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印记 · 凛冬》Ambby

87、第 87 章

　　唐一秋说自己很合群，沈旭本来是不信的，但唐一秋言出必行，立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没骗人。
　　沈旭在厨房的短短不到一小时，唐一秋已经在外面跟郝亮他们几个混熟了，玩了体感游戏又投屏看火影，一帮人乐滋滋地讨论剧情，时不时还能听到谁谁扯着嗓门嚎几声“一袋米扛几楼！”。
　　然后又是一通掀屋顶的狂笑。

　　陈志带了不少菜过来，都是他们家酒楼价格不菲的硬菜，全是荤的，鸡鸭鱼肉，动物蛋白严重超标。
　　不过买的鱼过了夜就不新鲜了，沈旭决定还是把鱼烧了，再炒个素菜做个汤。

　　唐一秋中间进厨房问过一次要不要帮忙，沈旭本来还指望他把两颗青菜理出来，结果丫扔的比留的多，沈旭于是直接把人撵了，让他继续跟郝亮他们“合群”去。

　　其实以前在家，沈旭也是五谷不分，啥也不会。
　　林婶儿做菜手艺一绝，他吃了十来年，把胃口给吃刁了，刚出来那会儿他一直点外卖，大概运气不好，换了好几家馆子，每回不是堪比猪食难以下咽，就是上顿吃完下顿拉。
　　总之就是各种生不如死。
　　后面没办法就自己做，不指望味道能有多好，但至少干净卫生。

　　没过多久，沈旭就发现做菜比弹钢琴有趣多了，遇到自己喜欢的菜式，例如郝亮奶奶做的红烧蹄髈，他还会找来菜谱自己学着做。
　　更神奇的是，他发现自己在厨艺这方面还挺有天分，一道菜基本看看菜谱，都不需要怎么试错就会了，而且味道还不赖。
　　沈旭觉得自己大概是下凡来人间历劫的食神。

　　爆香了姜末，往里掺水准备做汤的时候，唐一秋拿着手机又进来了，往他跟前一站，手机怼他脸上晃了两下，把屏幕解锁了。
　　沈旭这才发现唐一秋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你干嘛？”他拧了拧眉，伸手想要拿回来。
　　“他们让开黑，”唐一秋在手机上划拉着，头都没抬地退了一步，“我手机没电了，借你手机玩两把，你下王者了吗？”
　　“……下了。”沈旭说，之前客厅那几个也是开黑五缺一，郝亮强行给他手机下了这个手游，又强行拉他进了一个名字挺傻逼的，叫什么“含笑半步狂”的战队。
　　“找到了。”唐一秋说着点进去，等着游戏加载。

　　“你一直这么没有分寸感么？”沈旭看着他。
　　“嗯？”唐一秋抬起头，有些诧异，“这也是底线？”
　　“……算了。”沈旭不想纠结了。

　　只是借来玩会儿游戏而已，这么上纲上线的倒显得自己小气了，郝亮有时也会不问自取地拿他手机搞这搞那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拿唐一秋跟郝亮作比较？
　　唐一秋跟郝亮有什么可比性？
　　郝亮是铁子，唐一秋算什么？
　　顶着一脑门儿问号，他忽然又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哟，五边形战士，”游戏加载完，唐一秋查了一下战绩，“胜率还挺高。”
　　“凑活吧，”沈旭收回思绪，“这游戏有手就行。”
　　唐一秋乐了一声，转头往灶上瞅了瞅：“做什么呢？”
　　“紫菜蛋花汤。”沈旭说。
　　唐一秋倏地皱起眉：“我不吃紫菜。”
　　沈旭没搭理他，看水烧开了就把火调小，拆了一饼紫菜丢进锅里，然后才扭头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唐一秋虚了虚眼睛，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沈旭拿过筷子把锅里的紫菜慢慢搅散，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唐一秋会一拳头砸他脸上，他都已经想好怎么闪开，再怎么回敬一拳了。
　　一个浑身都是炸点，能吓死密恐患者的神经病。

　　外面很快传来了各种开黑必备的鬼哭狼嚎，例如“我操别卖我啊！”“崽种等着！”“兄弟们干他！”等等，中间还穿插了一段火药味十足，最后神经病收场的对话。

　　“我操极限距离大三个！”龙浩喊了一嗓子，“小糖糖你可以啊！”
　　“找死啊。”唐一秋说。
　　“不是，唐一秋你烦不烦哪，叫你小糖糖怎么了？”龙浩大概赢了一局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已经无所畏惧了，“小糖糖听着多可爱啊，是吧，兄弟们？”
　　“我操|你大爷！”唐一秋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挺可爱的其实。”郝亮笑着响应了龙浩。
　　“可爱，可爱。”李鹿鸣立马跟进。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陈志非常应景地喊出声。
　　“没有脑袋！”几个人很有默契地一起喊，然后立马狂笑成一片。
　　“我操|你们大爷……”唐一秋的叹息迅速被笑声淹没了。

　　这算是，沈旭把打好的鸡蛋转着圈倒进煮开了的汤里，排雷成功了？

　　餐桌椅子不够，沈旭把茶几挪出来一些，一帮人围着直接坐在地上吃，菜挺多的，摆了满满一桌，虽然大部分回了一次锅，但味道还是保留了七八分。
　　几个人边吃边聊吃完一轮，郝亮忽然皱了皱眉，开口蹦了两个字：“没酒？”
　　陈志筷子都没放，蹭一下站起来：“我去买！”
　　“坐下。”沈旭说。
　　陈志二话不说，很听话地坐下了，端起碗继续夹菜。

　　沈旭自己不喝酒，但并不反对别人喝酒，不过现在是在他屋里，一顿酒喝下来，满屋子酒味儿，得把窗户门都打开通个半天一天的风，那个味儿才能完全散去。
　　大冬天的，几个小时前还下了一场雪，疯了吧。
　　而且他实在搞不懂，一帮正值发育期、毛都没长全乎的未成年，一天天哪儿那么喜欢闹酒，真就不担心以后个子窜不上去沦为二级残废么。

　　“冰箱里有可乐，”他冲陈志抬了抬下巴，“都拿出来吧。”
　　“好！”陈志再次欢快地蹦了起来，轻车熟路地跑去抱了一整件还没动过的可乐过来，人手发了一罐。
　　“你不是不喝碳酸饮料么。”郝亮打开喝了一口。
　　“他要买的。”沈旭冲旁边的唐一秋侧了侧脸，拿起汤勺给自己盛汤。
　　之前在超市为了这件可乐，两人还小小地争执了一番，沈旭从来不喝碳酸饮料，且嫌麻烦不想搬，除非唐一秋自己扛回来，唐一秋没怎么挣扎地就妥协了。
　　“哦。”郝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视线在他跟唐一秋之间走了个来回，没再多问。

　　接下来又是一轮边吃边喝边聊，郝亮跟掐着点儿似的，又清了清嗓子，在一桌人齐刷刷的行注目礼下，一脸深情地举起了可乐罐：“铁子们and兄弟们，这一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这一年里，我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犯蠢一起打架，嗯，打架我没参与……总之，这一年我们一起干了不少傻逼事儿，为这一年画下了不算完美，但贼他妈得劲儿的句号。很快，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让我们一起举杯，为了……”
　　“猴浪你行不行啊，”龙浩大概忍不下去了，非常残忍地打断了他，“别他妈每回都搞尬的，OK！”
　　“生活要有仪式感，你懂个屁。”郝亮一脸鄙夷。
　　“仪式感，仪式感，”李鹿鸣也举起可乐，很配合地喝了一口，“赶紧喝，猴浪生气了当场给你们表演一个好娘。”
　　“滚吧，崽种。”郝亮骂了一句。
　　一桌人笑得不行。

　　“兄弟们！”陈志突然大吼一声，在座所有人都给吓得一哆嗦，包括沈旭，龙浩手里的筷子都给抖掉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骂一句，陈志高举可乐罐，又吼了一声，“新年快乐！”
　　一桌人愣了愣，又笑成了一片，一边笑一边也端可乐的端可乐，端汤碗的端汤碗，大家一起伸手，罐子碗在茶几上空结结实实地碰在了一起：“新年快乐！”

　　可乐和蛋汤洒了一桌也没人管，一个个跟喝高了似的，咧着嘴大声吆喝大声笑，你跟我碰一下碗，我跟你干一口可乐，龙浩更是从李鹿鸣身上跨过去，挤到唐一秋身边，胳膊一搭把人给搂住了，一口一声小糖糖，说了一通掏心窝子的废话，最后对唐一秋同学上个月收拾了贱波一事，进行了高度的表扬。

　　“贱波是谁？”唐一秋差不多已经对“小糖糖”三个字免疫了，只是对最后这个表彰表示很疑惑。
　　龙浩愣了愣：“就马平波啊？”
　　“马平波？”唐一秋看着他，依旧一头雾水。
　　“啊，马平波。”龙浩也看着他。

　　两人大小眼交换了能有十秒钟的眼神，唐一秋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马平波。”
　　“对嘛，马平波！”龙浩哈哈大笑，紧接着就开始给唐一秋科普马平波同学在十中的种种劣迹，例如如何犯贱，如何找抽，巴拉巴拉。

　　在龙浩滔滔不绝的过程中，唐一秋一直没说话，脸色从勾着嘴角微笑，到“你屁话怎么他妈这么多”，再到“老子再忍两秒就动手”……眼看着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最后当他终于忍受不了，打算一罐子砸龙浩脸上的时候，郝亮突然在对面喊：“耗子！速速滚过来跟爷爷拼可乐！”
　　“靠，”龙浩一愣，乐了，非常配合地滚了过去，“来咯！”
　　唐一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拿起可乐想喝一口，结果发现罐子已经空了。

　　“你真想起来了？”沈旭从旁边捞了一罐新的扔给他。
　　唐一秋单手抠开拉环，仰脖灌了一大口，又顺势拿手背揩了一下嘴，才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一句：“你猜。”
　　沈旭没说话，往后靠到了沙发上。

　　“……我没想起来，”唐一秋啧了一声，也挪过来跟他并排靠着，“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我想得起来个锤子。”
　　沈旭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我生日那天。”
　　唐一秋拿着可乐罐的手停在了半空，就这么僵了一会儿，缓缓转过头：“我操|我想起来了。”
　　沈旭看着他。
　　“你别不说话，我真想起来了，”唐一秋拧了拧眉，“真的……狗东西废了老子一条裤子，就你生日那天，三个一小光棍儿，我本来打算去找你的。”

　　小光棍儿……
　　沈旭仰头枕在沙发上，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今天你生日？小光棍？”
　　“不必羡慕。”
　　“抱歉，我大光棍，要跪下么？”

　　那一天，也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天。
　　偶遇了韩星辰，加了辰哥的微信，从此开启了追求辰哥至今未果的、让人回想起来五味杂陈的、即使身心俱疲却还不死心的、不找到辰哥问个清楚大概这辈子到头都没法儿合眼的，人生新篇章。
　　……操啊。
　　脑子里倏忽浮现出两个字，大写加粗、即便满头黑线加问号，却让人无从辩驳、不得不服的两个字——驯化。

　　桌上那几个突然一通闹腾，把沈旭飘得有点儿远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郝亮跟龙浩大概脑残症发作了，正在比赛吃那盘已经只剩辣子不见鸡丁了的、辣子鸡丁里的辣椒壳，李鹿鸣和陈志作为啦啦队队长兼全体队员，分别在旁边给他俩加油鼓劲。

　　比赛一开始还是温和的，两人都拿筷子一颗一颗夹着吃，慢慢的，战事升级，郝亮顺了个勺子舀着往嘴里送，龙浩瞬间被激怒，武德都不讲了，直接上手一抓一大把，瞪着眼全塞进了嘴里。
　　然后就被呛进厕所，中指抠黄喉去了。
　　郝亮立马以胜利者的姿态，乐滋滋地带上啦啦队跟过去围观。

　　“牛逼啊……”唐一秋大概看到自己疯批宝座后继有人，相当感慨地鼓了几下掌。
　　“他们就这样，”沈旭说，“智障少年欢乐多。”
　　唐一秋转过头：“那你呢？”
　　“我吧，”沈旭想了想，笑了，“也差求不多。”
　　“来吧，智障少年，”唐一秋也乐了，拿过可乐罐冲他晃了晃，“咱俩碰一个。”
　　沈旭端起自己的碗，唐一秋把易拉罐往他碗沿上一磕，嘴角轻轻扬了起来：“新年快乐，小九。”
　　“新年快乐。”沈旭说。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