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已成舟》纷纷&轩

11、穆非舟 舟非穆 （三）

　　梁穆忍着心里那无法言语的空落感，双手插着口袋，跟着那两个还在说个不停的女人往外走，往女人的车走去。女人的车，是一辆红的耀眼的东风本田CRV。这车的市场价梁穆约莫知道一点，大概在二三十万左右。老梁那时候说过，等自己毕业了，就给自己买辆车，不过不能太贵，所以梁穆和凌琳一起去看过车，凌琳那时候就说这车好看嘛。

　　站在车前，两个女人黏黏呼呼的告别。梁穆看着她们，只觉得吹到身上的北风混着雪花让身上一阵冷一阵，却也不想缩脖子，只是那样站在那里，由着夹着雪花的北风一阵一阵的往自己怀里钻，然后，凉到心窝里。

　　“小穆啊，我们走吧。你今儿就甭回去了，成不？”女人总算是告别完了，转身帮梁穆紧了紧衣服，微微抬头，笑着看着梁穆。

　　梁穆扯着笑，微微点了点头。女人一高兴，吧唧在梁穆右脸颊上亲了一口。梁穆一愣，下意识的想要抽出口袋里的手，想要擦擦那方才被女人亲过的皮肤。可是微微一顿，梁穆的手还是安安份份的插着口袋，脸上露出了一抹堪称羞涩的笑容。

　　“那，是去我家，还是？”映着那酒店的霓虹灯，梁穆的羞涩让女人笑了，笑的很甜。

　　“随便，我没什么意见。”梁穆看着女人，淡淡的说着，嘴角适时的绽出一抹灿烂的带着点期盼的笑容，足以蛊惑任何的人心。女人拿出车钥匙，梁穆接了过来，先开了右侧的车门，让女人坐进去，自己则绕到左侧的车门，打开车门。

　　“梁穆，你给我站住。”

　　一声大喊，梁穆条件反射的望向酒店门口。韩戈急匆匆的从自动门里闪出来，侧身让过正要进去的路人甲，大跨步的朝着梁穆走来。梁穆脚一顿，半弯腰正要坐进车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楞楞的看着韩戈朝自己而来。女人也不说话，透过车窗看了看急奔而来的韩戈，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有点呆愣的梁穆。

　　“梁穆，跟我走。”韩戈拉了一把梁穆。梁穆没有防范他这个动作，有点站立不稳。

　　“小穆，这是你朋友？”那边，女人开了车门，隔着车子笑着看着韩戈和梁穆，看着韩戈拉着梁穆的手。

　　“苏小姐，久仰了啊。”韩戈也不慌，又一个使力，让梁穆站在自己的身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隔着车子递了过去。

　　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穆，才伸手接了过来，低着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原来是韩戈韩总啊，常听郭老说起你，今天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过奖了！”韩戈只是笑了笑，没带多少温度的笑容。这女人，也不嫌寒颤，叫老郭叫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硬是要在言语上占着自己的便宜。

　　“怎么？小穆是你朋友？”女人看了看梁穆，壮似很惊讶的表情难以掩饰她的不甘。

　　“不是。”韩戈淡淡的说着，这话，让对面的女人暗暗的松了口气，只是一口气还没松完，又听见韩戈仍是淡淡的说道，“梁穆这孩子老是哥啊哥的跟在我后面叫，要是做了什么让苏小姐误会的事儿，还请苏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啊。”

　　“这样啊！”女人低着头瞄了一眼韩戈身后一句话都不说梁穆，把玩了一下手里的名片，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下回有机会一起吃饭啊。今儿我也有事，就不多说了。”

　　“好。”韩戈笑着，点了点头。

　　“小穆，那姐走了啊，有事儿记得打电话啊。”女人也笑了笑，颇有点说不清的意味，不看韩戈也不看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梁穆，坐上车走了。

　　女人开着车走远了，梁穆依然站在韩戈身后一动不动，低着的头有点背光，让韩戈一时也看不清楚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梁穆身上，梁穆一如既往的没有系围巾，那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梁穆脖子上的瞬间，便开始融化，速度极快。而梁穆好像感觉不到冷一下，只是那样站着，那样遗世独立般的站着。

　　“走吧。”韩戈收回视线，伸手想要拉梁穆，被梁穆一个偏身躲过。

　　“梁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啊。”韩戈被梁穆这一偏身挑起了火，但是毕竟在酒店门口，随时可能出来他认识的人，韩戈只能是不悦的低吼，指了指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赶紧上车去。”

　　“韩总，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搭上她的？你又知不知道，你刚才的一句话，已经毁了我这一个月的努力，你知不知道？”梁穆低着头，微微侧过来，看着韩戈，嘴角慢慢的流露出一丝笑意。韩戈皱着眉，手放下，看着梁穆，看着梁穆带着埋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梁穆笑出了声，只一声，便不再笑了。“韩总，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个星期还不撤诉，我爸就势必要上法庭，你知不知道？”

　　“梁穆，就你这样，你爸就开心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保住你爸的公司吗？你知不知道，郭叔根本就不听那女的话，那女的说的话，就是放屁，你知不知道？”韩戈压低的嗓门，却压不住自个心里噌噌往上冒的火。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自己一片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就算了，至于要用那种控诉的眼神瞅着自己吗？

　　“郭叔。”梁穆，细不可闻的重复了一句。蚊子哼哼的音调，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嘴角又流露出那抹看着都让人心痛的笑容，像是夜幕照耀的雪上顶上，那朵盛开的天山雪莲，美的惊心却也凉的惊人。

　　“什么？”韩戈顿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口气，有点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

　　“你既然不愿意帮我，那我只能是自己想办法。或许她说的话是不管用，但是对于我来说，至少是一次机会，不是吗？”梁穆站直，将心底的那份空寂强压下来，收起嘴角的那抹笑，正正经经的看着韩戈，一字一句极其清晰的说道，“韩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不用把我当小孩儿。退一万步说，我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那也不是您的责任，不是吗？以后，也请您不要管我，我要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儿。”

　　语毕，梁穆也不给韩戈说话的机会，自己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转身朝着路尽头走去。韩戈嘴巴动了动，一个字儿也没蹦出来，就站在原地，看着梁穆的背影，看着梁穆一步一步的慢慢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梁穆！”

　　韩戈最终没能让梁穆就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只是这样看着梁穆的背影，想着梁穆还要去找那个女人，想着那个女人说“小穆，那姐走了啊，有事儿记得打电话啊”，韩戈就心慌。韩戈坚信，坚信梁穆还是会去找那个女人的，不是今晚就是以后，梁穆一定会去找那个女人的。

　　不行，绝对不行，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行。韩戈拔腿就追了上去，因为梁穆根本就没有因为他这一声叫唤而停下脚步，甚至还越走越快起来，都快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