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纪》薇娘

28、大婚

　　虽然只给礼部留了十日的时间筹备大婚，但好在一应物什在赵珺初登基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并不因为时间紧迫就事事从简。
　　赵珺亲自陪同陈慕回到了京城的陈府别院，大爷大奶奶和陈府上下皆战战兢兢的接驾。
　　大奶奶一直盯着陈慕蒙眼的白布看，眼泪就没断过，赵珺与他们夫妻二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极其不舍地看着陈慕，“大婚前不能见面，朕不能坏了规矩，你且在家住几日，等朕来接你。”
　　陈慕微笑着说“好。”
　　赵珺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连了很久终于狠下心回宫了，她把小苓子和梅影留下来照顾陈慕。
　　大奶奶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搂着陈慕心疼地大哭了起来，大爷在一旁沉默不语，陈慕被哭声扰得头疼，他十分无奈，“嫂子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大奶奶哭得上气不接下去，“阿慕，你受了这么大的罪，嫂子怎么跟仙去的公公婆婆交代。”大爷叹息道“行了别说这些了，外面还有几位大人等着你招呼呢，哭天抹泪的像什么样子。”
　　大奶奶嚷嚷道“谁爱招呼谁招呼，反正我舍不得让阿慕入宫。”
　　“住嘴！”大爷严厉地呵斥她，他看了看一旁的小苓子和梅影，走到大奶奶身边去拽她的袖子，哄道“行了，我看圣上极爱重阿慕，你赶紧操持婚仪的事，别的话一个字也别说。”
　　大奶奶狠狠地瞪着他，冷笑，“要是真爱重，就不会有那四位侍君什么事了。”
　　小苓子和梅影面无表情，全当没听到。
　　大爷又气又急，呵斥道“真是妇人之见。”
　　陈慕面上虽有几分落寞，却还是温柔地安抚大奶奶，“嫂子别担心，皇上待我很好，外头都是礼部的官员，千万不能怠慢了。”
　　大奶奶又哭了几场，打起精神应付外头的官员，因为是皇上大婚，陈家这边也由礼部的官员接手了，依照皇家规矩走六礼的流程。
　　皇上大婚宫里不能没有操持的人，赵珺给太后写了封信，太后便连夜带着赵瑶回宫了。
　　寿安宫一如往昔，太后的眼神柔和又饱含歉意，她心疼地摸了摸赵珺的脸，感慨道“珺珺长大了。”
　　母子分离已有一年半，赵珺眼眶微红，如孩童般将头靠在太后的膝上，说“儿臣很思念母后。”
　　太后拿着帕子擦泪，赵瑶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一把推开赵珺，张开双手将太后护在身后，凶巴巴地问“你是谁，母后是不是你惹哭的？”
　　太后斥道“瑶瑶不得无礼，她是你姐姐。”
　　“姐姐？”赵瑶好奇地打量着赵珺，半晌摇头反驳，“她才不是姐姐，姐姐和太子哥哥出宫去了，他们不带瑶瑶玩。”赵瑶说着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赵珺蹲下身爱怜地为赵瑶擦眼泪，她哄道“瑶瑶别哭了，姐姐回来了，还给瑶瑶带了礼物。”
　　赵瑶胡乱地拍开她的手，哭喊道“你不是姐姐你不是姐姐。”
　　太后眼神悲戚，“罢了，她不认得你了。”
　　赵珺苦涩一笑，青女等人拿着蝴蝶风筝哄赵瑶，赵瑶果然眉开眼笑跑出去玩了。
　　太后坐镇后宫，诸事都有了拿主意的人，礼部官员一天进宫三五趟与太后商议大婚的细节。
　　赵珺就在紧张与期待中等来了这一日，清平三年十一月十日，帝后大婚。
　　一早赵珺就被众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告祭祖宗，然后换上大红的喜服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宗室长辈和诰命在身的世家夫人都已进宫陪侍在太后身边，见了赵珺，立马喜气洋洋地说些贺喜的话。
　　赵珺今日着了女装，挽了发髻上了妆容，明艳的不似凡人，连平日疏冷的气质也收敛了些，眉眼含羞含笑。宗室长辈忍不住打趣她，赵珺任由她们打趣，红着脸坐在太后身边。
　　太后虽然笑着眼中却含着泪花，她紧紧攥着赵珺的手，哽咽着说“珺珺，母后祝你和阿慕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赵珺回握住太后的手，微笑点头。
　　赵瑶被青女等人推了进来，她背着手表情扭捏，“母后和青女说你今日大婚，我自己做了一个礼物送给你，祝你，祝……”赵瑶一脸苦恼地挠头发，她求救般地看向太后，“到底是什么瑶瑶记不清了。”
　　太后瞪了她一眼，“你这傻孩子，看看手里是什么东西。”
　　赵瑶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泥捏的三个小人，两个是一男一女的打扮，还有一个是小娃娃，赵瑶把小娃娃拿在手里，突然大声嚷嚷，“我想起来了，是早点生个胖娃娃。”
　　满殿的人都笑了，赵瑶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缩在太后身边。
　　赵珺也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赵瑶的头，说“谢谢瑶瑶，珺珺一定努力。”
　　赵瑶歪着脑袋一脸好奇，“什么是大婚呀，瑶瑶不懂？”
　　太后眼神落寞下来，她哄道“好了，你姐姐今天可忙了，你别烦她。”
　　赵瑶嘟着嘴抱怨，“瑶瑶才不烦人呢。”
　　时辰差不多了，赵珺从寿安宫出来往宫门口的方向去了，南平郡王等宗室王爷和礼部官员一早就去了陈府，这会儿功夫喜轿快到宫门外了，进了宫门只能步行，以示君臣有别，赵珺不能违抗祖制，所以她一早就来到宫门口等候，长远的宫道她要陪陈慕一起走。
　　本朝皇后居风仪宫，宫殿位于后宫正中。赵珺另选了一处宫殿重新布置，改了名叫万福宫，离御书房很近，作为他二人大婚后的居所。
　　宫里很久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宫女内侍腰间系着红腰带，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赵珺望着满宫里随风飘舞的红绸，居然有种不真实感。
　　喧闹声传来，礼部官员手捧金册金印在前，陈慕由小苓子扶着走在后面，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墨发高高束在玉冠里，一层红布蒙在他的眼睛上，给他增添了些许魅惑。
　　赵珺愣愣地看着陈慕走近，直到众人给她行礼她才醒悟过来，抬手叫众人免礼，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走到扯慕身边牵住他的手。
　　陈慕嘴角勾起，他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皇上为何在此？”
　　赵珺在他掌心挠了挠，笑道“我陪你一起。”
　　陈慕握紧了她的手，二人并肩而行，满朝文武和宫女内侍远远地跟在后面，齐修仪望着前面大红的背影，终是苦涩一笑。
　　赵珺和陈慕进了万福宫的内殿，明达等人皆候在外面，赵珺抓着陈慕的手摸向自己的脸，说“我今天上了妆，与往日不同。”
　　陈慕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果然有股脂粉香，不知道其他地方香不香。”
　　“你这人！”赵珺红着脸瞪他。
　　陈慕笑了几声将赵珺揽进怀里，深情款款地说“怀珺，我爱你。”
　　赵珺有点不好意思，低低地“嗯”了一声，明达叩门的声音传来，赵珺牵着陈慕的手将他带到床边坐下，柔声说“外头还有宫宴呢，你在这里等我。”
　　陈慕点了点头，赵珺叫了小苓子等人进来伺候他，自己去了前面的宫宴。
　　前朝和后宫的宴会合在一起，赵珺今日大喜，眉眼俱是笑意，对官员的敬酒更是来者不拒，一轮下来她就醉得东倒西歪了。
　　南平郡王喊道“好了好了，皇上不胜酒力，本王替皇上喝。”
　　宗室子弟都出来替赵珺挡酒，明达早就备好了醒酒汤，赵珺在后殿休息了片刻，又去了女眷的宴上，女子饮果酒，赵珺同样被敬了一轮只是微有些醉意。
　　外邦使臣前来恭贺赵珺大婚，赵珺耐着性子与他们周旋，又心不在焉地听了一箩筐的贺喜话，她心里惦记着陈慕，瞧着天色暗了下来，不知道陈慕可用膳了。
　　太后见她不时走神，便打发淑华姑姑给她传话，叫她先回去，自己替她招呼众人。
　　淑华姑姑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赵珺不大好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
　　赵珺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提前离席，她步子匆匆地往万福宫赶，却在路上碰见了齐修仪，他浑身散发着酒气，清冷如玉的面容染上了红霞。
　　他不在意众人惊异的眼神，摇摇晃晃地朝赵珺走过来，赵珺瞧着他走近，打发明达等人站远些。
　　齐修仪站在赵珺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赵珺，突然说“皇上您知道吗，您今日很好看。”
　　赵珺避开他的眼神，平静地说“齐卿，你醉了。”
　　“臣是醉了，臣有句心里话想告诉皇上。”齐修仪伸手去摸赵珺的脸，赵珺并未动怒斥责，只是偏过了头，齐修仪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嘲讽地笑了，“臣对您的情意不比陈慕浅，您却选了陈慕，臣就这么不堪吗？”
　　赵珺的眼神带了点怜悯，她并未回答，只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齐修仪迷蒙的眼睛里全是不解，赵珺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命人将他送回宴席上。
　　赵珺独自走在清寒的夜里，寒风吹起她大红的裙角，她酒气上涌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陈慕的名字，当有人与你并肩而行之后就再也不想体会孤独的滋味。
　　到后面赵珺的脚步越来越匆忙，她几乎是跑进了万福宫，明达等人也是一路小跑，赵珺停在内殿门口平复了呼吸，冲众人说“都退下。”
　　陈慕被她的动静惊醒，他摸索着站起来朝赵珺的方向走了几步，疑惑道“怎么了？”
　　所有都走了，赵珺提着裙摆扑进陈慕的怀里，陈慕被她撞的后退了一步，将她的身子揽在怀里，笑道“怀珺这是怎么了？”
　　赵珺抱紧他的腰，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惶恐不安，“陈慕，我好想你。”
　　陈慕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嗯，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