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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早高峰的地铁是淬炼意志力的最佳场所,韩星辰随着人潮涌进车厢,还没来得及站稳,先被某个小姐姐的细高跟狠狠碾了一脚。
      正当他泪牛满面回味那酸爽的时候,后背又被某个大叔的肘拐子猛怼了一下。
      接下来就是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内功深厚的膝踢、扫腿、肩击……
      哟西,人间处处是高手。
      韩星辰脸贴车门玻璃,看到倒影里自己挤变了形的英俊面容,忽然觉得挺悲哀的。
      跆拳道黑带又如何,挤个地铁依旧被秒成渣。

      一番试炼完毕,比跑了五公里还累,脑门儿都冒汗了,他下意识扯了扯围巾,猛然想起这是薛薇织给陆飞羽的。
      不得不说,薛薇手挺巧的,这条围巾织的特别好,也不知道选的哪种毛线,很软很好摸,烟灰色的底色上还有麻花状的暗花,戴着又舒服又暖和。
      随便感受一下,就知道这是一条饱含深情的爱心围巾。
      等下见到陆飞羽一定第一时间还给他,这围巾戴着实在压力山大,他感觉有点儿扛不住。

      四中离地铁站很近,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韩星辰猛地停下了脚步。
      三个值周老师正守在门口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老妈是其中之一,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正在做记录。
      那种被垃圾袋罩着脑袋提不上气儿的感觉又来了,他在老妈抬头的一瞬间,闪到了一棵树后面。
      翻墙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韩星辰脑门儿抵着树干,轻轻磕了两下。

      四中围墙不高,但并不适宜翻墙活动,因为临着大马路太惹眼了。
      不过有一个地方,是他和陆飞羽躲着抽烟时发现的,百年校长室的后墙,那儿树多人少,时间充裕的话,能大摇大摆搬个梯子爬过去。
      韩星辰退了几步,脚尖在地上点了两下,正要助跑,身后传来一阵快速靠近的脚步声,他想都没想,右手往左肩反手一捞,扣住了快要搭上他肩的那只手的腕关节,猛地一拧一推。

      “哇操!”身后那人痛得嚎了一声。
      韩星辰转头一瞅,愣住了:“……是你啊。”
      “就是你大爷我!”陆飞羽龇着牙捂着手腕,“你他妈没睡醒是咋地!”
      “抱歉。”韩星辰叹了口气,一定是垃圾袋影响了判断,以前陆飞羽随便怎么搭他的肩,他都没这么大反应。
      “你手怎么了?”陆飞羽忽然皱起眉。
      “啊,”韩星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昨晚跟人打架了。”
      “谁!”陆飞羽激动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韩太阳。”韩星辰说。
      “啊?”陆飞羽愣了愣,顿时乐了,手腕都不捂了,改捂肚子一通狂笑,顺带抽空关心了一下战果,“赢了还是输了?”
      “废话,”韩星辰握着拳,冷笑着挨个儿摁响指关节,“丫被我揍得哭着唱了二百来遍征服。”
      陆飞羽笑得不行:“你不是没睡醒是没吃药吧!”
      韩星辰绷了一会儿没绷住,也跟着一通药不能停的傻笑。

      笑了好一阵,俩人总算缓了过来,韩星辰往四周指了指:“你在这儿作甚?”
      “翻墙啊。”陆飞羽冲他招招手,侧着左脸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你看。”
      “什么啊?”韩星辰勉为其难地欣赏了一下这还算英俊的半张脸,立马发现陆飞羽的左耳垂上戴着一颗菱形的黑曜石耳钉,应该是昨天刚扎的耳洞,现在整个耳垂又红又肿,衬得那颗小小的黑曜石特别显眼。
      “昨天你走了没多久,薇薇非拉着我去扎的,她一颗我一颗,说是为了见证咱俩坚贞不渝的爱情。”陆飞羽拿指尖轻轻碰了下耳垂,立马龇牙嘶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什么枪啪地进去那一下,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操,疼死爷了。”

      韩星辰算是明白陆飞羽为什么要翻墙了,四中对学生的仪容仪表要求很严格,别说男生了,连女生都不能戴耳钉,被逮着了特定请家长,外带班级念检讨书。
      “你平时可以不戴啊,出了校门再戴。”韩星辰说。
      “不行,”陆飞羽啧了一声,“她不让摘,刚还发信息问我戴了没呢。”
      韩星辰竖了竖拇指,没再说什么,转身助跑起跳撑上墙头,左腿一跨翻了过去。
      落地没多久,刚一抬头,一个书包从天而降,他顺手接住,陆飞羽紧跟着也翻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也翻墙啊?”陆飞羽接过书包甩到肩上,上下左右瞅了他一整圈,“仪容看着挺标准的啊……就嘴巴红了点,像擦了口红。”
      “滚,”韩星辰抬脚往前走,“我锻炼身体不行么。”
      陆飞羽笑着追了上来:“哎你还别说,就你这唇色儿,看着比薇薇非让我给她买的那什么香奶奶口红好看多了,就那么一小节儿,二百多软妹币,还不如你这纯天然无污染无添加打个啵儿还无残留的呢!”
      “你闭上嘴。”韩星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摘了围巾丢过去,又伸手扯他脖子上那根,“还我。”
      “哎哎,你慢点。”陆飞羽被拉得原地转了两圈,“急毛线啊,爷又不能吃了你的围巾。”

      重新戴好围巾,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没再碰到老妈,一路又有陆飞羽在旁边闹腾,那个罩在头上的垃圾袋很快消失了。
      “一会儿老郑看到你耳钉怎么办?”韩星辰有些不放心,又看了眼陆飞羽的耳朵。
      “见招拆招呗,”陆飞羽说,“反正爷不摘。”
      “以后都翻墙上学?”韩星辰问。
      “有何不可?”陆飞羽说。
      “请家长也不摘?”韩星辰凉笑,“不怕你爸的扳手了?”

      陆叔虽说现在不干修车工,改当修车行老板了,但依然保留着裤腰上随时挂一把扳手的习惯。
      他教训陆飞羽最常用的一招就是举着扳手追得人满屋躲,每次阵仗都挺大的,但没有哪一回真正碰着过陆飞羽。
      倒不是陆飞羽身手矫捷,主要还是陆叔舍不得。
      不过即便是雷声大雨点小,光就打个雷,也能把陆飞羽吓得够呛。
      “……有劲没劲?”陆飞羽明显怵了,有点儿泄气,“反正先戴着,到时候再说。”
      “勇气可嘉。”韩星辰再一次真诚地竖起了大拇指,“勉强给个18分。”
      陆飞羽顿时被鼓舞了,一把搂住他的肩,侧过头隔空啵儿了一下:“么么哒!”
      “滚蛋。”韩星辰笑了。

      到了教室没多久,上课铃就响了。
      韩星辰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是一个能非常愉快地一览众生相的位置。
      上午第一节就是老郑的数学课,陆飞羽一整节课都拄着左脸,巧妙地掩藏了他跟薛薇的爱情信物。
      而陆飞羽右前方隔着两排的薛薇,差不多也一直保持着镜像的姿势,偶尔回头跟陆飞羽对一个眼神,然后又娇羞地笑着转了回去。
      韩星辰估摸着陆飞羽肯定又隔空么么哒了。

      老郑讲了半节课,后半节开始划期中考的重点。
      每学年第一学期的期中考一般都在他生日前后,韩星辰并不奇怪,只是让人郁闷的是,这次期中考安排在周五六,把周末都给占了一天,他本来跟刘教约了这周六去道馆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给刘教发了条信息,问时间改到周日行不行。
      刘教很快回了过来。
      -周日的话就是1V1,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韩星辰叹了口气。
      -求你
      -【做人真诚一点不好吗.jpg】
      -求求你
      -【和你聊天真愉快.jpg】
      -…………
      -【爱也一天恨也一天过去就好.jpg】
      韩星辰直接退出了聊天框,这个大叔已经放弃治疗了。

      之后几天上课,老师们差不多都是前半节讲新内容,后半节划考试重点,自习课也被各科老师争相霸占,仿佛少讲一个难点,地球就能毁灭似的。
      不过四中的老师们都不拖堂不补课,考前也不停体育课,这一点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其实四中周考月考季考随堂考什么的,大大小小的考试一堆,学生们几乎每天都在做卷子,都考麻木了,划不划重点都没所谓了。
      反正都是课本上的,学会了就没重点,随便考哪一点都会。
      至少韩星辰是这么认为的。

      比起即将到来的期中考,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心理状态。
      自生日那天提出搬去老爸那儿,老妈回了他那样的眼神之后,这几天他们很默契地谁都没再提这件事,两人的相处又恢复到了常态。
      简短的日常对话,偶尔相交便淡漠移开的视线,为尽快达到牛逼的意念交流而共同努力着。
      这些韩星辰也无所谓,几年来早都习惯了,他目前最迫切想要解决的是垃圾袋的问题。
      老妈是这周是值周老师,他于是连续翻了近一周的围墙。
      其实在家还好,感觉没那么明显,只是老妈板着脸往校门口一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陆续走进校门的学生时,韩星辰即便没对上她的视线,都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接受审判一样。
      审判竟然会扒光衣服,韩星辰觉得自己脑洞挺那啥的,不过这种奇怪的想法一冒出头,垃圾袋立马又出现了。

      俗话说久走夜路必闯鬼,这天跳下墙头,韩星辰刚回头接住陆飞羽的书包,一道身影吓得他立马想再翻回去。
      也不知李教头哪根筋搭错了,大清早心血来潮前来瞻仰老校长室,那悠哉悠哉的步伐,看着心情不错,估计昨天又没收了几个低头党的手机,给他的二手店上了新。
      韩星辰想都没想,迅速躲到了就近的一棵树后面。
      现在躲树都躲成条件反射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啊嘞?”陆飞羽挂在墙头,伸长脖子,“什么情……”
      韩星辰吓得连忙食指贴唇做了个嘘的口型,然后往前指了指,又拿口型说了一句:李教头!
      “啊?”陆飞羽愣了愣,手一滑没挂稳,华丽丽地滚下了墙头。
      “谁在那儿!”李教头迅速往这边走来,一路上还不停地四处张望。
      陆飞羽匍匐钻进了旁边的花圃,韩星辰浑身紧绷立在树后面,心里一直默念“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李教头转悠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又站着不动四下望了一阵,最后晃晃悠悠地踱走了。

      隔了好一会儿,确定警报解除,韩星辰才把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儿给吐了出来,顿时感觉自己像个脑仁被屎壳郎攒成球的傻逼。
      不过,在看到某个真正的傻逼正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灌木丛里,头还冲着他这边的时候,韩星辰的心理稍稍平衡了那么一点点。
      “陆飞飞……”他从树后面走出来,拿脚尖拨了拨陆飞羽的胳膊,“你这个我有点儿受不起啊。”
      “走了吗?”陆飞羽姿势不变,只侧过头,压低声音对着他的鞋问了一句。
      “没,”韩星辰忍着没笑,蹲下来捻走几根沾在他头发上的杂草,“在你后边儿站着呢。”
      “靠!”陆飞羽转头把脸埋进了土里。
      “我去,”韩星辰简直无语了,“陆飞羽你还能不能行了,早上尿尿把智商给一块儿尿没了吧。”
      “爷这不配合你么,”陆飞羽双手撑地,膝盖一弯,跪坐着瞪了他一眼,接着就笑了,“烦人!”
      “哎,你真是……”韩星辰揪着一小截衣袖,一点点擦干净他脸上的泥,“刚才五体投地,现在又跪……我跟你说我要英年早逝了,军功章必须得分你一半儿,谁他妈不给我揍谁。”
      陆飞羽笑得不行。

      “哎你这几天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翻墙啊?”往教室走的时候,陆飞羽拍着身上的杂草和碎泥,第三遍问了这个问题。
      韩星辰没回答,拽着书包肩带埋着头往前走。
      到底为什么?
      因为老妈。
      因为那个时不时出现的垃圾袋。
      因为心里压了太久的情绪。
      不是任何事咬咬牙都能过去,很多时候咬咬牙只是忍住了,垃圾堆多了积久了就会发酵,就像沼气池,一个火星子就能引发一场大爆炸。
      要么死,要么炸。
      任中一样他都不敢想象,所以选择了逃避。

      韩星辰垂着眼眸,没吭声。
      陆飞羽脸色一沉,拽住他的胳膊,强迫他停了下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话!”
      果然是个披着逗逼外壳,心思细腻的文艺少年。
      “陆飞羽,”韩星辰跟他对视了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你有没有过那种……忽然喘不上气儿,想挣脱却无能为力,很痛苦很绝望的感受?”
      陆飞羽摇头:“没有。”
      这不假思索耿直的回答,韩星辰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了,转身继续往前走。
      陆飞羽很快追了上来,两人一路沉默着往教学楼走。
      说实话,此刻忽然安静的氛围让韩星辰很别扭,但他不想说话,也不想表现出来,所以只能继承保持沉默。

      “你有吗?”进了教学楼爬楼的时候,陆飞羽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韩星辰侧过头,因为心里一直在想事,眼神有些茫然。
      “你刚说的那种感受,”陆飞羽看着他,“你有过吗?”
      身边陆续经过不少人,有几个班上的同学冲他们打招呼,韩星辰一一回应着,却有些心不在焉,陆飞羽更是压根没搭理,固执地等待他的回答。

      事实上,他跟陆飞羽之间很少会有现在这种算是深沉的对话,两人在一起基本都是靠来靠去、我操操|你、去你妈的随便吧、哈哈哈、嘎嘎嘎……非常符合中二逗逼少年的人设。
      所以刚才问出那个问题的一瞬间,韩星辰立马就后悔了。
      陆飞羽虽然心思细腻、感情丰富,却是一个非常单纯的男孩儿,单纯到即便知道他的性向,依然能毫不设防地做他最亲厚的铁子。
      这一点让韩星辰挺感慨的,也更加珍惜这段友谊。
      他现在沉默着不肯回答陆飞羽的追问,只是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他,更不想两人的相处因为自己心里那点儿破事儿而变得沉重复杂。
      Suffering won't be reduced by sharing,but will convert to double or more.
      心中浮现出这一句英文时,韩星辰抬起头,虚着眼睛望了望天。
      在他们最透明的少年时代,头顶的蓝天应该永远是一张灿烂的笑脸,阳光将那张脸染上金辉,在天空中发着光。

      “算了,”陆飞羽啧了一声,搂了搂他的肩,“不想说就不说吧,没事儿。”
      “……哦。”韩星辰回过神,轻轻应了一声。
      “想哭吗?”陆飞羽问。
      韩星辰斜他一眼:“不想。”
      “想揍人吗?”陆飞羽又问。
      韩星辰想了想,点头:“有点儿。”
      “喏,”陆飞羽把脸凑到他眼前,“脸给你当脚靶,仅此一次,记着爷的好就行。”
      韩星辰愣了愣,盯着那半张泥印子还没擦干净的脸看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怕薛薇跟我拼命,我又不打女人,太吃亏了。”
      “……合着没有薇薇你还真打算上脚踹呢!”陆飞羽瞪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韩星辰点点头,“是的。”
      “人性呢!”陆飞羽眼珠子瞪得快发射了。
      “浪去了。”韩星辰说。
      陆飞羽愣了愣,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韩星辰看着他也笑了起来,俩人你扶着我,我扶着墙,最后扶墙的那个没站稳,一起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

      陆续上楼的同学们陆续受到了惊吓,先拿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行注目礼,随即又跟看猴儿似的边看边乐。
      “哟,干嘛呢这是!”两个班上的女生手挽手路过,一瞅他俩这状态,捂着嘴一通乐,“陆飞羽韩星辰,你俩抽风呢!”
      “好姐姐,帮忙打个120 ,不行了哎哟!”陆飞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星辰偏着头,脑门儿抵着陆飞羽的肩,视线都笑模糊了。
      抬手摸了摸,哟西,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去,谁是你好姐姐啊臭不要脸!找你们家薇薇去!”一个女生红着脸骂了一句,跟另一个对视一眼,笑着走了。

      韩星辰很清楚他和陆飞羽现在看起来有多脑残,瞅瞅围观群众们的表情就知道了,简直连120都不用打了,可以直接联系精神病院带走了。
      不过没所谓,他就是想笑,放肆狂笑,仰天长笑,放声大笑……
      反正就是笑。
      不能哭,那就笑,权当发泄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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