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来不知道》王千树

11、好多梦

　　唐心颖睡着了，梦中她又随着镜子回到了高中。
　　午后的斜阳，化成一束束光，被棱角分明的教学楼划开，散成一圈一圈。
　　站在教学楼二楼，她奇迹般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不愿意醒来。她真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驻在过去，因为过去的风格外的温柔，皮肤上贴着的阳光，带来的温度刚刚好。
　　“快点啊。”
　　贴着栏杆，她向着声音来处向下看，看见杜河正穿着高中制服，他背着他的黑色书包，在校园里跑，后面同样跟着一个奔跑的身影，正是郝爽。
　　“这是干嘛？”
　　她疑惑地用目光追寻，看见他们往自己的方向跑来，然后消失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楼梯间。墙上的高处挂着班牌23，她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轻悄悄地向班里探头看，看见高中时期的自己正站在后门口，愤懑地望着站在另一旁的何月清。
　　“原来是这天啊。”
　　她感叹道，看见十年前的自己脸庞那么青涩，一头短发刚刚齐到肩上，高中制服外套没有拉上，脸上没有妆容，看起来很干净。
　　这时，何月清将书丢在桌上，那把红色的裁纸刀命运般从书中蹦出来，向她的脖颈飞去，画面很慢，像是一帧一帧缓缓过去的幻灯片，她这次看清了以前看不清的细节。
　　杜河赶在意外发生时刚好出现在她的身后，看着飞起来的裁纸刀，杜河的瞳孔急剧收缩，他立马伸出手，迅捷地抓住了高中时期唐心颖的胳膊，奋力往他的方向拉了一把，躲过了那把险些致命的刀片。然而那个“唐心颖”本能地出手朝空中挥了一下，将本将躲过的裁纸刀擦了一下，刀片改变了方向，从杜河的脸划了过去。
　　唐心颖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与她记忆中的场景那么的格格不入啊。
　　“对不起。”
　　这次她看清楚杜河在她倒下去的时候对她说的话，和眼眶中真的存在的晶莹的泪水。
　　她看见了杜河怎么让她躺在他的校服上，怎么去处理好了她晕倒的一切。
　　血沫从他脸上的伤口溢出，他全然没有在意，被人提醒了才去擦拭。他背着她出了班级，迎着阳光，往医务室走去，唐心颖想追过去看，可是醒了。
　　她怅怅然的望着房间内的天花板，天色蒙蒙亮，她头很迷糊，可是还是选择坐了起来，摸索着手机，拨通了联系人第一列杜河的电话。
　　她怕会忘掉。
　　叮的一声，电话居然通了。
　　“喂。”杜河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是听起来很疲惫，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你当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什么当时？”杜河疑惑又苦恼。
　　“就那次，高中我晕倒那次，裁纸刀啊。”唐心颖焦急地问，居然带着了哭腔，她感觉她现在整个脑海除了高中的回忆，现在什么也没有。
　　“啊，拜托，唐心颖，你没必要在大学开学典礼这天给我来个回忆杀吧，现在才早上六点诶。”杜河在电话中带着起床气说。
　　“大学开学典礼？”唐心颖没听懂杜河说的话，愣了一下。
　　“对啊，今天开学典礼，你在梦游吗，不至于接学弟这么开心吧。”
　　“啊。”唐心颖惊了一下，她看了一下桌上的日历，正是五年前。
　　叮的一声，四处而来的脑中铃声向她涌来，她睁开眼，看着旁边指着早上九点的时针，手机上正常的年月日，确定这次她是真的醒了。
　　而在唐心颖醒来的一个半小时前，杜河正开着车往西外大学的方向走，路边街道的树从车窗疾驰掠过。
　　他正准备将包给陈可欣送过去。
　　然而现在他头有些胀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昨天他着急回到家给手机充上了电，打开手机，但并没有看见唐心颖的来电或者短信，他心情有些无由来的失落，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不过他明白他其实不应该有什么理由失落，无论是作为什么身份。
　　在今早迷迷糊糊中，陈可欣的电话打过来了，他才想起还要给陈可欣送包过去，急急忙忙收拾出了门。他现在匆匆赶去陈可欣就读的西外大学，一种怕迟到的急迫感，居然和从前第一次去学校报道的时候一摸一样。
　　他想到从前，不禁轻笑出了声音。
　　“啊啊啊，学长，你终于来了。”
　　出现在学校，陈可欣知趣地改了对杜河的称呼，她知道，杜河也是西外大学毕业的。
　　“太麻烦你了，大早上叫醒你，让你送过来一趟。”陈可欣不住地道歉。
　　“没事没事，你好好加油考你的试，我正好也趁这个机会逛逛我的母校。”
　　杜河温和地说，望着笔直的栾树大道，他的心不能不被感动，感觉就像是鸟儿回到了家乡，但又不是眷恋。
　　“那学长你先逛逛吧，我考完请你吃饭，在学校食堂。”陈可欣笑着说，她看了看时间，“那我先走咯。”
　　陈可欣对着杜河挥了挥手道别，杜河嘱咐道：“快去吧。”
　　陈可欣笑着往不远处等着她的室友，笑着离开了。
　　杜河一个人走在栾树大道上，西外大学还是老样子，不过已经新修了图书馆，比以前的设施更齐全了。操场也翻新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破破烂烂的。旁边也不再是什么种植蔬菜的土地，开了很多门店。
　　什么东西都在往前走，时间也是。
　　“杜子，杜子。”
　　他似乎听见了过去的人，在校园的每一个他曾走过的角落，对他喊道。回忆流水似地从他的脑中流过，不留痕迹。
　　“杜子，杜子，你怎么来了，还不跟我说一声。”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些老气的老元出现在他旁边，老元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着他不符以前的斯文模样，杜河才意识到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其实也不全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