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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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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叶家大公子素来计较,前段时日被锦色当众揭短始终心有不甘,一大早佣人送来商刊,他略略扫了几眼,忽然精光一闪如获至宝,忙不迭拿给家里老爷子看,然后立在旁添油加醋胡说了一通,说叶锦色表面君子,其实也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才带了季小姐来我们家用饭,这里又和国际影后宁小姐勾搭上了。
他洋洋得意,自认抓到要紧的把柄,真恨不得自家老爷子能立即电话过去狠狠训斥叶锦色一番。
叶老爷子不动声色花了少许时间将整面篇幅的头条细细看完,幸亏季莳央的脸被码严实了,不然肯定要大动干戈,认为同性之情犹如儿戏,指不定不问前因后果就全怪罪在她头上。
这会也默认了是锦色之错,不由沉吟半晌,良久才轻啐骂道:“怎么又是位小姐?”继而又出声嘱咐:“不要惊扰了你妹妹,你随我去趟季小姐的办公地点。”
叶锦之:“……”
叶老爷子犹记得季莳央是在杂志社工作,也见识过她直爽不畏惧的性子,深怕她心灰意冷之下就擅自发表针对叶锦色有辱她作风败坏的文章,做老子的总要去收收尾。
偏偏二子一女就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于是在季小姐面前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叶老爷子突如其来的偏颇让我惶恐不安,若我会演戏,自然要声泪俱下,扑倒在他脚边,一面哭得楚楚可怜还得圣洁高尚坚决不能接受钱财补偿。
可这其中曲折重重,我也不便直言,只能糊涂暂时充当弃妇,垂头丧气假装大度:“我尊重锦色的每一个决定。”还推开了递上前的支票。
叶老爷子似很满意我的回答,面上隐隐欣喜,末了,朝我略略点头,颇客套道:“季小姐是有福之人,何苦与她蹉跎这两年?我开始也以为她待你与众不同,但如今看来与之前那些女伴并无二异。”
最后一句简直要让人无地自容。
我默然不语,垂首送叶老爷子出门,叶锦之朝我趾高气扬:“怎么样,季小姐,是不是盆钵满载?”
我怒目相向,未等我开口说话,叶老爷子就冷声喝道:“季小姐品德高尚岂能让人拿钱财玷污?”
十足十的老狐狸,明明来一趟就是为了当回恶人,偏明里还要人感恩戴德。
只走得远了,还听叶老爷子语重深长淳淳教导身旁长子:“……交女伴就得找这种颇有涵养的,最后哪怕是另结新欢也不会闹得太难堪,使叶家失了颜面......”
我哑然冷笑,原来如此。
到底良心未泯,还是随手在我们杂志社投了不菲的广告费用。
蒋一清大惊大喜,千恩万谢中领着一众人亲自送他们上了车,我连勉强一笑都懒得应付,又钻进自己办公室,门窗紧闭谢绝探究的关心。
拿出手机给叶锦色发短信,删删减减,字字斟酌,满腹委屈长篇大论最后不咸不淡只打出几个字:“你父亲前来给你善后。”
我以为一如之前会石沉大海,等不到回音,未曾想她立即打来电话,我受宠若惊,反而扭捏起来,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与我说抱歉,又问额头上的伤可有好些,电话那端略显嘈杂,人很多,混混沌沌的,声音低沉疲惫,想必真遇难题。
心头顿时发紧。
可不待我出声询问,但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她,Cheryl,那边有消息了……
娇弱楚楚,闻者生怜。
叶锦色随即提起精神再道:“莳央,我回去再与你谈。”
倒显得是我无理纠缠。
是啊,她与宁之遥有相依为命十年之久,而与我自从一别就只成了互相听说。
其实只是想问,锦色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大概人越长大越不敢简单直白,太过计较得失与后果,所以宁愿总是自欺欺人希翼在等待中能迎来一片光明。
本是晴朗好天气临近下班时分忽然乌云压顶大雨将至,而漫长无聊的会议还在继续,蒋一清说得斗志昂扬口干舌燥,全然不顾全员翘首以盼能在大雨前结束工作。
我在记事本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第二个……
不知怎么就想起那句,相思无从寄,画个圈儿替。
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蒋一清搂过我肩膀眉飞色舞,一面称我是有功之臣一面又来悄悄探话,叶小姐和宁小姐的爱情小记里有没有荡气回肠天崩地裂的情景?
既然选择从我笔下公开关系,谁能不好奇?
我故作高深莫测:“全靠我一支笔。”
她不依不饶,捏我脸颊,连声嚷着:“你越来越不可爱了,整日心事重重,该不会旧情未了?”
从杂志社的公交站台到叶锦色的家一共是十三站。
我坐在最后一排,头贴着玻璃,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灯连成璀璨灯海,明明灭灭间仿若历经世间百态。
十年前,叶锦色还是叶锦色,没有英文名不叫Cheryl。
她去巴黎的第一年,我也顺利考入大学,自以为各自迎来新天地。
高中三年,同学之间难得情深,有人建了一个q群,稀稀拉拉也邀请了不少人。
叶锦色当然不在里面。
可她永远是话题中心点,各个艳羡她去了法国留学,忽而某日有人在群里大呼小叫,说叶锦色联系她了,虽然只随便闲聊了几句,但已使人惊喜若狂。
这使我本沉寂的心又蠢蠢欲动,高三毕业册,几乎所有人都留下了联系方式,只有叶锦色那页是空白。
但她是可以联系到我们的,只要她想。
那段时间我日日不厌其烦打电话回去问妈妈可有接到锦色的电话,并且嘱咐了她一万次一定要将我寝室座机号码告诉她。
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而群里但凡读书时向她示好的同学,她陆陆续续都有联系问候。
等了大半年,我终耐不下性子,只得想尽办法从他人口中讨得她联系方式,然后算好时差顾不上风雨交加,跑到邮政局去打国际电话。
电话那端接通的刹那,我惶惶无依浮在半空之中的一颗心终于坠地,开始哭得撕心裂肺颠来倒去都只有一句,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一言不发,也没有挂断,就听我胡言乱语,好似受尽百般委屈。
电话那端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的谩骂,然后随着一声尖锐的东西落地声,天地归于宁静。
我惊慌失措无论再怎么回拨过去都只剩下无限循环的:“嘟……嘟……”
呵,这该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