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苏以生

27、27 上穷碧落

　　“你怎么知道，莫无，已经死了。”林莫沉默了许久，终于平复了心情，他带上了擦干净的眼镜，一切似乎变得再次平淡起来。
　　莫无依旧在那，但林莫却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
　　虽然，他一直都在。
　　“我之前，去问了付清。”云琛的回答让林莫有些出神，他不喜欢这个答案，却知道，这是唯一合理的答案了。
　　当年莫无死后，柳卯卯升职，付清空降，凌零自暴自弃。
　　而如今，柳卯卯也死了。
　　“什么时候……去问的。”他和付清的关系，真就那么好吗？阴暗的思绪再次笼罩，林莫抬头去看云琛的时候，却看到莫无就出现云琛背后，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林教授，怎么了？”云琛看到林莫白了脸，眼神注视着自己的背后，他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瞬间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用手摘掉了林莫的眼镜，捂住了他的眼。
　　林莫的呼吸平复，他苦笑着握住了云琛的手，“你又能替我挡多久呢，你就准备一直这么捂着我的眼睛吗？”
　　“我不知道，林教授，我……”云琛有些词穷，“也许我该去学学心理学？”
　　林莫笑了，那笑容近在咫尺，让云琛有些慌神。
　　“你还记得我的职业吗？”林莫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云琛下意识的回答，“入梦师？”
　　林莫却摇了摇头，细长的睫毛擦过云琛的手心，有些痒，痒到了心底。
　　“那是“乐园”出现后的职业，在那之前，我们都被叫做心理咨询师，主职——可不仅仅只有催眠。”
　　云琛显然是明白了，林莫轻笑，“连我自己都治不好自己的病，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也许，医者不自医？”云琛并不认同，“也许林教授可以询问一下其他的教授？”
　　林莫哈的一声笑出了声，“云琛，我会死。”
　　云琛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下意识的问，“什么意思？”
　　“这里可是联邦特区，“乐园”之城。”林莫在云琛手下的眼闭上了，“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云琛明白了，却觉得很是讽刺，医者不自医，但林莫却不得不自己救赎自己，因为知晓他名字的人，都希望他死，而不是活。
　　“当然，你是例外。”林莫眨了眨眼，眼前却依旧是一片昏暗，“所以我说你不该来这里，待久了，你也就成了这里的一份子了。”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例外呢？”云琛心间有一瞬间的雀跃，却依旧不明白，“林教授？”
　　“也许，是一种感觉吧。”林莫轻笑，“总感觉你不属于这里。”总感觉联邦之城这座亡灵之城里不该有这个人的出现，他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了，怎么还一直叫我林教授呢？之前不是有叫过我的名字吗？”
　　云琛有一瞬间很尴尬，之前他失口直接唤出了他的名字，其实之前也有过，但是当着清醒的林莫的面，他总觉得叫不出口。
　　“林教授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呢？”云琛有些生硬的转开话题，“我有找付清问过，您的名字不应该是林予生吗？”
　　林莫却沉默了，本带着笑意的唇角有些垮了下来，云琛看不到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有些感觉到，他在生气。
　　但是为什么呢？
　　“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云琛尴尬的想要补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和她，很熟？”
　　“什么？”
　　“和付清，”林莫冷着声音说道，“你和她很熟？”他不该问的，但是视线被遮蔽的他莫名的有了一种冲动，想知道那个答案，就算是最坏的回答，或许他也……
　　“还……行？”他也不能接受。
　　云琛斟酌了一下词语，“以前就认识，所以不算太熟，只能说是还行吧。”
　　以前就认识，呵，林莫冷笑，“怎么，还是青梅竹马不成？”
　　略带着嘲讽的语气让云琛一下子就听出了林莫在生气，有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那感觉一闪而过，快的让他有些抓不住，“并不算是，要真说的话，她和兄长才是青梅竹马。”
　　林莫似乎更郁闷了，姐弟恋么，确实挺好，如今哥哥死了，弟弟不正好上位。
　　“我看你是为了她才来基地的吧，眼下倒是好，她坐了高位，怕是也需要一个警卫员，不如你去她那？”林莫似乎有些气的口不择言，“反正云瑢也死了，正好。”
　　云琛有些被惊吓到了，“林教授，您在说什么呢？她是兄长大人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未婚夫死了，弟弟顶上，简直好极了。“把你的手拿开！”
　　“什么？”
　　“我说，把你的手，拿开。”林莫的语气冷极了，眼见着云琛一动不动，林莫直接上手扯掉了捂在双眼上的手，露出了那双淡色的眼眸。
　　云琛有些莫名的看着林莫冷冷的眼神，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她，她只是。”
　　“滚出去。”
　　“可是，莫无……”
　　“正好，有莫无在，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了，所以，滚去找你的付清去！”林莫起身将云琛拖着推出了门外，重重的摔上了门。
　　他在莫无的注视下靠着门滑落下来，他听到门外走远的声音，有东西从眼眶落下。
　　“莫无，我想……杀了她。”
　　莫无站在那里笑出了声，他走到林莫身旁，轻抚林莫的头发，“呵呵呵，老师终于明白了吗，就是要这样，直视自己的内心。”

　　门外的云琛在被赶出门后站了一会，抬起敲门的手终是没有落下，他不知道该和林莫怎么说。
　　说到底，他并不理解，林莫为何生气。
　　他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咦？云大哥？”那个脑袋属于宁安，“我刚有听到好大的关门声？发生什么事了？”云琛了然，宁安的屋子和他的屋子在近期基地事物变动后都被安排在了林莫的旁边，他的房间其实就在宁安的对面。
　　不过听到宁安的问话，云琛还是有一瞬间尴尬的红了脸，“林教授生气了。”
　　“所以……”宁安的脸色有些诡异，“你被赶出来了？”
　　云琛捂住了脸。
　　“噗。”宁安没忍住笑了出声，“云大哥介不介意陪我出去喝杯饮料？”
　　云琛想了想，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来到了同层不远处的休息室，宁安倒了一杯合成饮料，云琛则是倒了一杯热水。
　　“有点没想到，云大哥居然和林老师一样，只爱喝白水。”宁安有些好奇，“云大哥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
　　“哇，居然只比我大两岁。”宁安惊讶，“向符好像和你一样大耶。”他还叫好几声哥哥，岂不是他亏了，宁安绝对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向符。
　　“我很早就入了伍。”云琛有些沉默的低头看着杯中的热水，突然之间叹了一口气。
　　宁安看着云琛一副苦恼的样子好奇极了，自从认识他以来，似乎就没有见过云琛这幅面容，“所以呢，我能问问老师为什么生气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云琛想了想还是把除去莫无的事说了出来，他说完抬头看向宁安，却看到宁安张大了一张嘴，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你……你很惊讶？”云琛疑惑，“惊讶什么？”
　　宁安用手扶起下巴，一脸难以言说的看着云琛，她可算是明白杨教授的意思，这两个人简直有毒，太明显了！
　　“其实，你有没有察觉，老师可能只是吃醋了。”宁安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什么？”云直男一脸懵。
　　宁安捂脸，“其实之前杨教授说过，说老师和你是一对，我之前还不太信，这下我终于悟了。”
　　云琛满脸问好，“我和林教授，是一对？”
　　“是啊，”宁安反问，“难道不是吗？”
　　云琛低着头看着自己杯中冒着热气的水，有些迷茫，是什么让他们有了错觉，自己和林莫，是两情相悦？
　　“杨教授说，在你之前，老师可是一个安保人员也没要，都给打发走了。”宁安没有察觉云琛的低沉，自顾自的说着，“羽析有和我说过在我来之前你和老师的相处，当然那也是杨教授说的，什么亲自带你去食堂啦，就算是工作也不会把你赶出办公室之类的。”
　　“而且你和老师还总是住在一起，”想到这个宁安就有些被齁到，“我住到客房后，老师都同意你和他睡一起，这样都说不是一对，谁信？”也就是她一开始滤镜太深，以为冷酷无情的老师不会喜欢人，才被蒙蔽。
　　不过眼下听了云琛口中林莫，简直有被齁道，“云大哥和付小姐很熟，而且那位付小姐居然还是云大哥哥哥的未婚妻，这就多了一层关系，老师本来就喜欢你，听到你和别人这么熟悉，自然就吃醋了啊。”
　　“本来就……喜欢我……”林莫混沌的大脑突然之间，闪过了许多画面，听到他说要出任务的时候的林莫，工作时候总喜欢偷看他的林莫，睡在自己臂弯里的林莫，还有听到付清两个字，总是生气的林莫。
　　“他喜欢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宁安吸了一口饮料，一脸被齁到的翻了个白眼。
　　云琛猛地起身，尚有些余温的水打翻在胸口都没有察觉，“他喜欢我。”
　　宁安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云琛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突然有些不确定，“你们……还没……?”
　　“宁安，谢谢你！”云琛放下了只剩半杯的水，冲出了休息室，徒留宁安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一脸茫然。
　　“难道……是我促成了他们？”宁·不该承受·安一脸无语，“我岂不是成红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