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已成舟》纷纷&轩

28、穆是木 舟是粥 （三）

　　人是主观唯心主义的动物。

　　虽然韩戈学的是法律，干的是律师，但是韩戈的心里一直坚定的认为人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动物。所谓主观唯心主义，就是说人会把自身的感觉、经验、意识等看做是世界上一切事物产生和存在的根本与基础。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韩戈发现自己想躲着梁穆的时候，就觉得梁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含着某层意义的，所以梁穆每说一句话或者每做一件事，都会让他加深想要让梁穆明白自己对他没什么念想的想法。

　　可是看见梁穆受伤的样子，他又会突然觉得其实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梁穆只是想待在他身边，就这样看看他也好，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让梁穆留在他身边这个决定是他自己做出的，梁穆只是附和了而已。

　　将项璟送回去以后，韩戈就迫不及待的给耿庚挂了个电话，但是耿庚那边什么都没找到。于是韩戈拿着自己的翻盖手机，打开了关上，关上了又打开，足足这样玩了一个小时，才痛下决心要给梁穆发条短信，可是短信写好了却没有勇气发出去，脑子里无限次的重复着梁穆的话。

　　“韩总一心念着‘佳人’连短信都没来一个，我都伤心死了！”

　　现在发短信过去，梁穆会不会把手机摔了呢？韩戈想着叹了口气，‘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正准备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又响了。韩戈虽然是很希望这个电话是梁穆打过来的，但是想想也觉得这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于是看都没看号码，闭着眼睛接通了这个电话。

　　项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依然带着一如往常的柔情的声音，却莫名的让韩戈心底烦躁起来。应景似的，心不在焉的应了几句又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便找了个困了的借口挂断了电话。

　　空荡荡的房间，头顶的灯让韩戈觉得有点刺目，白花花的墙壁让韩戈觉得不舒服，那晚的回忆就和开了龙头的水一样倾泻而出，让韩戈想逃都逃不出，瞬间觉得这房子里怎么处处都是梁穆的味道。

　　梁穆进他这房子才几次？两次而已吧。

　　第一次他如进自家屋子般的自然，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后夸了一句这房子装修不错，就自顾自的拿了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等自己。有一种和谐的味道，让他这样一个喜欢隐私的人都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第二次自己抱着他进来直奔浴室，他虽然意识模糊但是一声一声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好像现在还回荡在那间浴室里，仿佛自己现在站起来推开那门还能听见。

　　仅此两次，平时自己整天在这房子里晃来晃去都没什么感觉，为什么现在感觉如此敏锐？是真的觉得内疚，所以精神恍惚了吗？恍惚到一想起梁穆站在路灯下，用那原本清如水的眸子带着比冬日凛冽的北风还冷的寒意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的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左边是项璟，无怨无悔、无求无欲的陪在自己身边三年，自己放不开。右边是梁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爱恋，在他那样带着恨意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呼啸着要靠近他。

　　其实，原本他可以将这件事处理好的，他原本是有时间考虑好这件事的。可是，他唯一没料到的是，自己是在梁穆那样遗世孤立的站在路灯下的时候，才惊觉到自己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准确的说，对梁穆的感觉应该是比喜欢多一点，比爱少一点吧。所以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傻乎乎的跟着苏小姐走，不能看着他那样糟蹋自己。所以自己潜意识里不想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多他做那样的事，更不愿意找个人来帮他消火，甚至左思右想的了一个晚上，想了一个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作为交换条件的理由。

　　其实，只是想留他在身边，只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爱，只是在徘徊该不该进入他的世界。可是，现在才想清楚，是不是晚了呢？如果真的这样，那项璟又该怎么办？

　　想不清想不通，给耿庚打个电话，问问他有什么想法吧。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关机，我们···”

　　耿庚你小子够狠的啊，在我如此需要关心和帮助的时候，竟然给我玩关机这一招。行，我往你家戳电话。

　　“嘟，嘟。嘟···”

　　都说物以类聚，果然是有道理的，看来耿庚这家伙是学会自己的那招了，既然把电话线都拔了，够狠！好吧好吧，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不关心我没关系，想关心我的人多的是。

　　不过，都凌晨三点了，我是不是应该稍微有点人性呢？话又说回来，人性这东西也不值钱，比起我一个人在这郁闷死，我还是少点人性的好。

　　“喂。”浓浓的睡意。

　　“睡了呢？”

　　“废什么话啊，什么事赶紧说。”浓浓的不满。

　　说什么呢？说我韩戈大半夜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失恋了吗？这样你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然后我就等着被那么一群没良心的嘲笑个大半年。

　　“说话啊！”强烈的怨愤。

　　“没事，该起来尿尿了。”

　　。。。。。。

　　电话虽然被无声无息的挂断了，但是韩戈基本用脚趾头都能想象的出电话那端那磨牙的场景。

　　好吧，拿着手机静待了一会，发现脑子里还是满满都是梁穆，穿着格子衫看着自己发呆挑眉的样子，缩着脖子哀声四道的样子···所有的样子在脑子里翻啊翻啊，最后汇总成为那个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梁穆。

　　“啊！”

　　韩戈捂着脸大叫一声，无奈之下只能接着进行刚才未完成的事业。电话薄里，朋友群里的号码一个一个的拨通，除了偶尔几个实在是关机了又没有记录家庭电话的以外，无一例外被韩戈挂了‘时间到了，起来尿尿’的电话。

　　脑残？缺德？被甩？破产···什么答案都有，三分之一稍微有良心的会多问一句你还好吧？三分之一没良心的，直接和第一个一样，挂机。还有三分之一，韩戈决定以后再不没事给他们打电话了，因为丫的就是爬起来也要做出一副和韩戈秉烛夜聊的架势，到最后还是韩戈受不了直接自己这边掐断了电话。

　　所以韩戈经过这件事得出一个结论，半夜叫人起来尿尿的电话，也不是是个人就能打的。

　　就着毛毯在沙发上躺了几个钟头，看外面天色有点亮起来，韩戈就爬起来洗漱去了。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韩戈想不起自己这样和毛头小子一样为感情的事一宿不睡的做法离自己现在的年龄有多远了。

　　看来，自己也没有很老嘛，至少没有老到已经不想再去为感情的事而烦恼的年纪。所以说，自己其实还是年轻的一代，二十九这样的年纪还是在青年层的年纪。

　　心情稍微愉悦点，韩戈洗洗漱漱又去厨房弄了点吃的，本来打算热热牛奶配着土司面包得了，但是看见鸡蛋的时候想起梁穆上次说想在来一份的话。好吧，今天鸡蛋是很充足的，想要做几份都行，反正时间也早，没事做嘛。

　　开火，热锅，倒油，煎蛋。

　　发呆，看着眼前的两份早餐发呆。苦笑一下，其实自己真的蛮想梁穆的，尤其是想到他可能再不会踏进这间屋子，再不会站在自己眼前冲着自己笑的时候，痛意就慢慢的爬满整个心房，而悔意随着这样的痛也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