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求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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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呜呜呜呜呜呜呜，哥哥，你带我们走吧，带我们走吧。”
小孩说变脸就变脸，上一刻装的可怜兮兮求安慰求抱抱，下一秒翻脸攻击不认人。
总结：不要惹孩子，尤其是爱哭的孩子。
成林的光四散，挡开了一些黑雾，还有一些趁着空隙趁机而入，就在要碰到季成林的青衫时，徒然缩了回去。
紧接着哭嚎变成了尖锐的惨叫，小孩的声音本就尖，尖叫起来更加刺耳，还伴着森然的鬼泣，金色的光茫照亮了周围的景象，季成林手中拿着金麟鹊的羽毛，金光普照，冲散了四周的黑雾，连带着藏在黑雾中许多无形的手也一起斥了回去。
季成林在金光下，看清了周围手的主人。
说干瘪也不过为，他们生前应该是被人放干了血，这些孩子大概是死时的样子呈现在他眼前，他们的眼睛空洞着，眼角耷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碎裂的差不多了，堪堪遮住一些部位，有的孩子大概生前还受过各种皮肉伤，有的孩子干瘪的身体之下，甚至见了骨。
即使已经面目全非，季成林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些孩子，都是他在幻境中看到的孩子。
金麟鹊的羽毛光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这些小鬼被压制着，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泣。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难过极了，黑气不断从眼睛里浮出，往季成林身上去，又被羽毛的光给打了回来。
就像是小孩在玩游戏时，想拉大人一起进来玩，却被大人无情拒绝，甚至还被训斥一通，孩子们抿着嘴，心底是说不出的委屈。
季成林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一挥衣袖，羽毛的光便消散了。他没想到，这里的阵眼竟是以生祭孩童为目的。
他不由得想到陈怀远对他说的话，“听闻那时有路过的修仙者告知过当地人，若是将四条街首尾连在一起，形成一个闭环，这位修仙者施个法，使四条街变成一个阵法，方能保整个凤凰镇平安，免受邪祟侵扰。”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修仙者施的法术，竟是以生人献祭为目的而达成的。
这令他太惊讶了，季成林不由得想到陈怀远，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他从学堂里看到的景象应是真的，那又怎么解释，陈怀远跟他说只来到这里三个月，更怎么解释，这里的夫子就是他，这是他的学堂。
眼前的孩子便是最好的证明，季成林耳边回响着陈怀远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脑中一片混乱。
陈怀远一直是一个随和的样子，季成林常年居住在深山，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是如此。不知多少年没有与人相处了，他下山决定拜师的时候还隐隐担忧师父会不喜他的性格，没想到陈怀远意外的好相处。
拜师比预想的简单许多，季成林和师父的日常相处下也渐渐放下了心中原本该有的顾虑，直到今天、现在，他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跟前的孩子还眼巴巴看着他，季成林看着他们，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对着他说“带他们走吧。”
季成林沉默许久，慢慢伸出了手。
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原本扩大包拢的黑雾被破开，一道比季成林手中羽毛更加强烈刺眼的光茫照在他身上。这道光同样落在他面前的小鬼身上，金光一照，那些小鬼原本看到他伸手露出瘆人的笑容变为哭脸，季成林耳边又响起嚎叫和哭泣，这次还伴有鸟啼鸣声。
侧首看过去，被劈开的两边黑雾中出现一个身影，那人迎面走来，背着金光，光落在来人身上剩下一道道残影，那人一身白衣，青丝迎风飘起，一双黑眸熟悉无比，右眼眼角泪痣在金光的衬托下更加惹眼，这人从进来时，季成林的目光便落在他的泪痣上，没移开半分。
季成林没有什么时候像这一刻觉得他师父的模样如此仙风道骨，更如此……绝代。
“喂傻缺，看呆了？”金麟鹊收回一点发着金光的羽毛，跟着陈怀远的步子走了进来，它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回神了。”
季成林回神，看着迎面走来的陈怀远，他几乎是立刻错开视线，因为心乱如麻听到金麟鹊那么一句嘲讽的话下意识反驳道：“你闭嘴，表情收一收，别顶着送葬脸。”
“胡说，”金麟鹊抖了抖羽毛，扬起下巴，鼻子对着它，完全不理解他道，“我这按你们凡人的话来说，顶多是吃了馊饭。”
这鸟还懂得挺多，季成林第一次被它随时出口的话弄的想笑。
但是此刻实在没心情跟它掐架，陈怀远已经走至他身前，季成林低着头，没看见他师父脸上略显焦急的神色。
“徒儿没事吧？”陈怀远在他跟前停下，目光仔仔细细地落在他身上，看了几遍后，他道，“为师来晚了，是为师的错。”
季成林抿着嘴，感受到陈怀远的视线，他握紧了成林，道：“徒儿没事。”
“没事就好”陈怀远松了一口气道，“刚才看你闯进来，真的吓到为师了，下次不要那么莽撞了。”
季成林低低道：“师父，刚才看到我了？”
“看到了”陈怀远看着他道，“刚才为师在和阵中的怨灵打斗，察觉到外界的结界被破开，便见你进来了，不过还没开口，便被拉住，眼见徒儿也被怨灵纠缠上。”
说完，他皱了皱眉道：“都是为师的错，为师不该放着你一个人。”
“没有，不是师父的错”季成林低着头，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他道，“师父可知这里是什么怨灵？”
他问话简单直接，原以为不会听到回答，没想到陈怀远闻言立刻道：“是镇压这里的怨灵啊，徒儿不是知道吗？”
“师父，”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季成林索性都挑明，他低着头坚决不看陈怀远的视线，“师父可知道，这个阵法是以生人献祭，还是孩童！”
他说完便感觉轻松许多，缓了缓又道：“方才我进入了幻境，看到了师父之前作为夫子教孩子的场景，看到了许多，师父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师父，能否给徒儿一个解释。”
说完，他如释重负。不出意外，周遭陷入了沉寂，除了金麟鹊的光照着的地方，四周的怨灵越来越躁动，隐隐有要冲着他们来的架势。
季成林只感觉自己手腕一紧，他一愣抬头，便见陈怀远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拉出幻境。季成林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没有甩开手。
等出了幻境，入眼是原先荒败的别院，季成林还是低着头。
季成林正低着头，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徒儿”陈怀远轻轻叹道，“本来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为师便不再瞒你了。”
季成林抬起头，对上陈怀远温和的视线，四目相对，陈怀远轻轻笑了笑。
笑过后便道：“你在幻境中看的没错，我的确是这里的夫子，三年前我来到这里，因为看到这里的孩子有许多无家可归，便开设了一间学堂，就在此地。当时并不知道凤凰镇中有个阵法，而这里便是阵眼的位置。”
陈怀远笑了笑，“也算是凑巧吧，来到此地，挑了个这么泛着阴气的地方，不过也是实在刚开始没什么前去开学堂，只能选这么个地方，也算是无奈之举。学堂开了一阵子，就有学生不知所踪，我查了很久，才查到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东西，又发现了狐貅的踪迹，原本想着继续查下去，但是这些孩子在这个学堂呆过，他们身上又沾了这个地方独有的气息，他们不论到了何地，只要离开我便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况且，也没人愿意帮助我们，我只能一边把他们带在身边，一边继续查下去。”
陈怀远的话不无道理，身为修仙之人都能够明白，邪祟要想在人身上留下痕迹轻而易举，更别说是尚未成长的孩童了。不过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季成林皱着眉道：“自始至终都只有师父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过来帮忙？”
“对”陈怀远笑了笑，他看着季成林严肃的表情，没忍住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傻徒儿，为师都这样了，还有谁愿意帮我啊。”
忽然又被摸了头，季成林耳根微红，陈怀远口中说的“这样”到底是哪样他能够明白，他不明白的是，陈怀远和一群孩子都这么困难了，竟然还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之手，这是在让人匪夷所思。
季成林不明白，陈怀远却明白，他笑着又摸了摸徒弟的头，见徒弟发红的耳尖后伸手轻轻捏了捏，又看着季成林捂着耳朵表情羞愤就差跳起来后轻轻笑出了声。
“徒儿，还有什么疑问吗？”陈怀远柔声道。
季成林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许久他摇了摇头。
“就是嘛，有什么事情等接下去就知道了。”
金麟鹊站在陈怀远的肩膀上面对季成林，张开它高傲的翅膀道：“你不会以为已经出了幻境吧？想得美，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了。叫你乱闯。”
季成林心道：那你也不是乱闯进来的。
这鸟随心所欲惯了，想走便走，想留便留，它不想动就算是打雷也不会动，方才季成林出门时，这鸟嗖的一声飞没影了，那时季成林心系别的事情，无心管它，便由它去了，没想到金麟鹊竟是也来到了这里。
它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没出境，还在意境中，随着迈步看过的某一处，都会显现出过往 的画面。季成林又见到了阿山，阿河，以及其他的孩子嬉笑玩闹的画面，直到最后走到了一个最偏僻的房间，那房间原本破败不堪，没想到原来的样子竟是雅量别致的。
屋子正厅挂着一副山水画，上面俊秀的字体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提笔人，延陵道人。
屋内陈设简单，均是以书籍为主。季成林走到一处，余光瞥见陈怀远垂着眸，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有些尴尬。
季成林正诧异，他一转头，见画面中一人背对着他，那人肩宽窄腰，皮肤白皙，黑发如墨如瀑倾斜而落，他回过头，季成林的眸光正与之撞上。
季成林瞳孔骤缩，这这这，竟是师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求归
，还差 