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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念奴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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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在京城繁华的好地段,开了个好戏堂,请了个好戏班,栽培出了个名满京城的裴锦娘。
“说起这裴锦娘呐,那真是个天仙似的儿啊,弹曲唱戏,琴棋书画,没有她不会的,京城不知多少郎君,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活活害了相思病呐”
“说的跟真的似的,难道你见过她不曾”台下有好事的公子哥发出质疑,立刻有一堆人跟着起哄。
茶馆里说书的先生摸了摸脑门子的汗,喝了口茶,顿了顿,方不紧不慢的道:“老朽是打京城来江南投奔亲戚的,虽见不着这裴锦娘,但说起她,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光是这风流韵事,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裴锦娘,与大名鼎鼎的裴之意裴丞相初识,便是在公主府的宴会上。
“锦娘,你的曲子可练熟了”圆圆脸的素果笑眯眯的问。
“自然,公主府不比花满楼,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裴锦娘眉尖微蹙,细致的调着琴弦。
“锦娘!”素果嘟着嘴,不满的问:“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时间紧迫,我尚得多练几遍”
“行啦锦娘,若是你都弹不好,我们整个花满楼岂不是全都不用演了”素果说着,端来一碗粥。温度正好,并不烫手,想来是特意放凉过的。
“台柱子,好歹喝一碗粥垫垫肚子,不然饿晕了可怎么好。”
“多谢”裴锦娘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微微抿了一口。
粥熬得稠稠的,放了一点糖,入口生甜,却并不腻人。锦娘并不喜甜,微顿了顿,却未表露出来,很快喝完了一碗。
“这才对了嘛,我的好锦娘。”素果喜滋滋的收了碗筷,临出门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道:“班主说,让你赶紧换衣裳,快到我们了。”
“嗯。”裴锦娘低低的应到。
“这闷葫芦一样的性子,真不知道那些公子怎么喜欢的死去活来的。”门外,素果嘀咕到。
事实证明,闷葫芦一般的性子,在有些人眼里,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裴锦娘甫一入场,便收获了许多或惊艳或垂涎的目光。她抱着手中的琴,低垂着头,仿若浑然不觉,目光专注在手中的琴上。
这首曲是为公主寿宴新编的,唤作《春意浓》。虽说锦娘最擅唱戏,因为公主不爱听戏,便改为了献曲,但这曲早在一月前便作了出来,众人也都练得滚瓜烂熟了,按理说怎么也不该出错才是。
然而曲才弹到一半,锦娘小腹骤然传来一阵绞痛,脸唰的一下惨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她死死咬着唇,极力稳住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弹错了一个音,好在席上似乎无人发现。
有惊无险的弹完一整首曲子,锦娘白着脸告退,坐在湖边歇息。
她实在疼的厉害,走不动路。
“裴姑娘”
锦娘回过头,却见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白净的面皮,有些文弱。
是一张极为俊秀的面孔。
“小生裴之意,并非有意叨扰姑娘”自称裴之意的男子耳根微红,面色忸怩,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见过裴公子”锦娘面向裴之意,抱着琴,微微福了福身。
裴之意攸的愣住了,一张俊俏的脸涨得通红。他紧张的拱了拱手,有些结巴:“方才宴席之上,裴姑娘的曲子艳绝四方,但是,但是,似乎有些不通之处,小生特来请裴姑娘指教”他说着,讷讷的想
裴锦娘
果真艳绝四方。
“小生不才,对乐理颇有研究”裴之意颇有些傲然,他心想,何止是颇有研究,简直是深有造诣才对。因此在宴席上听见好友一直念叨着的裴锦娘曲谱有差,心念一动,赶紧追了出来。
裴之意正了正色,随意捡了快石子在地上比划着,又涩然的借了锦娘的琴,边演示,边说:“你看,此处,用角音虽不突兀,但使上凝绝,使下生涩,并不精妙,若换成徽音,便浑然天成,更显自然”
“公子耳力甚好”
锦娘低垂着眼,辨不清情绪,“曲谱中此处便是徽音,奴方才弹错了此音,便是角音”
“.......”裴之意沉默了一会,“是小生鲁莽了”。
“曲有误,周郎顾”裴锦娘摇了摇头,“公子与奴同是痴迷乐理之人,与公子研讨一番,奴获益良多,何来鲁莽一说”。
“曲有误,周郎顾......”
裴之意喃喃,神色颇有些兴奋,“锦...裴姑娘,你是我的知音”。
“承蒙公子不弃,奴先告退”锦娘强压着不适,转身准备离开。
“锦娘,等一等!”
“锦娘!”
来人却是素果
此刻她眉头皱的紧紧的,对着裴锦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锦娘神色自若,举止一如平常,也
不知是提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方对着裴之意到:“见过这位公子”。
裴之意微微颔首,却不再言语了,仿佛刚刚喊住锦娘的并不是他。
素果见裴之意似乎没有话要说,轻轻拉住锦娘,“锦娘,回去吧”。
“嗯”锦娘颔首
素果忍了忍,快到时,终于忍不住试探道:“锦娘,你可有哪里不适?”
“并未”锦娘低低道“为何这么问?”
“无事”素果欲言又止,最终闭了嘴,默然无语。
她垂着头不知思索着什么,也就没注意到锦娘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锦娘,刚刚那位公子是?”
“裴家郎君裴之意”
“可是裴家那位文采斐然,俊美不凡,连中二元,只等着殿试的那位郎君”
“嗯”
素果早已习惯锦娘的沉默寡言,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裴家郎君。
“听闻裴公子七岁便能出口成章,被许多大儒抢着做徒弟呢·”
“......”
“裴公子生的也是俊美无比,又是最有望中状元的人,据说京中好些王公贵族想要她做女婿呢”
“.......”
“今日你献曲的那位长公主,据说也想把女儿许给他”
“.......”
“就是那位娇蛮跋扈”她说着,压低了声音“眼睛惯常长在脑袋顶上的康平郡主”
锦娘微微弯了弯唇
她又凑近了问道“锦娘,你和裴公子认识吗?”
锦娘笑了笑“我今日宴会上,不慎弹错了一个音,裴公子听出来了,找我探讨了一番”
素果面上的笑僵了一下,讷讷的说“是了,据说裴公子六艺俱佳,尤擅曲艺”
她有些局促道:“我们走快些,班主在等了”。
天还未亮,花满楼的院子便吵哄哄的闹成一团。锦娘素来觉浅,睡得不大安稳,立时便惊醒了。
她有些发晕,静躺着缓了缓,待精神好了些,放披衣去了院中。
今日有她的戏,她怕是戏台那边出了差池,耽误了戏。
到了院中,一群人见了她,都静了,锦娘心中有些诧异,心想,难不成是因她闹起来的。
平日里也偶有公子哥在花满楼吵闹着要见她,因此她这想法着实是有些依据。
“锦娘!”
裴之意从人群中费力的挤出来,宝贝的护了护怀里的卷轴,站定在锦娘跟前,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到:“我,我今日寻得了衡若大家的残谱,便想着来与你探讨一番,谁知竟被拦下了,一时气不过,便同他们理论了一番。”
他说着,深深作了一辑,“是之意思虑不周,唐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