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苏以生

14、14 地表之上

　　其实伶舟月并不喜欢拷问，总觉得那太无美感，而且会脏了手。
　　“一共抓到了几个？” 伶舟月走在前头，问跟在身后的凌零。
　　“由于位置地点十分明确，所以抓捕工作也十分顺利，”凌零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看着手中的浮光仪说道，“经查证一共十人，自杀六人，捕获四人。四人身上的毒药远控炸弹均已拆除。”
　　“四人。”伶舟月嗤了一声，“罢了，总比一个都没抓到就好。”
　　“他们四人已经安排在单独的拷问室。”凌零跟随着前头的伶舟月停下了脚步，“是有什么事吗？这里距离那边的拷问室还有一段距离。”凌零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圈走廊附近应该都是些长期关押犯。
　　伶舟月侧头看着一旁的门上的名牌，那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关押人员：沈桉】
　　【威胁性：低】
　　【关押要点：无】
　　伶舟月轻笑了声继续向前走去，“没事，走吧。”他眼里似是有光闪过，“把编号三那只老鼠提过来，然后其余的几个都派几个人过去，好好招待，哦对了，把视讯接过来。”
　　凌零快步跟上，“为什么是编号三？”
　　“嗯？”伶舟月挑了挑眉，“大概是因为他看上去最老奸巨猾吧。”
　　凌零沉默，一般来说不都是先拷问最老实的么？也罢，他有他的道理。
　　伶舟月走进拷问室的时候，将一头的银发束起，然后拿过了一旁的白色手套带上，却拒绝了一旁的后勤递上来的外衣。
　　拷问室内，编号三的双手被特殊的绳子绑着吊在了天花板上，他的脚下是个大洞，洞里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而那个人的身子已经半个都进入了大洞，以至于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比常人更低一些。
　　伶舟月踩着靴子走进了空寂的拷问室，凌零并没有跟进去，他和一个后勤站在了门外。拷问室的门被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凌零有些百无聊赖的查看着伶舟月之前发送给他的消息，不知看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一旁的那个穿着一身防护白衣的后勤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好奇的开口，“你是新来的？”
　　凌零有些疑惑的抬头，“算是新来的吧。”
　　后勤叹了一口气，“你跟在阎王身边可要小心啊，别动不动就嬉皮笑脸的。”
　　“阎王？”凌零感到有些莫名，“你们这边的后勤都叫他阎王？为什么？”
　　“你是外区调来的？”那后勤了然，“也难怪，你们那里见的最多的就是各位温文尔雅的教授了，在禁区里可不同。”
　　那白衣后勤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禁区里最可怕的人就是刚才那位长官了，他不在的时候还好，禁区最多的也就是犯人吵吵闹闹，死不了几个人。但是这位长官一来，必定要死一大批。”
　　“可是据我所知，死掉的可都是有问题的人。”凌零道。
　　白衣后勤摇了摇头叹息，“知道是知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死掉的人是真有问题，还是只是惹了那位长官？”
　　凌零眯了眯眼，沉默不语，那白衣后勤又说道，“你知道吗？在你前面那位派到长官身边的人，第一天就被长官杀了。”
　　“哦，是么。”凌零笑了笑没再说话。
　　时间过了大约有一刻钟，拷问室的门被打开，伶舟月脱下了手上依旧洁白的手套丢到了白衣后勤身上，“话倒是挺多，收着点舌头，小心被人割了。”
　　白衣后勤一瞬间僵直了身体，凌零倒是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他说了什么。”
　　伶舟月放下了头发，“凌零，你要知道，整座基地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他转头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后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处理了。”
　　后勤慌张的跑了进去，却只见到一个依旧被吊在原地的男人，瞳孔放大，下人本失禁，已然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明明身上就没有一点血腥味，只有难闻的臭味罢了。
　　“问出了什么？”凌零有些好奇，“是哪里来的人，沙罗？还是伦纳？”
　　“伦纳的崽子。” 伶舟月咬了咬牙，“以为我联邦是软柿子呢。”
　　“那您准备怎么报复回去？”凌零问。
　　“等我见过一位漏网之鱼之后再说吧。” 伶舟月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对了，你刚才在门口笑什么？”
　　凌零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什么，就是看到了您发我的资料。”
　　“哦，什么资料这么让你发笑。”
　　凌零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伶舟月，“只是觉得长官您挺自恋的，居然给联邦的方舟取名为——伶舟。”
　　伶舟月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头也没回的说道，“这可不是我自恋，你可以翻看一下2408年的记录，那个时候就有了。”
　　凌零有些惊讶，快步走路的同时查看了一下浮光仪上的资料。
　　【华国2408年，中央研究院启动代号为“伶舟”的方舟计划。该计划最后于2463年创始人身亡宣告失败。创始人代号：无】

　　林莫回到家里的时候，门口还摆放着一双粉色的拖鞋，他看着它有些出神，云琛绕了过来，拿走了那双鞋子。
　　“要丢了么？”
　　林莫换好鞋进了屋，“明天你下去问问吧，能还给她，便还给她。”他有些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浮光屏。
　　浮光屏里放送着灾后的处置报告，贫民区因太靠近穹顶边缘，死伤了大约有一万多人，具体的人数还在统计，住宅区和基地内并无伤亡，只是住宅区的房子损毁了一些。
　　官方的紧急新闻中，将此次的事件定义为恶性的侵略袭击事件，袭击者已被捕获，但究竟是哪方的人员还在调查中。
　　林莫相信，应该不久就会出结果了，毕竟他们很不巧，遇到了伶舟月。
　　一夜无事，一早的时候，林莫便让云琛拿着那双拖鞋去了楼下。云琛走后没多久，有人敲门，林莫起身去开了门。
　　“莫无，你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穿着一身鹅黄色毛衣的莫无。
　　“老师，我来看看你。”莫无换了鞋子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林莫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在了莫无的眼前。
　　“老师，你知道我不爱喝水。”莫无没有去拿杯子。
　　“别淘气，爱喝不喝，”林莫回道，“你老师不爱喝那些甜滋滋的饮料，家里没有。”
　　莫无叹气，“老师，你这个样子，云大哥怎么受的了你？”
　　林莫不解，“关他什么事？”
　　莫无轻笑，“老师呀，你有没有觉得云大哥很眼熟？”
　　林莫翻了个白眼，“你从哪看出来的？”
　　“您肯定察觉了，”莫无笑，“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察觉了，只是您不说而已。”他站起了身，走到了窗边的画架旁。“您呀，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很难受，却又装的毫不在意。”
　　林莫坐在沙发里背对着窗边的莫无，“你很懂哦？”
　　“那是当然呀，这个世间最懂老师的，肯定是我。”莫无伸出手抚摸着画架上的画，“老师画的真好看。”
　　“再好看也只能看看，又有什么用呢。”林莫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水，明明是热水，却又那么冰凉。
　　“老师后悔吗？”莫无问林莫。
　　“后悔什么？”
　　“后悔接受伶舟月的邀请，做一个入梦师吗？”
　　林莫没有回答。
　　“我们就连入梦的机制都没有搞明白，却往那里，投入了那么多的生命。”莫无抬头望着窗外，经穹顶稀释过的阳光照进窗子，他的身后，却没有影子，“地表之上，我们活着，地表之下，他们却死的一文不值。”
　　“老师不愿住在基地里，是因为，听得到的他们的声音吗？”
　　“够了，闭嘴吧。”林莫翻了个白眼，“你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讽刺你的老师吗？”
　　莫无笑了，走到林莫的背后抚着沙发，“那么，再见了，老师。”
　　“小兔崽子，赶紧滚回去。”林莫有些颓废的喝了一句，没再看他。
　　许久，云琛从门外开门进来，屋内却有着一种压抑的感觉，他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林莫依旧坐在他的沙发上看着浮光屏，但他身前的桌上，却摆着两杯水，一杯喝了一半，一杯丝毫未动。
　　“有人来过？”
　　林莫嗯了一声，云琛却觉得有些奇怪，门口的鞋子没有动，水也没喝一口就走了？
　　“东西还回去了？”
　　云琛进门的时候空着手，他却语气并不确定的回道，“算是吧。”
　　林莫疑惑的抬头看他，“什么叫做算是？话说你下去了挺久的。”
　　“楼下店里新来了主人，应该是议会那边派来的。”云琛走过来收拾了一旁无人动过的杯子，“我把东西给了那人，他说会给我们送到。”
　　“人一走就派人来接手。啧。”林莫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希望楼下新来的识相一些，别像议会那帮子老头子一样烦人。”
　　“议会那边，也是担心您的安全。”
　　“说的好听而已，不就是监视我么。”林莫瞥了一眼云琛，“派你一个还不够，再来一个小子。对了是男是女？”
　　云琛一时间甚至以为林莫知道了那张写满了问题的纸，但又释然，他应当是不知道的，“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人，名叫连星。”

作者有话说

　　未来人不知道邀月怜星的梗，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