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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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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徐徐,散了线的记事本纸张凌乱飞舞,如同片片雪花肆意。
我顾不得眉间还在淌血,俯身一张张去拾,白纸黑字间,看似轻描淡写中却藏尽我悲欢喜乐,一生珍重。
难以忘怀,不能丢弃。
往事幕幕,与此情此景重叠交错,委屈心酸齐涌心头。
叶锦色过来拉我的手,眉头深锁,眼中隐隐锋芒,沉声道:“你先去处理伤口。”
我略有挣扎不从,抬眼见已有两名清洁女工提着扫帚与垃圾桶神色匆匆赶来。
真是可笑至极,我视若珍宝,世人皆当草芥。
不由低下头,看着手中仍紧握的几页纸张,恰一滴血落在其上,若簇菊跃然绽放,模糊了字迹。
我看不透红尘,也不甘如此命运,但又无可奈何。
人生百般纠结,终敌不过一句无可奈何。
指尖微微轻颤,然后松开五指,任其随风飘飘洒洒。
随后眉间伤口被人覆上一层清凉的纱布,温端容正站于身后,右臂环向我,神态亲昵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立即跟来一小队摄影,想必新闻会出通稿,是捕风捉影评头论足大肆略乱写一番还是实事求是一笔带过明日自见分晓。
与温端容四目相对,叶锦色依然神情素淡,冷冷寂寂,傲睨自若。
只抓住我的手腕又紧了半分,抿唇不语。
于是温端容又近一步,贴颈半拥我入怀。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放开。”我略略恼羞成怒,低声喝道。
叶锦色微顿,果然率先放手,走时与温端容擦肩而过,眉目不动,声色如常:“望你自知之明。”
也不知是警告我还是她。
我已无心分辨其它,也挣脱温端容禁锢,一手用纱布按住伤口,一手提裙摆快步离场。
幸好伤口不深,如今已止血,只留下一道鲜红印记,宛若眉间朱砂。
蒋一清敲开了休息间的门,见到我安然无事才放下心来,又不敢正眼瞧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倒让人啼笑皆非。
我自己开了口:“嗯,没错,曾经我爱过女人,也许现在一如故旧。”
她立即羞红了半张脸,长吁短嗟,满是愧疚,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莳央,你明明可以早些告诉我,也不会无端受了这么多委屈。”
含情脉脉,轻柔似水。
我突然牙疼。
这厮得多自恋才敢什么都张冠李戴往自己身上塞。
再叹了一气,缓缓轻言:“不是你。”
听闻她表情立时如释重负:“谢天谢地,你知道我在门外思想建设做了多久!”
我沉思半会,忽然颇为严肃道:“蒋一清,我想我走进了有人早预设好的局。”
她显得不以为然,摆摆手笑道:“别那么多阴谋论,你非权贵又非名人,谁来设局有心害你。”
“记事本一直藏于我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这个习惯多年来未曾更改,且我深爱过的女人今晚也在场,她并非一般人。”我将疑惑一一说出。
蒋一清面色也凝重起来,想了想,忽而道:“那个人是不是叶小姐?”
我不置可否。
她便继言:“假如真有人事先偷拿你的记事本给江离,言语上多加刺激,然后再将你今晚要出席的公众场合告知,那么江离来闹事,叶小姐必定难以下台,在场人士都起先目睹她与宁小姐情深意切,如再为你出头肯定闹得人尽皆知,对她的品牌百害而无一利。可她若假装无事,与已无关,不为你出头,那么你心中就永远有根刺,对她再难以亲近,说不定至此因爱生恨,从此远离。”分析的头头是道,有条不紊,我接过她的话,也若有所思喃喃轻语:“对,也许这个人要的就是我因爱生恨。”
蒋一清见我赞同,不由洋洋得意再道:“今晚真多亏了温总挺身而出,给足了你面子又没有引起过度非议。”
我幽幽长叹,垂下眼眸,依然点头赞同:“是的,真该谢谢她替我解围。”
休息间里桌子上蒙了一层薄灰,我食指一笔一划,潦潦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宁之遥。
翌日S市商刊国际版果然用了醒目标题夺人眼球:“昨晚名流之夜疑有两对同性恋人将成真!”
一张叶锦色与宁之遥并肩齐走红毯的照片,一张温端容给我用纱布覆上伤口的照片,幸好将我脸打码遮全。
仅以照片论事,看上去都情愫暗涌,犹抱琵琶半遮面。
里面内容更是夸大其词,只是她们都有称呼,就我成了不知名的某位小姐,还恭喜我们终遇真爱。
简直无稽之谈。
“为什么给你脸打码?”蒋一清居然更加在乎这个,连声嚷着:“至少要露个脸才知道是谁啊。”
我回答的有气无力:“大概有碍市容。”
忽然有小助理敲了敲门神色慌张对我们道:“蒋总,叶老爷子来我们杂志社了。”
我和蒋一清还在潦潦翻阅商刊,漫不经心异口同声:“哪个叶老爷子?”
“和茂实业董事长叶老先生啊。”小助理急得一身汗。
闻言惊愕半晌,顿时心惊胆颤。
这次叶老先生出行并没有大费周章,只携了长子前来,坐在贵宾室中,手握手杖,一言不语,轻轻一挑眉,威严俱在。
杂志社几名元老重臣齐齐出马,立在一侧点头哈腰陪说陪笑。
叶老先生淡淡扫了一圈,冷哼一声,终于开了金口:“你们杂志社也投放商业广告吗?”
市场部经理面露喜色正欲上前详谈,他倒不满意了,指了指我:“我要与季小姐谈。”
简洁明了,换而言之不需要其他人作陪,连叶长公子也被撵了出去。
想必有话要说。
我立即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闲来无事在家中也拜读过季小姐几篇佳作,对你印象也略有改观,同性之情超出伦理纲常,也非我辈能接受,但假如锦色真的幸福,我也可以睁眼不管,让她浪荡这两年,可是今天锦之又说,锦色与宁小姐才是恋人关系,想来季小姐受委屈了。”他颇有恨铁不成钢之势,手杖敲击地面砰砰作响。
这是来为我打抱不平?
我细细斟酌一番还未想好说辞,又闻他老人家道:“也算我不对,未以身作则,底头两子一女偏偏多情都随我,季小姐也不要太过心伤,这里有张支票,数额季小姐随心所欲吧,子债父偿。”
立时我不知该哭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