伤,而你口中所提及的张嘉平则死于刀刺?”
张嘉平暗暗咽下口水,对于严锋一连串的发问,她自已根本不知怎么解释,如果实话实说……
——会被当成疯子!——
顿了一顿,张嘉平决定,不能说实话,“我、我只记得,车子在开到半路的时候,司机忽然离开了座位,手里拿着刀……”
再次扫了眼名单上的司机人名,严锋对于张嘉平说出的这一线索有些讶异,虽然他们早已核对过小刀上的指纹是司机的指纹,但通过查访,旅行社的员工和司机的家人以及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一致声称司机是老实巴交的人,肯定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事实证据摆在刀子上,他们只得继续查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一个人会做出这样失常的事,严锋疑惑着,坐在他旁边的刘健达则掏出小册子快速地记录着双方的对话。
“后来呢?”
“后来,司机发了狂一样,我刚好坐在最前面,不幸成了他第一个目标,他用刀砍我的手……”
“我当时晕车,人很难受也没力气,只能用手去挡……”
的确,根本医生的解释,张嘉平手臂上的刀伤挺像是防御伤口。
听到张嘉平停顿,严锋和刘健达互望一眼,问:“然后呢?”
“然后,坐我旁边的…张嘉平帮我挡了一刀,还用矿泉水瓶扔那个人,她想拉着我逃跑,可是我脚软跌倒了,她、她一下扑到我身上,我看到……看到那个人的刀了扎进了她后背,然后……车子失控了,很快往路边冲,好像翻滚了很多次,我身旁的人、物品、椅子、所有东西全都撞来撞去,最后重重压在地上……我好像被什么压着,很痛,很快就没了意识,接着,醒来就在医院了。”
除了众人见鬼的那一段,张嘉平讲的都是实话,边讲边想着出事时所见的每一刻,当初的恐慌害怕与不敢置信仍旧缠绕着张嘉平,因此,她讲出来的话更显得真实。
病房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张嘉平是沉浸于回忆,严锋与刘健达则忙于记录和案件的细节梳理。
“周先生,请问你还记得在出事之前,司机有什么异常吗?”
张嘉平摇头,“不记得了,我一直没去注意过司机,当时又太过混乱,我慌得很,对不起。”
张嘉平的答案明显令两名员警失望,不过,他们还是按照程序问了一此相关的问题,张嘉平一一回答。
最后,在两人问完话准备离开时,张嘉平还是忍不住叫出声:“警察先生。”
两人停了脚步,严锋问:“什么事,周先生?”
真正要说出口,张嘉平反而犹豫不决,低着头想了一小会,张嘉平还是决定了,“可以……让我看一下张嘉平吗?”就算是尸体也好,张嘉平想要亲眼看看,亲眼证实。
严锋对这个要求颇感意外,不过想想张嘉平替他挡了一刀救了他一命,看看救命恩人最后一面,也是正常的事,因此点点头答应了,“我可以安排一下。”
“现在吗?”
“现在?”瞧瞧张嘉平身上厚厚的绷带,有些讶异他的心急。
许是察觉两名员警的表情有异,张嘉平赶紧解释说:“呃,她毕竟救过我……我、我想,我应该去看下她。”
“……好吧。她的尸体刚好在医院太平间,我去跟医生说说。”正好严锋他们也要去再次太平间核对尸体数目及身份。
“……谢谢。”
听到尸体两字,张嘉平压抑不住的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