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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   温叔把车停在陆飞羽家的小区门口,韩星辰自己下了车,老妈从后车窗探出头:“我们就不上去了,你这边完了就跟你萍姨他们一起过来啊。”
      今天大年三十,大人们商量好了在严崛家团年,萍姨和陆叔晚点儿都要去。
      温叔要赶回去准备的年夜饭,老妈自告奋勇打下手,还说自己也要贡献两道拿手菜,所以得跟着一起回去。

      “好。”韩星辰点点头,想了想,伸手撑住后车门,看着正坐车里目送他的老妈,“妈,有些话,我这一路其实憋挺久了……”
      老妈愣了愣,表情立马变得很严肃:“你说。”
      “你打下手就打下手,”韩星辰也一脸严肃,“掌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温叔吧。”
      温叔在前边一下笑出了声。

      “什么意思啊!”老妈的脸上一秒闪过N种小表情,气得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你这张嘴啊,真是从小贫到大。”
      “我认真的。”韩星辰捂住胳膊,坚强地继续说,“妈,人无完人,答应我,面对现实,千万别勉强自己……温叔,请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阵地,加油!”
      “好好好!”温叔笑得不行。
      “烦死了你,赶紧走。”老妈给气笑了,推了他一把,跟着就把车窗摇了上去。

      进了小区,韩星辰一路慢慢往陆飞羽他们家那栋楼走,穿过熟悉的小径,他好几次恍惚地感觉,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扛着乔巴的陆飞羽,在前方回过头冲他笑。

      门一打开,乔巴率先兴奋地冲了过来,好几次站起来想要抱他,萍姨一边呵斥乔巴,一边把他迎进了屋,好一通嘘寒问暖。
      陆叔正在露台哆嗦着抽烟,看见他笑着挥了挥手。
      韩星辰蹲下来抱住乔巴,把脸埋进它柔软温暖的背毛里,缓了好一阵儿,才把眼泪压了回去。

      “萍姨,”陪萍姨说了一会儿话,韩星辰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可以去陆飞羽的房间看看么。”
      “当然可以啊,来。”萍姨立马拉着他上楼,房门一打开,往里指了指,“我每天都打扫的,什么东西都没动过,还是跟平时一样。”
      “嗯。”韩星辰说,回头冲萍姨笑了笑,“看出来了。”
      “那你自己待会儿,我和面去了,中午做你最喜欢吃的烙饼。”萍姨说。
      “谢谢萍姨。”韩星辰说。
      萍姨拂了拂手就离开了,临走还很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视线缓缓扫了一圈。
      陆飞羽的房间的确还是原来的样子——

      半面墙的书柜,顶部直抵天花板,可以移动的小木梯安静地立在一旁;
      漫画、小说、文学名著、各种诗集,东一本西一册,没什么章法地靠在一起,充分展现了陆大爷随手一拿,再随手一放的好习惯;
      黑色铸铁的大床,海蓝的纯色床单,床头柜上星形的台灯,旁边并着几个据说可以助眠的薰衣草香薰蜡烛;
      墙上几张海贼王的海报,旁边是一个扎着几支飞镖的圆形镖靶;
      书桌上没几支笔的透明笔筒,精致的雕牌香水瓶子,一套草帽海贼团全体成员的手办,错落有致地摆在一起;
      落地窗前躺上去就不想起来的懒人躺椅,上面放着一个印着海贼团大合照的抱枕。

      韩星辰又上了阁楼,翻了翻陆飞羽收纳各种小玩意儿的纸箱子,然后坐在豆袋上,望着顶窗外一小片天空发呆。
      一直脚跟脚的乔巴立刻靠了过来,下巴往他膝盖上一搁,一双三白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乔巴,”他摸了摸乔巴的脑袋,“你想你爸爸吗?”
      乔巴一只眼睛眨了眨,冲他飞了个wink。
      “真乖,”韩星辰俯下身,在它脑门儿上亲了一下,“我也想他了。”
      乔巴立马往他手心一通蹭。
      “走吧,”韩星辰站了起来,“叔带你挖宝藏去。”

      从阁楼下来,他径直走向了衣柜,拉开柜门,一眼望去,全是鲜艳亮眼的色系,宝蓝、正红、薄荷绿,纯白……韩星辰拂开一件蓝白格子的呢大衣,伸手进去在最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特大号的红色圣诞袜。

      “这里边儿是爷的圣诞愿望,被看到就不灵了!”耳边忽然响起陆飞羽的声音。

      “陆大爷,”韩星辰攥着袜子,手指微微发抖,“我找到你的秘密了哟。”
      他拿着圣诞袜坐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摊在手上掂了掂。
      袜子很轻,触感像是装着几张纸。
      乔巴湿漉漉的鼻尖凑了过来,好奇地嗅了几下。

      “现在,让咱们来看看你爸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韩星辰解开袜子上的绳结,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一张印着圣诞老人架着麋鹿车的贺卡,三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再就没有别的了。

      轻若无物,却如同万钧。
      是陆大爷违背了天外飞星没有秘密的誓言,至死也要守护的秘密。

      韩星辰先打开了那张贺卡,上面的字儿一看就是陆飞羽的笔迹,潦草而凌乱的,一笔一画都透着陆大爷特有的放浪和不羁。
      -
      如果只有朋友才能一直待在喜欢的人身边,
      那么我要做韩星辰一辈子的朋友。
      可是下辈子,他能不能……也喜欢我呢?
      愿望应该都是三个的,
      那么最后,我希望他永远开心,
      因为他开心,我就开心,
      我开心了,全世界就都开心了。
      圣诞老头,您加加油,
      至少,至少,
      帮我实现第三个愿望吧!
      -

      “你……”韩星辰张了张嘴,眼眶猛地涌出一股潮湿的热气,他下意识摁住胸口,掌心感受着自己凌乱激荡的心跳,缓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不愧是你啊,陆大爷,一上来就给我这样的暴击……”
      这就是你的秘密么。
      真是好大好大一个秘密啊。

      韩星辰合上卡片放到一边,又拿起第一张笔记本纸。
      -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

      这是哪个诗人的诗来着?
      陆飞羽以前提到过,但韩星辰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只是“玫瑰”两个字,却让他深有触动。
      陆飞羽总说他矫情,像那支小玫瑰。
      可打从一开始,在韩星辰眼里,陆飞羽才像那支玫瑰,傲娇又别扭,总会以口是心非来佯装坚强,其实内心深处,比谁都脆弱。
      想想,还挺可爱的。

      韩星辰微微一笑,又拿起了第二张纸。
      -
      我变了,我没变,我变了……
      不,我没变,从未变过,
      只是不敢承认,
      只是明白得太晚,
      为什么啊……
      他为什么是个男的啊!
      我TM的!!好烦!!
      烦得想死……………………
      韩星辰!你下辈子给爷好好投胎!!!
      -

      “……靠,”心间划过一丝莫名的悲伤,韩星辰皱着眉笑了,“爸爸下辈子投胎还是你爸爸,崽种。”
      他不知道陆飞羽什么时候写的这张纸条,这些只敢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写在纸上的挣扎和愤怒,笔迹到最后已经潦草成了天书,感叹号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力透纸背,有好几个下面的点已经把纸都戳穿了。

      韩星辰忽然就感同身受了陆飞羽心底深沉的绝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打开了最后一张纸条。
      -
      我大概有些自私,
      爱情都是自私的,
      可自私换不来爱情,
      我很清楚,
      他心里会永远有我,
      也永远不会有我。
      -

      “……傻逼么,”韩星辰没忍住骂了一句,恶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你是傻逼么,你永远在我心里啊……”
      眼泪猝不及防的滑了下来,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纸条上。

      “怎么又哭了。”陆飞羽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里。
      韩星辰回过神,仓皇地抬起头。
      “别哭了,”陆飞羽盘腿坐在床上,歪着脑袋冲他笑了笑,“我写这些,就没打算让你看到,更不想让你哭。”
      “我知道,”韩星辰点了点头,三两下抹掉脸上的泪,他看着陆飞羽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滚啊。”陆飞羽啧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平静而长久地注视着对方。
      韩星辰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要跟陆飞羽说,可是当陆飞羽出现的那一刻,当陆飞羽笑着让他“别哭了”的那一刻,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他此刻只想就这样安静地待着,看阳光在陆飞羽脸上一点点移动,映照出恒久不古的,却又生动鲜活的光影。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时间大概要往回追溯十多年,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一只三岁半的小弱鸡。

      那年冬天跟今年一样,很冷,一直在下雪,他中途插班进了幼儿园小班。
      那天,老妈给他穿了一件特厚实的、衣摆缀满四角星的大红袄子和一条浅绿色的灯芯绒长裤,还搭配了一双鹅黄色的毛绒手套。
      无比羞耻到死亡的撞色。
      老妈的审美,永远洋溢着一颗变态的少女心。

      班里所有的小朋友都用好奇地目光打量他,小声讨论他是男生还是女生,而他兀自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望着窗外缀满白雪的树桠,用沉默掩饰着内心强烈的局促不安和无措。
      人生中第一个社死现场,即便是还不大记事的年纪,韩星辰却记忆深刻,于是也深深记住了,第一个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的小朋友。

      “我叫陆飞羽,”男孩儿拄着下巴看着他,眼睛晶亮,“你叫什么名字?”
      韩星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攥着手套的手指动了动:“韩星辰。”
      “韩星辰,你长得真好看,”陆飞羽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久违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了进来,在陆飞羽的睫毛、眼睛,还有脸蛋上跳跃着,那样的笑容,让人一眼看了就情不自禁地想要跟他一起笑。
      韩星辰于是就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星儿,”陆飞羽忽然开了口,“我的玫瑰花该浇水了。”
      韩星辰回过神,微微一怔,声音有些颤抖:“你……要走了么?”
      “嗯。”陆飞羽笑着点头。
      韩星辰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
      “要开心,”陆飞羽轻轻扬起嘴角,看着他的眼神平静而温暖,“要笑,韩星辰,你笑起来最好看。”

      刻进基因里的生物钟,在早上六点准时叫醒了沈旭。
      外面的天还是擦黑的,沈旭下床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打算感受一下年三十清晨充满年味儿的新鲜空气。
      然后就被风猛扇了几巴掌。
      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盖儿都清醒了。

      客厅里,唐一秋还在睡,依旧是蜷成一团的睡姿,脸冲着沙发靠背一动不动,大半床被子堆在上半身,把脑袋埋得严严实实。
      沈旭担心这逼已经把自己给憋死了,走过去把被子扒拉开了一小块空隙。
      还好。
      还在呼吸。
      只是眉心微微拢了拢,即使仍处于熟睡状态,还是本能地对这一下动静表示了不爽。

      洗漱完换好衣服,沈旭打算出门晨跑。
      田径队的训练暂停两周,初五正式恢复,但这阵子他自己依旧保持着该有的训练量,晨跑夜跑都没断过。
      除了昨天。
      昨天是特殊情况。
      清晨的街道非常安静,一个人都没有,路灯亮了一宿,昏黄的微光,在浅薄晨曦中渐渐有些乏力。

      南区这片远离主城,开发得比较晚,正街的建筑、市政设施以及道路都挺新的,但更多的,还是跟他出租房附近一圈那样,布满低层楼房的老胡同和旧街区。
      这片没有禁烟花爆竹,头几天开始就有人陆续开始放炮仗了,即便歇了一晚,仍有淡淡的硝烟味窜进鼻腔,街道上到处都能看到散落的红纸屑。

      沈旭没什么既定路线地顺着道跑,感受了近一个小时的新老冲击和刺鼻的年味儿,身体差不多都活动开了,毛孔也开始呲呲冒着热气,就拐着往回跑了。
      楼道里的硝烟味比出门时更重了,估计有人精神头儿不错地放了几挂早炮。

      沈旭三步一下背手跳,跳到了屋门口,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房门就猛地被人推开,一道人影裹着风卷了出来。
      他迅速伸手一拦:“去哪儿?”
      “让开。”唐一秋龇着牙回了一句,恶狠狠地瞪着往上的楼梯,眼神里交错着将醒未醒的迷离和暴怒的戾气。
      “你……”沈旭刚一开口。

      嘣!噼里啪啦!噼噼啪啪!蹦瞎卡拉卡……
      他吓了一跳,脖子一甩往阳台望去,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带着刺鼻硝烟味的烟雾和炸燃的火光,迅速弥漫了整个阳台。

      “操!”唐一秋大吼一声,一甩手推开他往楼上冲。
      沈旭回过神追了上去,以前10米最快记录1.83秒的惊人爆发力,瞬间把人给拦截了。
      “干嘛!”唐一秋又吼,“老子要杀了那一屋子牲口!”
      “闭嘴。”沈旭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回拖,到了门口往里一推,反手关上了门。

      “一大早三回了我操!”唐一秋杵在原地瞪着他。
      “你就当闹钟响了。”沈旭又推了他一把,“进去,别挡我换鞋。”
      “我他妈从来不设闹钟!”唐一秋攥着拳头,倔强地就往后倒退了一小步,声势弱了一些,“我后半夜才睡着……”

      沈旭换好拖鞋直起身,这才有功夫打量了他一眼。
      光着膀子,就一条睡裤垮在胯上,顶着一头炸了毛的鸟窝,脚踩一双绣着两只小兔子的毛绒拖鞋。
      一脸被迫嗑了屎,愤怒又不甘心的样子。
      有点子好笑。
      沈旭于是偏开头笑了起来。
      唐一秋怔愣住,很快又不爽地啧了一声,转身往里走了。
      沈旭看着他的背影,笑容顿收,虚了一下眼睛。

      昨天唐一秋洗完澡打赤膊出来的时候,他就看了看前面,今天才发现唐一秋后背上纵横交错着好几道伤疤,一指左右的宽度,二十来公分长,边缘不太规则,看“成色”,应该是陈年旧伤。

      唐一秋坐到沙发上往后一靠,屈起一条腿踩着沙发边沿,手腕搭在膝盖上,一脸怒难平地瞪着电视机屏幕不出声。
      楼上的第四轮早炮没多久就结束了,房间里猛一下安静了下来,沈旭注意到原本放在阳台的自行车,已经被搬进屋靠墙放着了。

      “你盯到下辈子它也开不了机。”沈旭说,转身拐进了厨房。
      “老子没想开电视!”唐一秋冲他喊。
      “那进来,”沈旭拿着一根黄瓜,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把黄瓜削了。”
      昨天在超市囤了不少手擀面,早饭他打算做杂酱面,简单,顶饿,还好吃。

      唐一秋削黄瓜跟他择菜一样不靠谱,就削了半根,沈旭就把人撵出去了:“赶紧滚,真他妈废物。”
      “……靠。”唐一秋骂了一句,靠着厨房门没走,安静地看着沈旭相当利落地刨瓜切丝炒料,又拿漏勺从水已经烧开了一阵儿的锅里捞出四个鸡蛋,放水槽里浸上了凉水,“小九。”
      “嗯?”沈旭关了炒料这边的火,转头把手擀面抖着丢进另一边的锅里。
      “你刚刚……”唐一秋停顿一秒,“笑起来真好看。”
      沈旭扭头看了他一眼。
      “真想把你摁床上狠狠干一回。”唐一秋勾着嘴角继续说。

      沈旭看着他没说话。
      底线在不断被试探的过程中,持续妥协拉低的无力感,让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开口说些什么。

      “可以吗?”唐一秋问。
      “你觉得呢?”沈旭反问。
      唐一秋没说话,耸了耸肩。
      沈旭抽了两双筷子,洗了洗揩干净水,递了过去:“出去等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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