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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陆飞羽也正捧着手机发信息,应该是通知他妈妈接到人了,韩星辰等他发完才又问了一句:“你黑眼圈怎么回事儿?昨晚抓鬼去了?”
      “那事儿我干不了,”陆飞羽扭头飞了个眨眼,“就想你想得睡不着呗。”
      韩星辰冷笑:“差点儿就信了。”
      “你才是,”陆飞羽抓住他的手,举起来晃了晃,“又啃指甲了你,这指甲盖儿是有多香啊,啃秃了都!”
      “管我。”韩星辰一把甩开,把手揣进了兜里。
      陆飞羽还要说什么,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拿起来扫了一眼,脸色极不明显地变了变。
      这个微表情转瞬即逝,搁别人,韩星辰可能压根注意不到,可作为陆飞羽从小玩到大的铁子,他不光注意到了,还能比较文艺地描述一番,就那种烦躁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再透出沮丧的感觉。
      “怎么了?”韩星辰问。
      “一言难尽。”陆飞羽估计心里是真有事,但一开始并没打算说,现在韩星辰开口问了,他又有那么点想倾诉了。
      陆飞羽正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电梯来了,他拍拍韩星辰的肩,先一步进了电梯:“待会儿跟你说。”

      对于陆飞羽情绪忽然低落,韩星辰一点儿都不奇怪。
      陆飞羽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没肺大咧咧,毕竟人小学一年级就能说出“困惑”这种高阶文艺范的词汇。
      陆飞羽老爸干修车工出身,大概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毕生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大文豪,在陆飞羽还不识字的时候,就买了好多书在家里囤着,古今中外东西方文学,几乎无差别扫射。
      而陆飞羽这逼,四大名著看的第一本是《红楼梦》,还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就他万花丛中一点绿的语文成绩和那些“忆往昔凄凄惨惨戚戚”的恋爱史就能证明,陆飞羽的心思相当细腻,感情也贼丰富,各种百转千回、回肠荡气。

      电梯下一阵停一阵,渐渐挤满了人,韩星辰随着陆续进来的人群移到了角落,他背靠旮旯一通天马行空,得出陆飞羽八成是遇到了感情问题的结论。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待会儿怎么安慰的时候,一抬眼,瞅见陆飞羽正勾着嘴角跟某层进来的一个小姐姐眉来眼去。
      ……呵呵。
      韩星辰面无表情地望向了电梯顶灯。

      道馆离陆飞羽他们小区有直达的公交车,不过中途要绕几个站,陆飞羽为了响应大闸蟹的召唤,直接选择了打车。
      “昨晚薇薇跟我闹呢,”陆飞羽一脚踏在马路墩子上,没头没脑就开始了倾诉,“通了一宿电话,非不挂,说几句就哭说几句就哭,我他妈几个囫囵觉醒过来还在哭……哎,烦躁。”
      薇薇全名薛薇,班上的文娱委员,能歌善舞,长得特别漂亮,陆飞羽追了半学期,上个月刚确立了恋爱关系。
      “又闹?”韩星辰有些吃惊,他记得小两口上一次热腾腾地闹完还没几天,余温还在呢。
      “昨天陈映收英语作业,我跟人多说了两句,被薇薇给看见了,非说我招蜂引蝶,我他妈……”陆飞羽挺苦恼地扒拉了一下头发,“陈映这人她又不是不知道,李莫愁的关门弟子,爷招谁也不能招那姑娘啊!”
      “我记得上次是因为你帮李思思提了捅水。”韩星辰说。
      “我那是正好撞见了,”陆飞羽伸头看了看正开过来的出租车,见打着有人的灯牌,又转了回来,“就李思思那小细身板儿,提捅水能把腰给折了。你说我一男的,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不帮忙说得过去吗?”
      “……说不过去。”韩星辰提这个事其实是想暗示陆飞羽从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
      薛薇每次闹无非就是因为陆飞羽太招桃花。
      陆飞羽这人吧,打小就是个妇女之友,跟哪个女的都能聊得起劲,加上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确实不太能给人安全感。
      韩星辰想,搁他,他也得隔三差五地闹。
      啊嘞?好像扯远了。

      “女人真麻烦,”陆飞羽很不爽地啧了一声,一下下踢着马路墩子,“一天天瞎几把吃飞醋,爷不就长得帅点吗,有错么有错么有错么。”
      “……没错。”韩星辰看着那无辜被踢了好几脚的石墩子,回答得有点儿言不由衷。
      “哎——!”陆飞羽拉长声儿叹了口气,“我感觉这次真走不下去了。”
      “不会吧,”韩星辰皱眉,这话有点严重了,“你们闹了也不是一两次,不都好好的么。”
      “就因为不是一次两次了,感情都闹没了……”终于来了辆空车,陆飞羽拉开后车门先把他给塞了进去,接着再坐到旁边,关好车门跟司机大叔报了地址才继续说,“昨晚听她电话里一直哭,我内心居然无比平静,甚至还有点儿想吃黄焖鸡米饭。”
      韩星辰被他这一通节奏搞得有点乱,想了想,评价了一句:“渣男。”
      “放屁!”陆飞羽一巴掌拍他腿上,拍了个脆响,把自个儿给拍乐了,笑了好半天,“我那是麻木了好吗!”
      “你再拍一个试试?”韩星辰指着他。
      陆飞羽愣了愣,收回准备拍第二下的手,顺手扒拉了下头发:“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故事!”
      前边的司机大叔乐呵了一声,陆飞羽一听也乐了,往前一趴,挑起半边眉毛:“怎么着,叔,乐呵了待会儿给抹个零头呗?”
      “哪有坐出租还带砍价的。”司机大叔又嘿嘿笑了两声。
      “哎您看您又笑了,”陆飞羽打了个响指,“千金难买我高兴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哎,得咧,给你抹。”司机大叔又笑又叹气,“现在的小年轻,讲话一套一套的真是。”
      “就喜欢您这样儿耿直的叔!”陆飞羽咧嘴大笑,啪啪拍了两下驾驶座。
      司机大叔又是一通嘿嘿嘿。

      “哎,我歇会儿。”陆飞羽砍了几块钱零头跟打了场仗似的,身子往后一仰,跟着就歪到他身上靠着。
      韩星辰被挤得贴到了车门上,很无语地推了推他:“滚开,挤死了。”
      “我不,”陆飞羽蠕动两下,换了个仰壳半躺的姿势,后脑勺在他肩上磕了磕,“不让碰是咋地?”
      “……没,”韩星辰叹了口气,“您随意。”
      他确实不喜欢跟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虽然还没到不让碰的程度,但没事就勾肩搭背什么的……感觉怪怪的,不舒服。
      赵天建不吭声直接拍肩被拧了多少次手腕,韩星辰都已经记不清了。
      像这种被当作人肉靠枕的情况,也就陆飞羽,他能忍着,换个人试试,早被一脚踹开二里地去了。
      毕竟陆飞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子,幼儿园就捏着小兄弟互相对着呲尿玩。
      想想那时还挺……哎,傻逼。

      “哎,星儿。”陆飞羽动了动脑袋。
      “嗯?”韩星辰侧过头。
      “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忧姐,”陆飞羽问,“你们怎么样,还行吧?”
      “我们……”韩星辰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飞羽口中的忧姐叫吴忧,老妈班上的学生,比他大三岁。
      去年老妈不小心摔断腿在家休养,学生们来家里探望,一群人挤在卧室跟老妈唠嗑,吴忧站在最外面,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厨房里握着一把干面,对着一锅开水发呆的他。
      韩星辰至今记得那个傍晚,吴忧站在灶台前,熟练地挥动锅铲翻炒着,饭粒裹着鸡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那盘蛋炒饭至此荣登他的有生以来榜top1……

      “怎么了?”陆飞羽坐起来跟他对视了十来秒,张了张嘴,眼睛渐渐瞪成正圆,“难不成……分了?”
      “嗯。”韩星辰点了下头。
      “不是,”陆飞羽估计一时没能消化掉这声“嗯”,紧接着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上学期,”韩星辰说,“快期末的时候。”
      “纳尼?上……”陆飞羽声音跑了个调,“哎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
      “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韩星辰突然感觉有点儿闷,把车窗开了半截,冷风一灌,舒服多了。
      “操操操关上!”陆飞羽抖着哆嗦,“冻死狗啊你要!”
      这毫不做作的自黑让韩星辰很无语,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把车窗摇上了。

      “星儿啊,你听我说……”陆飞羽按住他的肩,把他整个人给扳过来面对自己。
      “这不是宣不宣扬的问题好吗,你,”他戳了戳韩星辰的胸口,又折回去往自己胸口戳了戳,“我……我们是天外飞星,我们之间有秘密吗?”
      “没有。”韩星辰说。
      “觉悟还在,甚好。”陆飞羽很欣慰地点点头,往座椅一靠,仰脸望着车顶叹了口气,“我看你俩在一起挺好的呀,怎么就分了呢?”
      韩星辰没说话。
      是啊,挺好的,怎么就分了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吴忧是一个随性又洒脱的女生,表面坚强,内心却很脆弱。
      韩星辰其实挺喜欢她的,喜欢到就算分手这么长时间以后,依然可以很坦然地说出喜欢两个字。
      可在一起时间越长,韩星辰心里越清楚,他对吴忧的那种喜欢是有缺陷的,两人手牵手追公车挤地铁的时候,就像一对真正的早恋小情侣。
      但“像”终归只是“像”,即便无限接近于“是”,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当韩星辰终于正视到这“一点点”之后,吴忧就变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一个扭曲变形的自己。
      他于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吴忧,带着羞愧、自卑以及自责,不敢也不想面对她。

      “分了也好,”陆飞羽伸手在他背上使劲儿搓了搓,“分了也好,别勉强自己。”
      韩星辰看着他。
      陆飞羽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懂他的人了。
      心情挺复杂的,有种想抱着陆这逼痛哭一场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韩星辰属于那种情感比较内敛的人,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从记事开始,哭泣流泪的次数都用不着一只手就数完了。
      可当吴忧冷着脸把他拉到楼梯间,质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跟吴忧道歉,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却绝口不提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吴忧的眼睛太亮太干净,韩星辰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哭的声儿还挺大,又惨又丢人,于是那场哭泣毫无悬念也登上了他的“有生以来榜”。

      “实在不行,”陆飞羽搂住他的肩,往自己那边揽了揽,“大不了爷从了你就是,真正的兄弟,不就是当你需要的时候,成为你的女……嗯,男人么。”
      “……傻逼,”韩星辰斜了他一眼,想想又笑了,“你想得美。”
      这一笑精准地戳中了陆飞羽的痒痒穴,他哼哧笑了几声,然后就停不下来了,在后座撅成了一只烫熟的大虾。
      前面司机大叔也被传染了,乐呵得不行,方向盘都差点没把稳,车子走了一溜蛇形。
      韩星辰一边担心司机大叔这么笑下去,能直接把车开对面车道去,一边还要抵御陆飞羽笑声的传染力,避免沦为傻笑二人组的第三人。
      脑门儿抵在车窗玻璃上,冰浸浸的,内心却像是烘了一团暖洋洋的火。
      绷着的理智烧断了,智商也清零了,他跟上陆飞羽的节奏,笑得昏天黑地。
      操!
      不管了!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管他妈有什么,放肆笑吧!

      陆飞羽家住的小区都是六层的洋房,他们家是套顶跃,面积快赶上别墅了。
      陆飞羽掏出钥匙打开门,没急着换鞋,而是双手叉腰喊了一嗓:“乔巴——!”
      伴随着一阵咯嘣咯嘣的脚步声,一只烟灰色的哈士奇迅速冲了过来。
      对于陆飞羽把他们家的二哈起名为“乔巴”这件事,韩星辰的内心是拒绝的。在他此生挚爱的《海贼王》里,托尼托尼·乔巴是草帽海贼团的船医,一只集可爱、勇气、智慧与战斗力于一身的……驯鹿。

      韩星辰看着迎面狂奔而来的这只乔巴,瞪着三白眼,甩着大红舌头,大概因为萍姨刚擦了地板,它中途打滑摔了一跤,借着惯性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滑行了一小段。不过这小小的失误并未影响乔巴的速度,它扭动身体扑腾四爪,飞快站了起来,继续狂奔。
      陆飞羽咧着嘴展开双臂:“宝贝儿,爸回来……我操?”
      乔巴与它老爸错身而过,果断且目的明确地往门外跑了。
      韩星辰愣了愣,顿时笑得蹲到了地上。
      “笑屁啊!”陆飞羽一跺脚追了出去,“赶紧帮忙追啊!”

      “孩子们回来了!”韩星辰刚站起身,萍姨举着锅铲小跑了过来,瞅见他笑容顿了顿,“星星,就你一个人啊,小羽呢?”
      “萍姨。”韩星辰礼貌地欠了个身,扯下围巾团成一团搁到了门口的鞋柜上,“乔巴跑了,陆飞羽追出去了,我也去帮忙找。”
      “哎好。”萍姨应了一声,“慢点儿啊,别摔着了。”
      “好。”韩星辰转身就跑。
      刚跑到电梯间,身后又传来了萍姨的声音:“那狗东西随它爸,见天儿想着往外跑!”
      韩星辰脚下一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看来陆飞羽时不时无形自黑的属性应该是遗传的。

      两部电梯一部停在一楼,一部正在下行,刚到四楼,韩星辰脚步不停,推开了安全通道门决定走楼梯。
      手撑着楼梯扶手,右脚一蹬,翻过扶手跳到了下一层,韩星辰就这样一层层跳下来,到了一楼的时候,那部下行的电梯门刚好打开,陆飞羽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操?”陆飞羽愣了0.1秒,继续往楼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竖了竖大拇指。
      “你知道乔巴能往哪儿跑么。”韩星辰追了上去。
      “废话,”陆飞羽边跑边说,“就小区中间的喷水池呗!那货跑他妈十回能有十一回在那儿玩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用!上月还扑腾死了几条锦鲤,害得爷零用钱都赔光了,狗逼玩意儿就这么执着!”
      “哦。”韩星辰应了一声,想说这跟执着好像扯不上关系,可以从智商上找找原因。
      “随爹!”陆飞羽很嘚瑟地笑了笑。
      韩星辰埋头继续跑,连哦都懒得哦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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