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未解旧年结》蔡半宿

13、十一．春季（二）

　　十一．春季（二）

　　一星期的学习，然后又可以享受双休日。我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放在一边的闹钟过了八点，我才坐起身。外边还是好冷，我想也没想，又重新钻到被窝里去了。
　　楼下的厨房传来姥姥的咳嗽声，我才一个激灵，迅速穿好衣服。我很快下了楼，也很快就跑进厨房，姥姥咳得整个背都佝偻起来了，听见声音，她转过头，与我说话，“小池，你起床了。姥姥给你做饭呢，你……”姥姥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整个脸都红了。
　　“姥姥，你怎么了？”我顺着姥姥的背，给姥姥顺气。
　　过了许久，姥姥才缓过来，幽幽道，“没事。只是喝水喝岔气了。”
　　我狐疑地看着姥姥，又看了看砧板上的水，没有多想。
　　姥姥给我煮年糕泡饭，我在一边刷牙，我想，等我真正独立了，便好好照顾姥姥，我来给姥姥每日煮饭。
　　我是这么想的。
　　然后我便拿将近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拿来复习。姥姥很是欣慰，我也很高兴。
　　之后，学习时间更紧了一些。一日复一日的学习，就连双休日有时都被占用，这就是我高三生活的写照。我不怕累，心里有股动力在叫嚣，我就是想要叫姥姥过上好日子。复习更加变得具有目的性，也使我更加有决心。
　　但人生的事情，总是变化匆匆。我的人生或许很难按着如此轨迹滑行。
　　那是在学校，课间，我们都还在打闹说笑，班主任板着张脸从门外进来，她冷冷地扫过班级同学，随后定格在乔林身上，她没好气地唤走乔林。我坐在位子上，看着乔林不知所措地跟在班主任身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的视线一直追寻着乔林直到看不见，心也跟着乔林一起飞走了。
　　我盼着，等着，等到下节课上课铃响，乔林还没身影，我整节课过的忐忑不安。
　　乔林回来，已经是二节课后了，她面无血色，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我看着她，心里落下块石头，却还是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我递了张小纸条过去。
　　递到乔林处，乔林看也没看一眼，便将它揉碎。
　　我看着她的动作，心内微微一怔，更是不知所措，脑子里纷乱无章。
　　她收拾收拾，随后就回去了。她是在上课的时间走的，我都来不及问她情况。
　　下课后，班级里流传这样的消息——乔林停课两周。
　　具体原因却不得而知。
　　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上课的兴致也随着乔林的离去而飘走。
　　放学后，我去她家找她，但她只是躲在房间，不见我，任我怎么唤，她也不见出来。伯父伯母脸色也不佳。我问话，他们也只是摇头。
　　我最终只好讪讪而回，心内却更是上下忐忑。来回几次，却都是无功而返。
　　至此，一人上学，一人放学。乔林再也没有出现，同学们更是议论纷纷。
　　他们说，“乔林和别人谈恋爱被人告密了。”
　　“也不知道是谁？男女都要停课休整呢。”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我就坐在位置上，怔怔地听着，有些莫名的恍惚，握在手上的书都没有握紧。
　　“顾池，你是乔林最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啊？”
　　我只是掉了一本书到地上，围着说话的人突然都转向了我，我微微一怔，随后心内猛然起了一阵寒意。
　　心里隐隐约约能够猜透些什么。乔林早恋的事情被父母和老师知道了，这是一个秘密，所以，乔林认为是我告的密？
　　心内像是被侵蚀一般的难受，怕乔林的误会，也怕乔林从此以后真的不相信我。放学后，我疯一样跑去乔林家。
　　我想要和乔林解释。
　　但是乔林依旧避而不见。
　　我明白了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透着难以置信，那是如此复杂的情绪。我也终于明白她将我递过去的纸条看也不看就揉碎了，也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见我了。
　　可是，不是我说的。
　　乔林会相信我么？
　　她那样的举动是不是证明她已经不信任我了。可是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我心内还是留有期待的，我想，乔林兴许只是在气头上，过些日子，便会消气了。我过了些时日，才鼓起勇气去找乔林。
　　找不见，却凑巧地在路上与乔林相遇，多么好的巧合，叫人欣喜若狂。
　　我咧嘴冲着乔林笑，也想要故作轻松，就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地与乔林打招呼，“嗨，乔林。”
　　但乔林只是面无表情从我面前经过，与我擦肩而过。
　　我原本是笑着的，嘴角顿时僵硬，回头看着她的背影，我头脑突然空白起来。脑子突然想起一个声音，“乔林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原谅我。”
　　“乔林。”我下意识又叫乔林的名字。
　　乔林连头也没回，直直地往前走。我小跑着往前，站在乔林的跟前，“乔林，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不要这个样子。”
　　乔林冷冷扫了我一眼，最终说了让我难以置信，绝望的话。
　　她说，“顾池，从此以往，我们再不会是朋友。”
　　“乔林，真的不是我，真的。”我恳求地看着她，只希望她能够像扮家家酒一样，轻易收回誓言。
　　乔林沉默了许久，沉默到我以为她会想要听我的解释，知道我没有告诉别人她的事情，她还是开口了，“你能把陈诺的秘密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把我的秘密告诉老师和家长？”她瞥了一眼我，然后转身离去。
　　我怔怔地站着，风轻轻拂过，宁静的世界突然崩塌。
　　回到家里，绷紧的弦再也难以收住。
　　蹲在地上哭，我真的难过。
　　乔林和我再也不会是朋友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明白。心里的委屈化作泪水在眼睛处决堤，因为不是我啊。但是乔林不相信。

　　川宁流淌过一条小河，我静静地站在前边，看着河水缓缓流淌。
　　我弯下腰，将石头丢入，石头没有漂，直接沉入水底。
　　就像我和乔林的关系一样，已经破碎，石头再也找不回。
　　一波无澜的河水，却无法叫我的心一样平静。姥姥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能跑到外边来努力释怀。
　　身后有人慢慢走近，是倪安晓，他也在水里丢了块石头。水泛起好大一个涟漪。
　　我转头看了看他，没有出声。
　　“顾池。”倪安晓叫我。
　　我咧了咧嘴角应答，却又即刻抿紧了。我以为倪安晓是来安慰我的，但是他没有。他说，“顾池，老师的评价真的那么重要吗？”
　　闻言，我疑惑地转头看倪安晓。
　　倪安晓冲着我蹙了蹙眉，“陈镜其已经帮你补课了，成绩提升已经是有目共睹，老师已经认可你了，乔林的事情为何不能当做不知道？”
　　为什么倪安晓会这样说？我吃惊地看着倪安晓，拼命地摇头。
　　倪安晓却笑了，仿佛是在看我卖命似的表演，“顾池，只有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是你对不对？”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倪安晓却转身走了。
　　我想叫住倪安晓，却突然失去了勇气。
　　我是可以解释的，但有谁会信呢？我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寒冷。
　　我失去了乔林，也或许失去倪安晓的信任，更不可能得到自己的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