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印记 · 凛冬》Ambby

54、第 54 章

　　“二位，来都来了，”郝亮在曲小玲的示意下搬了两张椅子过来，“一起坐着看比赛呗？”
　　“谢了。”韩星辰一点儿没客气地坐下了，转头一看站着没动的周书佑，“嗯？”
　　周书佑耸耸肩，坐到了旁边。

　　“你是不是不忍心看到自己人被虐啊？”韩星辰打趣了一句。
　　“没，”周书佑摇头，“就觉得有点儿吵。”
　　“那要不然……”韩星辰话说一半，就看到周书佑从兜里摸出了祖传不离身的耳机，塞进了耳朵里，他于是把后半句“你先走”咽了回去。

　　周书佑戴好耳机转过头：“怎么？”
　　韩星辰指了他一下，接着竖了竖大拇指。
　　“不用打手语，”周书佑笑了，指着耳朵，“我听得见。”
　　“快期末考试了吧，你们还有功夫组织篮球赛，”韩星辰说，“不愧是R大附中，无所畏惧。”
　　“我们已经考完了。”周书佑和曲小玲异口同声，曲小玲又补充说明，“下周就开始放寒假了。”
　　“啊？”韩星辰一愣，“为什么四中下周才考！”
　　“我们也是下周。”沈旭说。
　　“是吗？”郝亮一脸懵逼。
　　“是……”沈旭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郝亮，“吧？”
　　“我也不知道啊！”郝亮为难地苦起脸。
　　韩星辰噗嗤一笑，手里的毛巾甩了一圈，递了过去：“学渣就别挣扎了吧。”
　　沈旭也笑，不置可否。

　　篮球场上竞技氛围火热，场下声浪一浪盖一浪。
　　韩星辰不会打篮球，也不太感兴趣，之前四中篮球联赛，他跟陆飞羽倒是因为身高优势被班长拉去凑数。
　　但他当时果断决绝了，因为这类多人竞技运动，场上不可避免会发生肢体碰撞，他担心自己克制不住条件反射跟人动手。
　　陆飞羽倒是坚持打了几场，收获了不少迷姐迷妹，但这位新时代的讲究少年，因为无法容忍自己一身黏糊糊连雕牌香水都盖不住的汗味，忍到他们班小组出线就退出了。
　　任凭班长抱他大腿求了好半天，也坚决没有妥协。

　　“哎，不敢想，”郝亮趁沈旭去放毛巾的空档，伸手往韩星辰的肩上一搭，“你跟我们旭……嗷——！”
　　手腕被拧了小半圈，郝亮疼得龇牙咧嘴，惨叫了一声。
　　“啊，抱歉！”韩星辰飞快撒手。
　　这动静引起了周围小部分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曲小玲，嘴巴呈惊讶的“O”形，旁边周书佑愣了一秒，偏开头一通没憋住的笑。
　　沈旭快步走过来，拎住郝亮的后领，把人往旁边拽开了。

　　“旭啊，疼！”郝亮委屈巴巴地捂着手腕，往韩星辰这边瞄了一眼，“‘不敢想’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老针对我呢？”
　　“我没有针对你……”韩星辰心塞。
　　“你就有！”郝亮躲在沈旭身后，伸出头反驳。
　　“玩儿蛋去。”沈旭回头冲郝亮一偏头。
　　郝亮瘪嘴，跑去找曲小玲求安慰了。

　　沈旭径直坐到了韩星辰旁边：“辰哥。”
　　“啊？”韩星辰应了一声。
　　“你这条件反射有点儿变态啊。”沈旭笑笑，“没个一二十年，练不出来吧？”
　　“……确实。”韩星辰想了想，表示赞同。
　　不让人碰这一点，大概被刻进了他的基因里，一开始是不习惯，被碰到会吓一跳，再后来变成不喜欢，尽量避开。
　　自从练了跆拳道，经过刘教的精心锤炼，不习惯、不喜欢会通过条件反射，反馈给对方。
　　挺事儿的，但非常管用。

　　“会打篮球吗？”沈旭忽然问。
　　韩星辰回过神，摇头：“不会。”
　　“那……？”沈旭看着他。
　　“球类运动都不会。”韩星辰坦蛋蛋地回答，“确切地说，所有运动项目，除了跑步，我就只会跆拳道。”
　　“难怪。”沈旭点点头。
　　“嗯？”韩星辰一愣。
　　“光会打人了。”沈旭说。
　　“啊，是，”韩星辰一扬眉，乐了，“还打得可疼可疼了呢，对吧？”
　　沈旭竖了竖大拇指。

　　大概适应了十中的进攻强度，附中的队员们逐渐进入状态，慢慢找回了一些场子，场上局势不再呈现一边倒的虐菜模式。
　　场边呐喊助威的声浪比之前更为浩大。
　　一开始因为客场劣势，十中队员休息这一小片区域的人是最少的，几个因为沈旭围过来的女生，也因为他一身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都只远远地拿手机偷拍。
　　随着韩星辰和周书佑的加入，这一块儿逐渐围了越来越多的人，不少女生借着跟曲小玲打招呼凑过来，有几个干脆占了队员们休息用的椅子，坐在旁边正大光明地边看边拍。

　　中场休息的时候，十中校篮的队长石城一瞅这场景，顿时傻眼，都是女的又不好赶人，况且还是在人家地盘，只得招呼队员们憋屈地围坐在场边的空地上休息，讨论下半场的战略战术。
　　曲小玲非常有眼力见儿，找了几个女生，一人怀抱几瓶水，过去发给十中的队员们，又以对娘家人的姿态跟人一通唠，队员们的心情立刻轻松愉悦了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大概临近二月，气温有所回升，阳光晒在脸上有毛茸茸的暖意。
　　之前开会的时候，韩星辰就已经有些犯困了，想说完了回去补觉的，这会儿被太阳一晒，因为偶遇沈旭而被兴奋强行击退的瞌睡虫，又悄悄钻了回来。

　　“困了吗？”沈旭问。
　　“唔。”韩星辰耷拉着眼皮，调整了一下坐姿。
　　“要不送你回去？”沈旭说着起身去拿外套，还没迈开步子，衣角忽然被拽住，他回过头，“怎么了？”
　　“你不上场了么？”韩星辰问。
　　“应该不上了，”沈旭瞅了一眼旁边席地而坐的那帮人，又低头看了看那只仍拽着他篮球服的、白得有些过分的手，干脆坐了回去，“你想看我打球？”
　　“废话，”韩星辰皱眉，“不然我坐这儿干嘛呢？”

　　说白了，十中跟附中的篮球赛跟他有锤子关系，要不是因为沈旭，他早八百年就已经躺在宿舍坚硬的床板上大梦三生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他瞅着场上热情暖场的啦啦队，打了个哈欠，“就这一会儿，得值半根儿金条了。”
　　“那我待会儿跟队长说说，”沈旭垂着眼笑，“看下半场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上去表现一下。”
　　“嗯，好好说说，”韩星辰点头，“不行就……”
　　“跪下来求他。”沈旭说。
　　“这觉悟，”韩星辰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到位！”

　　不过十中那位看起来相当威武雄壮的队长大大并没有给沈旭下跪的机会，下半场开场前，沈旭就过去说了一句，就开始原地热身准备上场了。

　　韩星辰之前只看过沈旭踢足球。
　　虚晃过人，单刀切入，凌空抽射……每个画面都让他印象深刻，总会感叹国足离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就差一个沈九日了。
　　但当哨音一响，沈旭一跃而起、伸手跳球的一瞬间，韩星辰的滤镜自动开启，已经又给人安上“CBA未来之星”的桂冠。

　　明明跟对方跳球的队员个子差不多，沈旭原地起跳的高度却高出了对方大半截胳膊，篮球毫无悬念地被分到了十中这边。
　　队友接到球迅速组织了一波快攻。
　　沈旭一边往内场跑，一边注意对方回防情况，在抵达三秒线的同时，回手捞过斜后方传过来的球，举手一个假动作，骗了一个防守人员起跳后，迅速往边上运了两步。
　　急停，起跳出手。
　　Clean shot！
　　啊……
　　韩星辰的心跳猛地乱了两拍。
　　卡库一！

　　“好球！”郝亮蹦了起来。
　　“帅帅帅！”曲小玲跟附中倒戈过来的几个女生一起尖叫。
　　“九日这逼还是稳啊，出手就有！”旁边一个十中的替补队员感叹了一句，其他队员纷纷附和，“稳得一匹！”

　　沈旭进球之后，一边跟几个靠过去的队友一一击掌，一边扭头望向了韩星辰。
　　韩星辰立马举起手，冲他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你朋友是练体育的吧？”周书佑在旁边问。
　　“啊？”韩星辰扭头，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已经把耳机摘了，“我不知道，以前只见过他踢足球。”
　　“沈旭田径队的，国家二级运动员，专项短跑。”郝亮凑过来说，“不过他确实最喜欢踢球，可惜十中没足球队。”
　　“原来……”韩星辰喝了一口水，想起上次沈旭提到的晨训，应该就是田径队的训练了。
　　一直以为沈旭是足球队的。
　　十中怎么这么逊，连个足球队都没有。
　　国足没希望了。
　　哎！

　　“短跑啊……确实爆发力惊人，不过，”周书佑若有所思，“看他身体条件，感觉更适合跳高。”
　　“为什么？”韩星辰诧异。
　　“怎么说？”郝亮也跟着问。
　　“个儿高啊，再蹿个几年肯定能过190吧，还有他那个腿，”周书佑看了看场上的沈旭，又转头看着他俩，“如此惊人的大长腿，你俩什么眼神？而且他小腿比大腿长，跟腱细，骨盆窄，臀部紧实……”

　　韩星辰猛地呛了一口水，咳了好一阵才斜了周书佑一眼：“你观察得还挺细。”
　　“就随便儿观察了一下。”周书佑笑笑。
　　“你还研究过这些？”韩星辰好奇。
　　“也是随便儿研究了一下。”周书佑说。
　　“……跟你聊天真愉快。”韩星辰说。
　　“谢谢，同上。”周书佑说。
　　“听你俩聊天真愉快。”郝亮插了一句。
　　三人互看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韩星辰转回头，继续望着场上的沈旭，他没周书佑那么细微的观察和分析，但他有小九专属滤镜。
　　在他眼里，沈旭浑身都在发光，耀眼的、充满力量的光，让他心情无比舒坦、感觉活着贼他妈得劲儿的光。
　　奔跑的时候，运球的时候，起跳投篮的时候……
　　哟西！
　　完美的后仰三分！

　　随着裁判一声哨向，比赛结束。
　　秉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双方队员友好握手。
　　“你们打得很棒，”石城双手紧握附中队长的手，“比赛很尽兴！”
　　“你们也是，”附中队长用力回握，“下次再约！”
　　两相对视间，交换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沈旭拎了包跟队友们去室内场馆的浴室洗澡换衣服，临走前问了韩星辰一句。
　　郝亮跟曲小玲迅速对了个眼神，周书佑在旁边没说话。
　　韩星辰卡了一下，把“好”字强行吞了回去。
　　不到一小时前，他才拒绝了周书佑的约饭，现在让他当人面立马答应沈旭，想想就感觉双标得有点儿不当人。

　　“难得聚在一起，”沈旭的视线在几人间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他身上，“几位给个面子？”
　　这位兄台你老盯着我作甚？
　　“必须给啊！”曲小玲跟郝亮异口同声。
　　“行。”周书佑也点头了。
　　接着，四双眼睛集体朝他行注目礼。
　　场面一度静默。

　　“……都看我干嘛？”韩星辰被盯得莫名其妙，都顾不上尴尬了，“去去呗。”
　　“那我先去换衣服。”沈旭点点头，转身跟上大部队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喊了一声，“辰哥。”
　　“啊？”韩星辰一愣。
　　“来一下。”沈旭招了招手。
　　韩星辰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何事？”
　　“帮我拿下外套。”沈旭把一件夹克外套递给他。

　　沈旭理所当然的态度，韩星辰都没来及因为他让自己帮忙拿外套这件事感到奇怪，就很顺手地接了过来。
　　他拎着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上回自己“英雄救美”偶遇沈旭时，沈旭穿的那件。
　　黑色飞行夹克配牛仔裤，长腿一跨从自行车上下来，当时就把他给帅到了。
　　正回味着，耳边忽然传来沈旭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想请你吃个饭可真费劲哪。”
　　韩星辰怔然地抬起头。
　　沈旭正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韩星辰没忍住先笑了：“耗尽了毕生的聪明才智吧？”
　　“确实。”沈旭叹了口气。
　　“那你不赶紧的，”韩星辰抬了抬下巴，“你辰哥时间宝贵，按秒收费的。”
　　沈旭没再说什么，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了。

　　韩星辰忽然有点儿想笑。
　　为了请他吃饭，结果请了一帮人。
　　这傻子……
　　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有种无意间捡了张彩票，结果中了头奖的感觉。
　　他拢了拢沈旭的外套，一股淡淡的清香掠过鼻尖，比不上陆大爷的雕牌讲究的前中后调，一闻就是洗衣液的香味。
　　但就莫名的好闻……

　　“哎，韩兄，”郝亮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你跟我们旭是怎么勾……认识的？”
　　“说来话长，”韩星辰看了他一眼，“但我不想长话短说，过。”
　　郝亮嘴角一抽，又问：“那他为啥叫你哥？”
　　“因为我比他大，”韩星辰心里一默，抬手比了个V，“两个月。”
　　“……比他大两岁的都管他叫哥。”郝亮看着更加无语。
　　“他打不过我。”韩星辰说。
　　“What！”郝亮震惊得飙了句英语，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
　　韩星辰看着他，转了转手腕。

　　大概回想起刚才手腕被拧的痛苦，郝亮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紧接着又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立马回归“你他妈在逗我”，然后就跟跑马灯似的，在恍然大悟和“你他妈在逗我”之间来回切换，直到曲小玲把他拉到一边：“亮子，来，我给你看个视频。”

　　韩星辰探头望了一眼，曲小玲手机上放的，是他在道馆的一段对战练习，对手是张超。
　　应该是她上次跟陆飞羽薛薇两口子来道馆等他的时候录的。
　　其实没什么参考价值。
　　真要打起来，张超打不过沈旭。
　　但看郝亮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鹅蛋的样子，外行人大概也就能看个热闹。

　　“你保送的学校选好了没？”周书佑走过来问了一句。
　　“啊？”韩星辰回过头，“没。”
　　“有什么想法？”周书佑又问。
　　“没想法。”韩星辰说。
　　“B大数院吧，要不Q大姚班，或者直接申请MIT，”周书佑说，“你应该可以。”
　　韩星辰拧了拧眉。
　　“怎么了？”周书佑问。
　　“没，”韩星辰摇头，“我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压根儿就没想过保送的事。”
　　周书佑微讶：“这么佛？”
　　“不是佛，”韩星辰说，“我现在就想努把力，看能不能冲一下中考状元。”
　　“什么？”周书佑一时没控制表情，“你高考都不用参加了，还……”
　　“你不懂，”韩星辰打断他，“拿了中考状元，我们学校有奖金，金额还不小。”
　　“你……”周书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很缺钱？”
　　韩星辰怔忡，过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没错，我很缺钱，缺很多很多钱。”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