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已成舟》纷纷&轩

10、穆非舟 舟非穆 （二）

　　但是这个社会是现实的，要别人帮你，你自然要付出让别人觉得等值的代价，而梁穆这个代价就是自己。就好像那天梁穆对韩戈说，说要拿自己来换一样，这次，梁穆只是换了一个要拿自己去换的对象而已。
　　北京的冬天，飘着雪。北京的夜晚，霓虹灯照亮了大地，刺伤了梁穆的眼，也刺痛了梁穆的心。

　　梁穆静静的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出神的看着外面纷纷飘飘的雪花，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心里却空的发慌。出租车稳稳的停在酒店门口，梁穆在司机的提醒下，才付了钱下了车。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往二楼的包厢走去。空旷的包厢，还空无一人。
　　梁穆关上门，将自己的大衣脱下，动作有点缓，但是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梁穆今天是刻意打扮过的，纯白的大圆领T恤，酒红的羊毛开衫只在腰间扣了一粒，脖子上挂着一条简单到没有多余物件的白金项链，只是这条项链好像过长，尾间长长的链子直直滑入T恤的大圆领里，多了些许诱惑的味道。依然是一条直筒的牛仔裤，配着一双黑色的短靴。

　　若要说梁穆这身打扮和以往的打扮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右耳垂上，多了一个闪亮闪亮的耳钉。这个耳洞，是梁穆前天去打的，只因为那女人说，其实我觉得你带耳钉应该也蛮好看的嘛，要不你试试，咱先不打多，就先打右边这个耳洞试试？

　　梁穆照着做了，所以当女人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梁穆乖乖的坐在那里发呆的时候，女人笑颜如花，连带着和女人一起来的另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也笑颜如花。

　　那两人说着话，梁穆只是适时的应一声，并不掺和进她们的谈话。那第一次见面的女人，总是给梁穆斟酒，是后劲比较大的红酒，梁穆只是乖乖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不知道是不能推还是梁穆自己就不想推，或许在心底，梁穆还想着，醉了好办事，不至于太自己为难自己。

　　女人说说笑笑的，总是故意不故意的往梁穆身上靠，梁穆也不拒绝，当前戏了，由着女人怎么粘着自己。一桌子的菜，三人没动几口，梁穆在要散前，说了声去洗手间，便走了出来。

　　有点头晕的感觉，梁穆靠在包厢门口闭了闭眼，才一手撑着墙站了起来，低着头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路上不小心撞到人，梁穆只是低着头，轻声的说着对不起，便绕开对方，往洗手间去。

　　“梁穆？”

　　梁穆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刺得手心痛。梁穆没有回身也没有抬头，进了洗手间，推开隔间的门，蹲在马桶旁吐了起来。梁穆一边吐一边想，真的是喝多了。

　　“梁穆，你···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干嘛？”

　　一只手，节奏分明的拍上梁穆的背，不轻不重。那话语里的关心，差点让梁穆落泪。只是，梁穆任由他拍着自己的背，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想多了，不要，想多了。

　　吐了以后，梁穆想要去抽纸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才慢半怕的接过韩戈手里的，慢慢的收拾好，然后站起来往外走，自始自终都不曾看韩戈一眼。是赌气，还是怕自己难受，也许只有梁穆自己才知道。

　　“梁穆，你怎么了？”

　　韩戈站在原地，只是转了个身，皱着眉看着在洗手池清洗的梁穆，有点无奈，还有点自己都说不清的不舍。韩戈说不清，连自己都说不清对梁穆是什么样感觉，可是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现在对梁穆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梁穆给了自己太多的熟悉感，透过那般熟悉的语调和脾气，韩戈好像看见五年前的自己，那个天真的以为天大地大唯我最大，天塌下来也有他老子顶着的自己。所以，莫名的想要去靠近梁穆，莫名的希望梁穆能保持那个不知道何时何月被自己遗弃的还能称得上帅真的天性。

　　可是，奇怪的是，怎么会弄成这样？梁穆，怎么好像把自己当成仇人一样？韩戈扪心自问，他对梁穆，那是绝无仅有的好啊。若不是因为他梁穆，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梁蕴面子的，更别说还去他那破公司逛逛，还字斟句酌的婉转的告知梁蕴自己没能力帮忙。

　　只是，梁穆的背影，这一刻看来，好像单薄了许多一样。那原本闪着晶晶亮的眼睛，好像也暗淡了不少。还有那总是笑嘻嘻的脸庞，才多久没见，就已经找不到那初时相见的笑颜。好像，好像有很多自己不熟悉的感觉包围住了梁穆，让韩戈再也找不到印象中的少年，那想要被自己保护的，清丽的感觉。

　　韩戈沉思的时候，梁穆清洗完毕，手撑着大理石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摇了摇头，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出神的韩戈。

　　韩戈今天的穿着还是蛮休闲的。黑色的圆领打底针织衫，套着一件黑色和米色相间的条子开衫，随意的敞着。一条深色的料子裤，配着一双同色系的休闲鞋。透过冰凉的镜面，梁穆依然觉得有温暖的感觉。
　　等梁穆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冒出温暖这个词的时候，梁穆愣着笑了一下，然后站直身子，往门外走去。

　　“梁穆，你···你是不是？”韩戈一怔，连忙跨步上前，拉住梁穆已经握住门把的那只胳膊，声音里有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是。”梁穆也不矫情，回过头，眼神直直的对上韩戈看着自己的视线。
　　“你···”被梁穆这样一看，韩戈说不出话来了。梁穆的眼睛，在瞬间亮了起来，只是那样的亮光，那样坦坦荡荡的承认好像刺痛了韩戈的心。“为什么？”

　　“为什么？”梁穆咧嘴一笑，笑的极尽讽刺，手臂一挣，挣开韩戈的拉扯。“韩总，这事还有什么为什么吗？你不要，难道也不准别人要吗？”
　　韩戈不应也不笑，只是眯起眼看着梁穆。而该死的，梁穆竟然会在一瞬间有一种韩戈生气的感觉。低下头闭了闭眼，梁穆尽最大的可能的让自己忽略这种会让自己难受的想法。

　　“梁穆，你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良久，韩戈在梁穆一手搭上门把的时候，才淡淡的说道。

　　梁穆闻言只是那样顿了一下，不应韩戈的这话不再回头也不再停留，果断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韩戈，就算我后悔又怎么样？我现在就他妈的后悔，又能怎么样？谁又给了我后悔的权利？韩戈，你站着说话腰不痛，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爸的心血。我乐意吗？我不乐意的，可是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如你一般站在一旁看热闹呢？

　　你不帮我，我不怪你，但是至少，请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梁穆，就是再不济，也不需要你的循循善教，你的怜悯。我梁穆就算是卖身，也要卖的堂堂正正，卖的光明正大，卖的坦坦荡荡，所以我拜托你，拜托你收起你的怜悯，不要让我觉得自己不堪。

　　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受，我不就是那什么吗？话说回来，我也不亏啊。咱都是爷们嘛，这事能亏到什么地方去啊。真要论亏不亏的，撑死了也就是咱是处的，人不是处的呗。不亏，不亏，一处换老梁一公司，亏什么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