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恶魔》灿某

90、神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范离夜没有说话，他无力的叹了口气，靠在水池旁静静歪着头休息。他没有赶对方离开，也没有允许他留下来。对方却起身离开了，范离夜没有挽留，静静坐着。
　　过了一会，对方再次回到了范离夜的身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小心地抬起他的手，开始为他治疗手上的伤口。范离夜没有阻止对方，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但他不知道是谁。
　　对方小心翼翼的处理了范离夜的伤口后，轻轻的为他缠上绷带，心疼道：“很痛吧…”
　　“…”对方的手轻轻触碰着范离夜的手心，范离夜动了动手，手指轻轻划过了对方的手心。对方手颤了一下，很快收了回去。
　　范离夜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他这么好。在明主教里，现在没人会不远离他，也没有熟悉的人。巴泽尔已经远离他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谁愿意为他处理伤口。
　　对方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范离夜的身边，范离夜歪头看向对方，他被蒙着眼睛，他看不见是谁。他也不想取下绷带去看对方是谁，他知道对方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他是谁。
　　对方深呼吸了几口，伸手小心地想要触碰范离夜的脸，但还是收了回来。范离夜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他不明白，是谁会面对他如此小心翼翼的。
　　范离夜没有问，对方也没有再说什么，一直陪着他直到天亮。范离夜听到了明主教里的修女的声音，身旁的人便很快消失了。范离夜面朝他消失的方向，仿佛在目送对方的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面前出现了熟悉的气息，他的声音微冷：“你昨天失控了。”
　　范离夜没有反驳，他的确失控了，如果不是巴泽尔奋力挣扎，他或许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吸血鬼了。范离夜轻轻点了点头，约书亚看着范离夜淡淡的样子，微皱眉头。他感觉到范离夜已经开始被痛苦笼罩了起来，完全看不见阳光。
　　“让我看看。”约书亚蹲下身子，伸手捏住范离夜的下颚，迫使他张开了嘴。约书亚并没有看见尖牙，便收回了手取下了他的绷带。范离夜乖乖的睁开了眼睛，天蓝色的眸子展现在他的面前。
　　约书亚再次皱了一下眉头，这也太反复无常了，明明昨天还是尖牙红色眼睛，现在就是蓝色眼睛了。约书亚甩了甩手起身冷声道：“你的眼睛恢复正常了，但你最近反复的有些频繁。”
　　范离夜点了点头，听出了约书亚的意思，他还需要蒙着眼睛。明主教里每天进出的人类很多，前来祷告的人不计其数。范离夜还留在明主教已经是恩赐，他不能再吓到明主教里的普通人，他需要掩盖自己的身份。虽然像掩耳盗铃，但他这样也能减少惊吓。
　　约书亚说完便离开了，临走前甩下了一句话：“神允许你去看望一下巴泽尔。”
　　范离夜一愣，思考着要不要去看看巴泽尔。约书亚勾起一抹笑容，但神并没有允许巴泽尔见范离夜。如果范离夜去看望巴泽尔，那么巴泽尔会怎么做呢。
　　真是有趣。
　　范离夜犹豫了一会，还是不打算去见巴泽尔了，巴泽尔受了伤，身上满是血腥味，他过去一定会再次失控。没想到他没有去看望巴泽尔，巴泽尔却来到了他的面前。巴泽尔看着范离夜低着头可怜兮兮的坐在水池旁，满身灰尘，头发凌乱，手上缠着绷带，身上还沾着血液。
　　巴泽尔不禁觉得心疼，他走到范离夜面前，轻轻蹲了下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一想到范离夜看不见，不禁开始有些想哭。他忍下情绪道：“范，好些了吗？”
　　范离夜一惊，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问道：“是…巴泽尔？”
　　“是。”巴泽尔道，“我知道，血液会让你失控。所以，我用了净息水。我不知道净息水能不能掩盖血液的味道，现在看来，是可以。”
　　范离夜有些愣神，他没想到巴泽尔会做到这样。巴泽尔笑了笑：“神…说，不能靠近你。可能是因为我的血液会刺激你，但现在我用了净息水。那…我应该可以违抗一下命令，去接近你…”
　　范离夜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连忙道：“你违抗神的命令？你不能这么做，你快走。”
　　巴泽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范离夜便开始挣扎着站起来准备离开。巴泽尔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没事，没事…人活在这个世上，不能一味的听从别人的命令，也要听从一下自己的本心。”
　　我信仰神。
　　我听从神的命令。
　　但有时候，我也希望我能听从我自己的心。
　　范离夜有些不敢相信，他没有动，没有转身面对巴泽尔。巴泽尔紧紧握着范离夜的手臂，生怕他跑了。巴泽尔深呼一口气，尽量让他的声音平稳一些：“你还好吗？昨天你…受伤了。”
　　巴泽尔没有说范离夜失控了，他把范离夜看成人，他不把失控这个词放在范离夜身上。范离夜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巴泽尔走到范离夜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另手一直握着他的手臂：“范，你就是你。”
　　“我突然想通了。”巴泽尔笑道，“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你就是你。一直陪伴着我的，是你。一直帮助我的，是你。从小到大，你看起来好像很冷漠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很温柔，你很善良，你很强大。我…”
　　巴泽尔的心脏猛烈跳动着，他握着范离夜的手臂都有些颤抖了起来，声音止不住的开始颤抖：“我这次违背了神的命令…我想了一晚上…我在想，我应不应该违背自己的心，去听从神的命令。你和我经历过的那些不是假的，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巴泽尔深深呼吸了几下，他知道他说的话可能被神听到，他可能受到处罚，他可能会和唐的下场一样。他想了一晚上，他觉得，为什么他一定就要听从神的命令。他信仰着神，尊敬着神，但这并不代表，神就能左右他的人生，能够让他违背自己的内心。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高兴，可能会伤心，可能会骂我，但我还是要说。不管你最后会不会成为吸血鬼，你都是你，吸血鬼的你，血猎的你，都是你。和我一同成长的是你，不是你的血液，不是你的身份。”巴泽尔坚定道，“范，谁都不能斩断你我之间的友情。”
　　“神，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