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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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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四恒对老板道了谢,秦迟不甘心,自己掏腰包买了一盏。
隔着花灯铺子一条街开外正表演着杂技,喷火的,吞刀的,走钢索的,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不时发出一阵阵赞叹惊呼。
再往前是个大台子,红绸绿带栓在四周,中间立着个顶大的纸糊玉兔,同样围了不少人去看。
秦迟拿着灯,下巴扬了扬:“那个就是今年的彩头,里面是糖块和铜钱。”
江四恒眨眨眼,盯着兔子圆滚滚的肚皮看。
秦迟咧嘴一笑:“想要?”
江四恒耳根一红:“我又不馋那两块糖。”
秦迟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突然道:“等着本少爷,待会来接你。”
秦迟肩宽腿长,步子也大,不一会就融进了人海里。
“吱吱,吱吱。”怀里的吱吱不安分,总想把他手里的灯掏出个洞。江四恒给它块芙蓉酥,吱吱这才安分下来。
江四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先前秦迟说过要去“极乐”之地,又说憋得久了,总隐隐有些不太健康的念头。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前方台子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兔子也挡了个彻底。
远远一声高喝,铜锣震天一响——场子热了。
江四恒想去看看,但又怕秦迟找不到他,只能一个人隔老远眼巴巴地瞅。心里想的是秦迟怎么还不完事,再耽误会那纸兔子怕是要被点上了。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江四恒咬咬牙,向小贩问道:“劳烦,青楼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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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四恒沿着西往青石道上走,还没出一里就闻到了浓郁的脂粉味,女子的娇笑声比香味还浓,直直往江四恒脑子里灌。
勾栏里传出靡靡之音,纱帘从窗中飘出,扫过根丹朱滚粗的大柱,正中央是块足有一丈半的松木匾,上题“盈盈一水间”五个大字,铁画银钩。
他是不想进去,但又想催催秦迟快点完事走人。
“这么俊俏的郎君,是第一次来吧?”一声尖锐造作的声音传过来,老鸨扭着腰,拽住江四恒衣袖往里带:“公子可得尝尝我们家的酒,还有……”
老鸨促狭一笑,使了个眼神,又出来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拥着他。
江四恒受不了这般,躲开姑娘,把袖子从老鸨鲜红的指甲中拽回来:“……我是来找人的。”
“来者是客,公子就算是找人我们也没有让公子在门前站着的道理。”老鸨不是不识趣的,看他没那意思便不再黏上来,嘴里的生意经说的极好听。
江四恒想了想,抬脚进了门。
他刚想问秦迟在哪,余光一扫看见二楼有个弹琴的乐师,眉眼间像极了秦迟。
江四恒嘴里的话转了个圈,问道:“刚才可有客来?”
老鸨道:“您说说这话,我们做的夜里生意,在环洲城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月地,怎能没有客来。”
“那他在哪?”
“这位公子,我可不能透露这个。”老鸨坐下来,随意捏了颗葡萄:“若人人都像公子这般,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江四恒脸颊发热,胭脂似的落到冷白的皮面上:“那你派个……派个姑娘去,让他快点完事。”
老鸨这会瞪大了眼睛,一时分不清这位俊俏的公子是天真还是来砸场子的。
江四恒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挺直的脊背有些瑟缩,似是想把脸埋下去。
那乐师忽地抬起眼皮看了江四恒一眼,十指翻飞不停,弹了曲不少恩客来点的《春恨生》。
曲罢,转身进了里楼。
江四恒有些犹疑道:“那是……?”
“这位可有来头,秦门公子,秦珰。”
江四恒了然:“那为何要来这里做乐师?”
老鸨道:“秦公子极爱音律又不屑弹那些难和的阳春曲,最后倒便宜了我盈盈一水间,能来这么个人物。”
江四恒点点头,忽然想到秦珰若是在这里,秦迟应该不可能在这才对,不然秦珰不会在这弹琴。
他应该甫一进门就想到的。
江四恒脸憋的通红,懊恼地摸着吱吱尾巴。
“公子若是找人还是等等吧,不爱姑娘不打紧,我这也有的是美酒佳肴。”
“不找了,他……对不住,告辞。”江四恒想找条地缝,跟过家家一样,落荒而逃的跑出来,留老鸨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愣在当场。
江四恒低头一个劲往前走,脸红的仿佛要滴血,忽地就跟来人撞了个满怀。
秦迟黑着脸,手里还提着只八宝鸭。
“你怎么在这?”
“你去哪了?”
两人同时问出声,江四恒咽了口口水,根本没脸看他。
秦迟闻见江四恒一身脂粉味,冷笑一声:“江大夫好雅兴。”
江四恒抿着唇,不知是羞是恼,眸里被灯火映出水光。
秦迟愣了愣,突然伸出手,干燥温热的手掌捂住江四恒双眼,有些气急败坏:“少这么看本少爷,找了你一路,最后有个小贩跟本少爷说你去青楼了!”
江四恒眼前一片黑,心底有些气闷:“去也是去找你。”
秦迟往前一步,咬着牙道:“找我?到青楼找我,本少爷在你心里还挺风流。”说罢低下头凑到江四恒颈间一个劲闻,好像要把那股甜香从他身上吸干净:“全是粉腻味,难闻死了。”
其实也没多少味道,一点微甜混上江四恒身上的药味,秦迟却总觉得非常不爽。
江四恒闷闷道:“不说我,你干什么去了?”
秦迟拎了拎八宝鸭:“本少爷特意给你在醉仙居订了一桌子菜,怕你着急就先带出来的它。”
“那,极乐之地……?”
“醉仙居。”
“憋了许久?”
“口腹之欲。”
江四恒此时已经抬不起头了。
“……你又不说去哪,谁知道你。”江四恒把他推开,垂着眼,连脖颈都透着粉。
秦迟低头盯着他那粒朱砂痣看,轻咳一声,干巴巴道:“花灯,还去看不?”
江四恒摇头,心说还看什么看大兔子,他只想赶紧把秦迟一脚踹回秦门。
腰间骤然一紧,秦迟揽着他,足尖微点,直接落到了灯台前老树粗壮的枝干上。
在热闹的烟火中,江四恒耳畔那句欠揍的话显得格外分明:
“哼,不想看也得陪着本少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